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回】驚現刺行有陰謀
郎君暗自沉了沉臉色,一咬牙,也不顧鄧情與周源末會不會發現他,領著樂司眾人,跟著舞姬們的腳步向貴賓宴廳行去。
廳堂之內,席坐連串,熱鬧非凡。
鄧情坐在最上座,正俯身與右席落座的北地郡太守侃侃而談著,根本沒有留意到舞姬身後的素袍郎君。
一入堂內,邵謙便迅速地將宴席環視了一圈,意外的發現,董道夫似乎並沒有到場。而落座的貴客中,也沒有周祺的身影。
邵謙麵露古怪狐疑之色,心中奇怪。周祺與董道夫怎會不在席坐之上?縱然這二人並無什麽官職,卻是鄧情最為親近之人,理應身在宴廳。可他四下查探了一圈,也沒找到這二人。
舞姬們已在宴廳的門前站定。
那北地郡太守的目光被站在眾女中央的紅衣女郎所吸引,驚訝讚歎道:“都護將軍,堂下身穿紅衣的姑娘,難道就是天下第一舞姬——邵雁?”
鄧情見他眼放精光,對邵雁十分感興趣,便勾起唇角笑道:“太守大人,我可是費盡了心思,才將這邵雁姑娘請入府中為今日之宴獻舞的。您可要好好欣賞呀。”
太守目露貪色,又怕太過明顯,於是稍稍收斂了些,故作正經道:“下官多謝都護將軍抬愛。”
鄧情雙手搭在案桌上,非常滿意的看著眼前的這群舞姬,朝著宴廳的席坐鼓了鼓掌,大聲說道:“諸位。我鄧某今日,有幸將諸君聚集一堂,特地準備了一份大禮要獻給諸位。望諸位能夠喜歡。”
貴賓席上,皆是邊陲臣服大魏的異族首領以及北地各縣城的長官,聽聞鄧情如此說來,便紛紛附和道:“不知都護將軍為我們準備了什麽大禮?”
鄧情站起身,舉著酒盞緩緩走下台階,朝門前指去:“諸位請看。”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門前望去,在場之人的目光無不被眾女中央亭亭玉立的紅衣女郎吸引過去。
如此傾城之色,恐怕他們一生也見不到幾人。
這女郎站在眾多貌美的舞姬中央,仍能豔壓群芳,氣質出塵,宛若天仙,一雙靈動水眸微微一轉,便能將人的心魂勾走,一瞥一笑皆如畫卷般,美得不可思議。
階下諸位貴賓皆驚呼感歎。
鄧情揚起古怪高傲的笑容,衝著門前的舞姬們拍了拍手掌,示意他們可以上前獻舞。
眾女這才邁著輕緩而優雅的腳步轉入了宴廳之中。
邵謙領著眾樂匠也一同走上前去。
鄧情的目光始終落在豔妝奪目的邵雁身上,完全沒有察覺邵謙的存在。
直到樂司的奏曲響起,邵謙吹起笛聲。鄧情才忽然察覺坐在最前麵的那名伶人好像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滿目驚詫。
那人竟然是邵謙?
鄧情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防備起來,認為邵謙此刻出現在宴廳定有什麽目的。
然則,此刻舞曲已然開始,他即便想將邵謙趕出宴廳,卻也要顧及在場的賓客。
鄧情心中惱火不已,目光陰騭的盯著坐下吹笛的邵謙,陰寒透骨,仿佛要吃人。
邵謙的笛音,不似北地傳統的曲樂,帶著一絲江南氣息,倒是與邵雁所獻之舞相互契合。
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紅衣女郎在諸女中央跳躍著身姿,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含情脈脈的秋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燈火通明的宴廳中,舞動翩然的紅衣女郎與那素衣郎君仿佛是眾人中央最耀眼的星辰,排去一切雜音吵鬧。這二人眼中隻剩下對方,堅定不移的眼神,遊韌有靈的身姿,聲動梁塵的笛聲,幾近完美的糅合。
女郎舞姿輕靈,身輕似燕,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般地舞姿,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深山中的明月,讓眾人沉醉。而素衣郎君的笛聲更為舞曲添了一份盎然悠遠的氛圍,令眾人一會兒身臨百花之境、一會兒飛翔高山雪景。
不知為何,鄧情覺得眼前此景,竟有些格外刺眼。
邵雁、邵謙,兄妹二人竟有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意味。
明明是親兄妹,為何會給人這種感覺?
