【五十九回】燕家春娘風姿盛
也因此,竇月珊才會覺察奇怪之處,又因江陵刺殺一事,在寧南憂的一番啟發下,對當年之事生出了疑惑,同樣前去調查了竇尋恩的往事,誰知越陷越深,查訪痕跡敗露,被寧錚察覺,窮追不舍的派出死士追殺竇月珊。企圖似當年殺害竇尋恩一樣,將竇月珊滅口。
竇尋奮心驚膽戰,在他的多次護佑下,竇月珊方能至今平安無事。
這種時刻如履薄冰的感覺,令竇尋奮愈發擔驚受怕。
竇月珊得知當年真相,已成為事實,他隻能用盡辦法,將他藏起來。
可誰料,這孩子如同當年的竇尋恩一樣,正義凜然,嫉惡如仇,倔強的性子如出一轍。
竇月珊一臉陰鬱的從驛站的南廂走出,行至前廳,恰好遇見正忙活著的小二,便停了下來。
小二專心致誌做著手頭事,未曾察覺身後有人前來。隻聽見一聲冷颼颼的聲音,詫然從他頭頂懸了下來:“這位小大人。”
小二嚇得差點將手中茶盞打翻,驚得抬起頭朝他望去,隻見淩晨趁著夜色而來的褐衣青年站在他身邊,高大修長的身姿,將他整個人罩在了他的影子中。
“公子.……有.……有何吩咐?”小二不知不覺地結巴起來。
“驛站南廂,安平侯的那間屋子。屋子裏的炭火有些滅了。我父親寒骨多年,一到冬天便渾身酸痛,還請小大人命人前去添些炭火,再燒些熱水,送一個手爐過去。”竇月珊仔細囑咐道。
小二見他冷著一張臉,像是很不悅,卻還是為其父親叮囑交代了這些,心中不由一暖,隨即點點頭道:“公子放心,小的定會照顧好安平侯。”
竇月珊微微頷首,拱手作揖禮貌道:“那便多謝小大人了。”
青年人錯身離開驛站,一路朝東邊行去。
小二望著他的背影,遂低頭嘟囔了一句:“富貴人家的公子,果真不一樣,明明已經壓著怒氣了,卻還是這麽恭敬有禮。”
竇月珊出驛站時,天已大亮。
望著遠處青藍相接的天空上掛著的那一抹刺眼的太陽,他心中更覺壓抑了。
他步伐綿軟,走兩步停一步,垂頭喪氣的在無人的街道上搖搖晃晃的走著,未曾留心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行色匆匆的路人,便撲通一下像醉酒似的跌在了路中央。
“哎!小心,這位郎君!”那路人驚叫一聲,伸手去扶,卻沒來得及。
竇月珊跌坐在地上,抬頭望了一眼自己撞到的那人。隻見暈白的陽光中,一名身著輕薄白紗,絲衣抹胸,下身圍著一圈輕便的絲綢長裙的女子彎著腰身站在他的麵前,那白沙抹胸絲衣將她妙曼身姿完美貼合的勾勒出來,長裙之外隻披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綢紗外袍,將白皙水嫩的肩膀攏於綢紗之下,若隱若現。
竇月珊被這美色晃了眼睛,一時之間竟不知從石子路上爬起,隻顧呆呆愣愣的盯著她瞧。
那女子舉手投足之間勾人嫵媚,風韻十足,說話時溫婉可人,向他伸出了一隻白皙小巧的手,揚著甜美的笑意道:“小郎君,難道要坐在路中央一輩子?”
竇月珊登時紅了臉,自己雙手撐地,站了起來。
那女子見青年未曾握住她伸出去的援手,心中略有些詫異,雖盯著麵前這年輕男子細細打量,隻覺得身形高大修長,英眉亮目,穿著一身普通人家穿不起的綾羅綢緞,眉宇間透露著一股高貴之息。
大概是哪位貴家的公子哥?
又見他好像才從驛站走出,便猜他並非本地富戶的公子。
女子將其身份猜了個七八,始終麵帶微笑。
竇月珊輕聲咳了兩聲道:“方才.……衝撞了姑娘,著實過意不去。”
他正著麵,不敢去瞧那女子的水靈靈勾人魂魄的雙眸,臉頰微紅,不知所措的盯著街道兩邊鑲嵌著的一排鵝軟石。
女子低眸輕笑,嗬嗬兩聲如銀鈴脆響,動聽無比:“郎君莫要覺得歉疚,我並無無礙。”
竇月珊閉上眼,深呼一口氣,麵色潮紅,略帶著尷尬之意道:“既如此,在下便先告辭了。”話音落罷,他便疾步要走。
女子心中又突突跳了兩下,急忙攔住道:“郎君!我可否詢問您一件事?”
竇月珊見她衝上來,吃了一驚,猛地往後一跳,結結巴巴道:“姑娘.……姑娘要問什麽?”
“我瞧郎君氣宇軒昂,可是並非本地人,而是居於那驛站之中?”女子有些羞躁,她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突然出聲攔住麵前的青年.
