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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回】東風不散西風起

  江呈佳隨之也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角落裏站著的人幾乎是衝到他們麵前的,原地打轉似的跺腳,心中顫顫道“原來原來,那位邵公子,竟然是主公?”


  寧南憂淡定非常的望著眼前激動得跳腳的青年人,吐露一句“錢暉,你過於誇張了。作甚如此興奮?”


  這個從角落裏急吼吼衝出來的年輕人,正是剛剛從都護府上悄悄過來的錢暉。


  過去的一個月裏,江呈佳總是能在都護府中看到他的身影。


  鄧情對他,十分信任,時常委以重任。


  因而,江呈佳也認得他。


  但錢暉卻並不知曉眼前的女子是誰。在她拿下邵雁的那張人皮後,他隻有無比的驚駭。


  他從未想過,一個月前就在都護府上住下的舞姬邵雁,竟是旁人易容而來的。而且她居然與自家主公有著牽連,此刻手牽著手站在他麵前,樣子還十分的親密無間。


  錢暉好不容易緩了緩心情,張著嘴巴,有些緊張的答道“是是屬下失了禮,望主公見諒。”


  他的眼神時不時的望寧南憂身旁的女子看去。見她生著一張比那舞姬邵雁還要精美的臉,實在是疑惑不解。樣貌這樣驚為天人的女子,自家主公究竟是什麽時候相識的?


  錢暉在心底不斷的腹誹猜測,卻始終不敢開口詢問。


  一旁的呂尋見他低著眉眼,一臉欲言又止的神色,很想開口為他解釋,但卻不敢隨意當著寧南憂的麵,介紹江呈佳。


  直到錢暉憋不住,抬起頭看著江呈佳欲開口的時候,寧南憂終於向他介紹道“這是我的夫人,江氏呈佳。”


  錢暉又一次瞪大了眼睛,並吃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寧南憂見他實在有些誇張,忍不住罵道“你這是什麽表情?實在奇怪的很?難道我和我的夫人是什麽洪水猛獸嗎?值得你這樣驚詫?”


  錢暉緊張激動的說不出話。


  他實在稀奇的很,也替寧南憂十分的高興。


  他家主公,從小身世坎坷,經曆頗多傷痛,曾唯一喜歡過南陽公主李湘君,可那個女子,生得雖然美貌,卻有一副蛇蠍心腸,從來隻為自己的權勢,不在乎主公如何。


  自此之後,主公再不肯對任何女子敞開心懷,總是拒絕與推遠。


  前些日子,在寧南憂還沒有抵達北地時,他也曾聽呂尋說過這位遠在臨賀不曾露麵的侯夫人——江呈佳。聽呂尋言,主公與其有多麽恩愛。那時還不敢相信,覺得主公不會這樣輕易的與一個女子相愛,尤其是政敵的妹妹。


  然則,如今他看見夫妻二人緊緊相握的手,覺得以前所有的質疑與不相信,都在此刻成為了過眼雲煙。


  他真心為寧南憂高興。


  江呈佳看著神經兮兮的錢暉,心裏覺得古怪搞笑。


  錢暉一直呆呆傻傻,捂著嘴一個勁的打量江呈佳。


  那眼神掃得寧南憂十分得不適,他下意識的上前一站,把江呈佳擋在了身後,並抽了抽眼角,冷著臉說道“錢暉,你若是再看個沒完,日後幾日便不要再來這裏了。”


  發呆發愣的錢暉,聽到自家主公這樣說,一下子醒神,略帶著尷尬的笑意充盈著他的麵孔。


  他滿含歉意的朝江呈佳看去,並衝她笑了笑,然後彎腰行禮道“屬下見過夫人,方才實在是失禮,請夫人恕罪。”


  江呈佳微微頷首,溫和道“錢將軍客氣了。”


  寧南憂實在不願錢暉再繼續打量他的小妻子,便拉著江呈佳上前入座,然後強勢的將她攬在懷中遮住。


  他身材本就高挑強壯,長袖一揮便能輕易遮住懷中的嬌小人兒,再望過去,女郎隻剩下裙擺在外麵,麵容與身體被遮得嚴嚴實實。


  錢暉失笑,知趣兒的收回目光,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挪了挪了身下的蒲團,然後跪坐在上麵,理了理衣襟,挺直身軀,規矩十分。


  江呈佳被遮住視野,腦門用上一股莫名,拽著他的衣袖,惱道“你作甚這樣遮著我!”


  青年不肯放手,僵著臂膀,始終拿衣袖擋著,麵色沉沉,悄悄垂下頭,遮在袖子後,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有人的眼睛長在了你身上,一直盯著你看。看得我十分不爽。阿蘿,你便乖乖的呆著,等議事結束,我再放開你。”


  她哭笑不得,聲音細小的說道“你開什麽玩笑?快放開我。”


  江呈佳便像小貓一樣,在他懷裏鑽來鑽去,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但寧南憂就是不肯

  她氣惱間,忍不住喊了一句“寧昭遠!有完沒完!”