鄧情以為自己飲酒過度花了眼,於是忍不住搖搖頭,捏了捏鼻梁醒神,再看過去,仍有這般強烈的感覺。
他心中焦躁煩悶,對邵謙的厭惡更深了一分。
正當眾人皆沉醉在紅衣女郎的驚天舞姿與那餘音繞梁的笛聲中時。一群從宴廳外端著食案前來送膳的仆婢中,突然衝出一名手持利刃的刺客,徑直朝人群中央的紅衣女郎衝去。
霎那間,宴席之上亂成了一團。
邵謙坐在後方,雖對此事早有預料,可真當發生時,仍然臉色大變,步伐如箭般的朝紅衣女郎衝了過去。
與他同樣健步如飛朝女郎衝去的還有一人。那便是鄧情。
在那女刺客即將刺中紅衣女郎的時候,紅衣女郎卻輕輕轉動了步伐,悄無聲息的躲開了刺客的襲擊。
隻是這一瞬間的錯手,女刺客失去了最佳的刺殺時機。鄧情已衝到了邵雁麵前,抽出腰間常備的短劍,狠狠向那女刺客劃去。
眾人隻聽間堂上發來一聲慘叫。那女刺客的半隻手臂重重的摔在了宴廳的地上,血淋淋的一片,令人心生驚駭。
庭院裏,立刻湧來一批護衛,衝向那女刺客,動作果斷利索的將她擒拿,壓在廳堂之上,令她在無法動彈。
宴廳之中的諸位賓客皆嚇得滿臉蒼白。
他們中間,有從未經曆過刀光血影的文官,乍然見了血,紛紛抱頭竄逃,被門前湧入的都護府侍衛攔住了腳步。
北地郡太守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待看見那女刺客的半隻手臂飛到了自己麵前,鮮血濺過來時,才嚇得大叫。
鄧情將邵雁緊緊的護在身後。
而邵謙及時止住了腳步,收起了蓄勢待發的武功,盡量穩住了心性,默默的站到了一旁瑟瑟發抖的人群中央,等著鄧情來處置那名女刺客。
鄧情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架在那女刺客的脖子上,厲聲嗬斥道:“說!你是誰派來的人!為何要刺殺邵雁姑娘!”
那女刺客卻冷笑以對,即便失了半隻手臂,痛不欲生,也咬牙切齒,隻字不語。
鄧情絲毫不顧及當庭的眾人,長劍一揮,抵上了那女刺客的肩胛骨,然後用力朝她的骨肉中間刺了過去,“你說還是不說!”
鋒利的劍鋒割開鮮肉的劇烈疼痛令那女刺客渾身發抖,忍不住慘叫起來。
她疼得滿臉冷汗,臉色蒼白如紙。可鄧情仍然沒有抽走劍鋒的打算,繼續朝她內裏肩胛刺進去,殘忍道:“說!你到底是誰!”
那女刺客卻是個骨頭極硬的人,竟冷笑著忍下痛意,朝鄧情啐了一口,不屑道:“狗賊,你以為,這點痛.……就能讓我、讓我招了嗎?”
鄧情目放殺戮之意,長劍毫不猶豫的朝前一驅,即時刺穿了她的整個肩胛骨。
慘絕人寰的叫喊聲在整個宴廳中徘徊。
鄧情冷笑一聲道:“這麽不怕疼,有本事別叫啊?”
在那女刺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鄧情又猛地將那把長劍從她的穿透了的肩胛骨中猛力抽了出來。
“啊!”淒厲的尖叫聲盤旋在廳堂的懸梁之間,刺耳尖銳。
鮮血隨著那把泛著寒光的長劍噴灑而出,滿地的猩紅之色,驚得眾人紛紛後退。
鄧情卻對眼前此景毫不在意,他重新將刀架在了女刺客的脖子上,繼續冷聲質問刀:“你骨頭硬,我自有辦法折磨你。倘若你老實交代你是誰,又為何要刺殺邵雁,我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
女刺客寧折不彎,硬著脾氣道:“狗賊,有本事你就繼續折磨我。當著這些貴客的麵,將我千刀萬剮也無妨。”
她這這句話,不經意間提醒了鄧情。
他這才反應過來,宴廳之上還有很多無法接受這種場麵的人,他不能當庭審問。
“將軍!”這時廳堂之外傳來一聲呼喚。
邵謙麵色一頓,朝門前望去。
一名身穿簡素長袍的小郎君正負手站於宴廳門口,目光淺淺的看著鄧情。
來者正是今夜並未參加秋日宴的周祺。
鄧情目光尖銳地望向那小郎君,緩緩放下手中長劍。
周祺朝裏麵緩緩走來,溫潤有力地向鄧情提出建議:“將軍不如,讓諸位大人們先隨著眾仆婢到客廂休息。再來好好審問這名刺客?”
鄧情目光微凝,緩了緩冷怒的臉色,衝著他點頭道:“周郎君說的有理。”
他立時將劍重新插回了侍衛腰間的劍鞘之中,然後衝著堂上抱團取暖的官員以及警惕十分的首領歉疚的說道:“諸位大人,鄧某照顧不周,防範不當,讓諸位在我的宴席上受驚了。眼下,宴席恐怕無法繼續進行了,掃了諸位的雅興。諸位今日舟車勞頓,不如先隨仆從前往客廂休息,待明日鄧某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