竇月珊更是驚訝道:“姑娘好生厲害。你猜得不錯。”
女子麵露沮喪,遂歎道:“好罷,既如此,小女子亦不打攪郎君了。”
爾後,這身姿輕曼的女子便轉身離去,又在路中央徘徊許久,似乎不知方向。
竇月珊猶豫遲疑了一番,又走了上去,來到那女子麵前道:“姑娘可是在尋什麽地方.……卻不知方向了?”
女子望了他一眼,仿佛並不指望他能夠指路,但還是輕聲應答道:“小女子初來此地,正尋臨賀指揮府。”
竇月珊眸中露出一絲驚奇,遂重複問道:“姑娘要尋指揮府?”
女子微微頷首,見他麵露微異,便疑惑道:“郎君瞧著十分驚訝?”
竇月珊微微一怔,頗有些尷尬道:“姑娘莫要誤會。姑娘所尋的指揮府,正巧我知曉在哪裏……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可領著姑娘前往。”
女子神色古怪,盯著男子再次打量了一圈,才應道:“隻是如此,便要麻煩郎君了。”
竇月珊略微揚著唇笑道:“無妨。”
他走在前頭,特意放緩腳步等著這女子跟上,兩人一道朝最東邊的指揮府宅去了。
彼時,寧南憂正不知為何,攬著江呈佳,在府門外左顧右盼,像是在等什麽人一般。
江呈佳一臉好奇的倚在他懷中,不停追問道:“昭遠,你今日怎得這樣奇怪?拉著我站在府門前到底在等何人?”
寧南憂神秘兮兮道:“等她來了,你便曉得是誰了。”
江呈佳見他始終不肯講,便不去問了,隻是卻瞪大了一雙眼盯著前方空蕩蕩的巷子。
不一會兒,便瞧見前頭似乎有一男一女朝遠在東巷隱蔽角落裏的指揮府來了。
江呈佳定睛一瞧,隻見竇月珊走在前頭,麵頰上攀著紅光,正垂著眸似乎在想什麽。在他身後跟著一位穿著輕縵白紗,腳踩蓮花步,行走間動人非凡的女子。
那姑娘令人有些眼熟。
江呈佳吃了一驚,遂望向身邊的男子,心下撲通撲通的不安起來。
竇月珊遠遠的便瞧見了寧南憂夫婦二人,正奇怪著。領著身後女子緩緩至寧南憂身側,便見他一臉疑惑的盯著自己看。
“你二人怎會一道來了?”寧南憂不解此景,出聲詢問道。
竇月珊剛想解釋,便聽見身後那女子言道:“屬下初來臨賀,迷了路,尋不到指揮府在何處,便恰巧遇見這位郎君,郎君識路,這才央求他帶屬下前來。卻不曾想,君侯卻與郎君相識?”
寧南憂笑道:“這位便是我同你在信中提及的舍弟。長安竇氏月珊,字子曰。”
那女子淺笑盈盈,這才朝竇月珊恭敬一拜道:“原是竇家三公子。燕春娘這廂有禮了。”
竇月珊驚的瞪大雙眼道:“這位姑娘便是昭遠你曾同我提及的燕家春娘?”
寧南憂點頭答道:“正是。”
江呈佳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不語。
待三人自相介紹後,寧南憂才憶起自己今日的目的,便扶著江呈佳,側向燕春娘道:“阿蘿可還記得此人是誰?”
燕春娘站在江呈佳身前,靜靜瞧著她不語。
“洛芙.……”江呈佳喚出燕春娘的小名,瞪著眼盯著她瞧。
燕春娘怔住,雙眼癡愣的望著眼前人,麵露震驚之色。
“姑娘?”她小聲喚了一聲。
“果真是你?”江呈佳喜出望外道。
燕春娘喜色上頭答道:“姑娘竟就是君侯迎娶的江氏?”
她二人確實經久未見,距離上一次相會,怕是也有數年過去了。
此刻相聚之喜,卻並非裝出來的。
隻是燕春娘與江呈佳心裏都曉得,在寧南憂眼中,她們主仆二人自兒時失散後,便再不曾見過。
因而,今日相見,是多年不見故人之想念。
主仆二人心有靈犀的相互遮掩起來,裝作多年後重逢,兩兩交錯,握緊雙手,激動萬分。
“二郎是怎得尋到春娘的?”江呈佳故作不知,側身望過去,朝寧南憂問道。
寧南憂簡單做了解釋:“我尋了你多年,未曾尋到,本已準備放棄。正巧那時,我正遊曆江南,機緣巧合下尋見了春娘。”
江呈佳心有戒備,觀察著寧南憂的神色,似乎並不像是知曉了她與燕春娘這多年來的私下聯係,才特地將春娘尋來試探於她,這才放下懸在心口的巨石。
燕春娘笑道:“姑娘可不知,多年來,君侯一直尋找您的下落,後來在江南河畔與我相遇後,也曾特地追問,怎奈你我二人亦分別數年,各自天涯……讓君侯失望了好一陣子。君侯待姑娘之情,當真情重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