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二回】收養阿阡為義子
千珊堅決道:“那也不行。姑娘,你的身子再禁不起任何折騰了。”
眼瞧著拗不過她,江呈佳隻好服從。她被攙扶著,步履蹣跚的走向秋千。多日未下地行走的她,此刻覺得小腿怎麽都使不上力,靠著毅力支撐,沒走片刻便已是滿頭虛汗。
她剛剛在秋千上坐定,還沒喘口氣,便聽見院門照壁前傳來了女婢的一聲輕喚:“女君.……曹夫人帶著暖姑娘過來了,正在外邊候著,想要見您呢!”
江呈佳病病懨懨的靠在秋千繩上,聽那女婢說著一聲,登時來了精神,轉眼朝照壁前望過去。曹秀款步而來,輕撫長袖,衣香鬢影、珠圍翠繞,容姿相較半年前更多了一絲華貴,麵色紅潤,正喜笑顏開的衝著她笑。在這位貴夫人身側,有另一位氣質不俗的娘子服侍著。一旁,奶娘抱著繈褓裏的嬰兒,輕聲細語的哄著,小翠與季雀兩人在旁逗笑,轉眼瞧見江呈佳望過來,登時開懷笑道:“女君!您回來多日.……奴婢們終於能見著你了。”
這兩個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奔過來,團雲鬢上的兩隻小包子一顛一顛,可愛至極。
江呈佳喜出望外,下意識站起身,腳下一軟,險些跌下去。幸而千珊穩穩扶住,低聲提醒她小心。
可她瞧見曹夫人等人,已顧不得身子的疲軟,硬撐著迎上去道:“母親來了?碧芸姑姑好。”
小翠與季雀圍上來,見女郎沒有提及她們,便撅著一張小嘴不高興道:“女君離家半年.……竟不喜歡雀兒和小翠姐姐了嗎?”
江呈佳低頭,瞧著季雀那張稚嫩小臉上的不悅神色,便忍俊不禁道:“雀兒越發刁鑽了……”
她溫柔的點了點這小姑娘的鼻尖,拂袖掩唇笑道,又轉頭瞥了小翠一眼,隻見這姑娘老老實實在旁站著,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瞳眸發亮。江呈佳便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半年沒見,小翠的個子又竄高了不少。”
小翠喜上眉梢,嘻嘻兩聲,糯糯道:“多日不見女君,小翠甚是想念。”
曹秀瞧著眼前這一副其樂融融之象,莞爾一笑道:“瞧瞧.……我們阿蘿就是受人歡迎。快疼疼這兩個丫頭吧。這半年,沒少念叨你。”
曹夫人一開口,江呈佳立馬投去目光。這位貴夫人一臉慈愛,神情和藹又親切。小半年來,江呈佳見慣了風雨血腥,如今瞧見這一大家子人,心中頓感無比的舒心,小步迎上去,挽住曹夫人的手臂說道:“母親.……且不說這兩個丫頭了。阿蘿半年未歸,心中對母親也甚是思念。隻是.……前兩日阿蘿病重,不得去拜訪您,怕過了病氣給您。”
“你的事,我都聽昭兒說了。你生了病,受了傷,就該好好修養才是。多虧了你,昭兒那不讓我省心的潑皮才能完好無損的歸來。”曹秀拍了拍她攬過來的手,說話溫風和煦,全然沒有責怪。
江呈佳微微一怔,心裏想:難怪她休養的這半個月裏,曹秀未有踏足,甚至連乳母也不曾抱著暖暖來打攪?原是寧南憂私下叮囑過,叫他們不必在她養傷時過來探望。
她微微抽了抽嘴角,低眸望向一旁的乳母,一眼瞧見她懷中的繈褓,便被吸引了過去。
半年時光轉瞬即逝。那粉嫩的小肉 團子又長大了幾分,眼下正提溜著黑漆漆的雙眸,咬著手指,盯著蔚藍晴天出神。
曹秀將她照料的極好,猶如玉瓷般的娃娃正咿呀咿呀作語,扭頭瞥見江呈佳,莫名有股熟悉之感。於是嗚嗚呀呀叫出聲,朝著她伸出似小蘿卜般的短胳膊,衝著她嘻嘻嘻的笑。
這軟化了的小可愛令她整顆心暖了起來,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走過去,從乳母手中抱過小團子,逗笑道:“暖暖.……可想娘親了?”
曹秀在旁瞧著,一臉高興道:“果然是母女呀。暖暖這丫頭,一瞧見你便伸手要抱。真是小機靈鬼!平日裏可不對我們這樣……”
聽著這話,女郎眉飛色舞,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真誠舒心的笑容。
美婦人抱著瓷娃娃,拂光照耀,在這對母女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奪目閃耀。
北院外,有一人偷偷躲在照壁後觀望著,目光停留在秋千架前,溫柔淺笑,很是歡喜。
曹秀一臉慈祥的盯著女郎和她懷中繈褓,輕聲說道:“你與昭兒一出府便是小半年的光景。可憐這孩子剛出生,便與自己的爹娘分離。阿蘿.……為娘想著,正好你身子無大礙了,就在這幾日裏,替暖暖辦一場滿月宴吧?”