  女郎喊出青年的全名,臉色通紅,麵部氣鼓鼓的嘟著嘴。


  這一聲喚,讓在場的錢暉嚇得差點從坐席上滾下來,爬到寧南憂麵前求饒。


  寧南憂餘光掃到錢暉下意識的動作,見他以掩耳之勢迅速收回自己的雙腿,又老老實實坐了回去,便忍不住向他翻了個白眼過去。


  他陰沉著臉,終於鬧不過懷中的小娘子,小氣吧啦的放下衣袖,讓她冒出來一雙黑澄澄、古靈精怪的雙眸。


  江呈佳掙紮了一番,終於放棄了,心裏想著能露出一雙眼睛也行,至少能看得見。


  寧南憂執意要在她麵前挽回麵子,更要在自己的下屬麵前保持形象,所以才不肯隨了她的意。


  江呈佳想明白了以後,便覺得好像也無所謂,隻要他高興就好。她也十分願意配合。


  她乖乖的待在他揚起的袖衣後麵,一雙眼打量著堂下席坐上的兩人。


  屋堂之內寂靜無雙,沒有一絲聲音,甚至有一些尷尬。


  這奇妙的氣氛讓江呈佳覺得無語。


  她在心裏嘀咕著怎麽這三人都不說話?難道非要在這裏大眼瞪小眼才快活嗎?真是奇怪了!


  屋子裏,維持著這樣的氣氛好一會兒。


  直到呂尋開口打破,主仆四人才沒有繼續這樣尷尬的坐下去。


  他問道“主公這次前來難道已經將那批軍需送入了都護府中?”


  寧南憂搖搖頭道“還沒有。”


  呂尋一怔,又問“這是為何?”


  主座的青年郎君沉下目光,淡淡道“中間出現了些意外,沒能如願達成目的。怎麽錢暉難道沒有同你說今日早晨的事情?”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錢暉倏然抬頭,看向自家主公,眼神茫然呆滯,張著嘴巴問道“啊?主公你說什麽?”


  寧南憂黑著臉,冷冷盯著他道“你說我在說什麽?”


  呂尋同樣懵著,一臉疑惑的看著錢暉,顯然不知今日邊城大街上發生了什麽事。


  他遵循江呈佳的囑咐,一直呆在這處民舍不敢隨意走動,更不敢在街上招搖過市,所以自然對街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錢暉先是對上寧南憂的眸子,就這樣持續了幾秒後,忽然恍然大悟道“難道說今日早晨主公你帶著我、董道夫、百衛冕去的倉庫就是藏著軍需的地方嗎?”


  見他才反應過來,寧南憂忍不住歎息一聲。


  錢暉皺著眉頭說道“主公若是易容入都護府,好歹也要尋人同屬下說一聲,好讓屬下幫襯一番。像今日之情形,屬下此刻回想起來,仍覺得驚心動魄,慌張失措。鄧情將您推到黑衣賊寇的手中,險些害死您這情景實在讓屬下後怕。”


  他這些天在都護府中打探消息,也知曉鄧情手中那副畫像的事情,清楚為何鄧情要搜城,眼下知曉邵謙就是寧南憂,便立刻想通了昨日與今日的所有事。


  寧南憂挑眉,有些無語“昨日宴席上,我不止一次向你使眼色。隻可惜,你愣是沒有看明白。”


  錢暉眸色一頓,回憶起昨夜的場景,絞勁腦汁也沒有想起什麽,便有些尷尬道“屬下屬下昨夜並沒有十分在意主公您扮演的邵謙公子,真的以為隻是一名商客。”


  寧南憂曉得他真的沒有料到此事,便也不再繼續挑刺“前幾日,我讓你前往都護府打探的事,你可都弄清楚了?”


  錢暉點頭道“屬下已查清楚此事,邊城這些天的騷亂都源於鄧情手中的一幅畫,還有一名喚作周祺的江湖術士。屬下查到”


  他打開話口,正準備解釋一番,寧南憂卻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你查到的那些,我已然知曉了。既然你心裏清楚,我便也不多作解釋,免得浪費時間。”


  聽到錢暉提及周祺這個名字,寧南憂心中便飄過一陣煩躁,實在不想繼續聽下去,於是任性的阻斷了他的訴說。


  “我此刻前來這裏,本隻是為了找呂尋,如今你既然在這裏,那我便正好將事情一起囑咐了,也免了再去尋你一趟的麻煩。”寧南憂深吸一口氣,終於將話茬引入正題。


  “因今日之事,我已失去了鄧情的信任。所以,為了能夠在三日後的邊城秋日眼上重新回到都護府中,我需要一些助力。”他沉著冷靜的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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