江呈佳望著懷中的糯米團子,細想了想道:“也好,全憑母親做主,兒聽從便是。”
千珊卻覺得不妥,隻恐累壞女郎的身子,便上前兩步想要推脫,誰知江呈佳暗中伸出手,壓住了她,對她搖頭示意。
曹氏見她沒怎麽猶豫便應了下來,便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阿蘿便好好休憩,為娘定會將這場滿月席辦得妥妥當當。”
江呈佳有些意外道:“母親要親自辦宴?”
曹氏頓首,拍拍她的手背,疼惜道:“你如今身子正虛著呢。我如何能讓你操勞?”
聽此話,江呈佳低眉淺笑,略欠身子行禮道:“謝母親體恤。”
曹秀雙目微彎,笑如月牙。
此時,照壁外傳來一聲淺淺的叫喚聲:“蘿娘子、曹夫人……”
這記童聲軟軟,令江呈佳即刻抬頭望去,隻見阿阡在院前冒出了個頭,正小心翼翼朝庭子裏看。
江呈佳有些驚喜道:“阿阡.……?”
這半月裏,她未聽千珊說起阿阡,也不曾從別處得知這孩子的消息,她原以為寧南憂並沒有將阿阡帶回臨賀,卻沒料到今日還能在北院見到這小家夥。
曹秀聽見喚聲,扭頭朝院前的小小郎君望去,彎著腰,溫言細語道:“小阿阡,過來.……莫要害怕。”
江呈佳傻傻愣愣的望著,隻瞧那憨態可掬的小童遲疑了一下,露出膽怯的神情,下意識往門前瞥了一眼,才磨磨蹭蹭的走過來。
“君侯.……竟將這孩子收下了?他是良民,又無父母立據,不可進行奴仆買賣,不能隨意帶走。北地與臨賀的官府.……隻怕都不好處理。君侯怎麽……?”江呈佳攏著雙眉,分外驚訝。
曹秀隨性答道:“這孩子可愛的緊。昭兒同我說,他剛失了親人,被你收下照顧,便將他一同帶回了府中。我瞧著甚是歡喜,便也同意收留。如今,昭兒已收他為義子,橫豎隻是一紙名冊的事情,也沒什麽麻煩的。他此刻,也是我們府中正兒八經的小郎君,正好叫他與暖暖做個伴。”
“什麽?君侯居然肯收這孩子為義子?”江呈佳錯愕瞪眼,隻覺得出乎意料。
曹秀:“隻要是你想的,他有什麽不肯的?”
江呈佳幹校幾聲,便閉口不言。她低頭垂眸,瞧著阿阡身穿玉錦袍,眼巴巴盯著她懷中繈褓的模樣,便緩緩蹲下身子,將暖暖抱到他麵前,溫柔的說道:“阿阡.……以後暖暖便是你的妹妹了。你可歡喜?”
阿阡眨巴著霧蒙大眼,一本正經的說道:“暖暖很可愛,阿阡很是歡喜。蘿娘子放心,我定會好好看顧暖暖妹妹。”這誓言一許,便是一生。小阿阡那雙晶亮的眸子裏,充滿了向往。
江呈佳上翹眉眼,聯想到百衛冕,瞧著阿阡的目光中便皆是疼惜。
曹秀陪她坐在院中良久,直到東日西落,才轉而帶著一群人離去。
北院照壁外躲躲藏藏的人早已等待良久。
曹秀走到門前,朝角落裏望一眼,冷下了表情,就連聲音也冰了幾分:“你請求的,為娘都已經同阿蘿說了。接下來……能不能與她和好,便要瞧你的本事了。隻是,為娘也要囑咐幾句。此次過後,你若再惹阿蘿生氣,為娘便不會幫你了。”
那依靠陰影遮蔽身形的人沉聲答道:“母親放心,此次過後。兒不會這樣任性了。”
曹秀哼了一聲,帶著一群孩童與仆婢們飄然轉去。
這角落裏的身影微微欠身,目送這一行人離開後,才扭身繼續往庭中望去。
隻見院落裏,坐在秋千上的女郎正與她身側的姑娘交談著,氣色明顯比以往要好了許多,許是心中高興,她雙手拉著兩邊的秋千繩,兩隻小足輕點了點,蕩了起來。
照壁前的郎君見之,便彎了彎唇角,心滿意足的轉腳離開。
江呈佳隨意蕩著雙足,歪著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向千珊問道:“我原本打算將阿阡送去會稽,讓房四叔親自撫養他。可怎麽……君侯卻將他帶到了府中?還收他做了義子?”
“姑娘忘了。阿阡的身份特殊。蕭颯既然曉得他是占婆密探的血脈,自然不放心他被一個不相幹的人收養。隻有君侯親自出麵,才能將他帶離邊城。”千珊細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