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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千謀萬算

  “不說這個了……阿依……常祁山莊的狀況如何?鄧陵的親兵追到那裏,可有發現藏在其中的長鳴軍?”江呈佳惦記著這樁事,吃力地忍著疼痛問道。


  “我按照你說的.……將人引去了。你算得很準,長鳴軍確實在那個時辰裏繞著山莊巡查,雖然身穿便服,但他們行動有素,整齊劃一,即便天黑,也很容易讓人察覺他們的身份,尤其是同樣受過訓練的鄧氏府兵,更熟悉軍人所具有的特征。”沐雲答道。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鄧陵的這些親兵,並沒有因為長鳴軍而停下追捕我的腳步.……”


  “他們一門心思的追著我,根本不顧常祁山莊的異常狀況。幸好,我及時甩開了他們。他們追尋無果後,才重新返回了常祁山莊查探情況。在等你的期間內,我悄悄潛至山莊內看了一眼,這些親兵隱藏在巨石之間,一直觀察著長鳴軍的動靜,想必.……已是找到了些蛛絲馬跡。眼下,應當已經離開了山莊,返回平村,將此消息告知鄧陵了。”


  江呈佳一動不動的靠躺在樹幹旁,由著沐雲為自己包紮,聽她一番言辭,便輕輕頷首道:“好……很好。隻要鄧陵察覺長鳴軍的蹤跡就好。”


  “你呢?”沐雲低著頭,一手舉著搖曳著微光的火折子,一手為她擦拭血跡,順口詢問道:“你在平村內怎麽樣?可有將我們事先的計劃完成?”


  “自然。你將鄧陵的親兵悉數引出後,我便把卷宗丟在了他身邊,隨即佯裝他手下一名兵士的模樣,混入了他的親兵隊中,順利找到了靈儀隊被監禁的地方.……”江呈佳半喘半語道。


  沐雲一陣沉默,替她理了理衣襟,神色深重的問道:“阿蘿.……我有個疑問。”


  江呈佳抬首,與她四目相對問道:“什麽疑問?”


  沐雲躊躇一番說道:“我們這般……刻意相引,那鄧陵必定能猜到我們的目的,我聽阿軼說過,此人縱然行事狠辣專斷,可所做之事沒有一件不是站在鄧氏全族的角度上考慮的。他未必會在這個時候,順著你我之意,去找鄧情的麻煩……致使鄧氏內鬥,而無暇顧及你我二人.……”


  她心藏此疑已有半日,一直惦念著,想到如今也沒有想明白江呈佳非要將當年蘭心樓一案的真相以及長鳴軍妄想圖謀不軌的事實告之鄧陵的原因。此人精於算計,定能猜到她們的想法……又怎會這麽輕易的踏入陷阱?

  江呈佳卻笑道:“我還以為.……你想明白了,所以不問.……原來是沒想明白。”


  沐雲不解道:“我確實沒懂你的心思。”


  靠在樹幹上的女郎倒吸一口涼氣,提起精神來,與她解釋道:“阿依.……我們還有最關鍵的一步未做。此刻鄧陵必定在深林之外布下了天羅地網。因此.……我們需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天微亮,便趕回千機處存放備錄文案的地方。”


  沐雲眨眨眼,滿眼迷惑道:“你要作甚?”


  “自然是將消息放出去。”江呈佳淡淡說道。


  “消息?”沐雲聽得有些懵,再問道:“什麽消息?”


  “鄧陵的親兵,已跟隨你去了常祁山莊。且,確確實實發現了長鳴軍的蹤跡。鄧陵自然會識破你我二人的謀算,在這種時機,為了鄧氏全族榮耀,他定會選擇隱忍不發。但倘若鄧情知曉自己的叔父已隱約察覺到了他的殺機,卻並沒有立刻發作,而是按兵不動……他會怎麽想?”江呈佳一點一點的詳細說明著自己的想法。


  沐雲恍然大悟道:“你竟是這個意思?我以為.……你是想讓鄧陵挑起內鬥爭端。原來.……你將這心思放在了鄧情的身上。”


  “不錯。”江呈佳頷首,繼續說道:“當年,常猛軍逆案發生時,鄧情遠在北地,根本不知其中詳細內情。他父親鄧夫也不是一個細心的人,雖然憎惡當年以盧氏為首的四大家族,但恐怕並不知這驚天血案是自己的老父親暗中與寧錚聯手而為的。他們父子二人當然對鄧陵此時的行動一概不知。


  越是如此……越對我們有利。鄧情雖然行事膽大妄為,卻又十分的敏感謹慎,眼見鄧陵知曉真相卻毫無動靜,肯定會心生疑慮,認為鄧陵在私下籌謀反擊之事,要將他與他父親一網打盡。在環環疑慮與焦灼中,鄧情定會選擇立即行動,在鄧陵反擊之前,將他滅口,以免夜長夢多。”


  沐雲連連點頭道:“這樣一來,就算鄧陵為了鄧氏全族隱忍,也抵不住親侄子的暗害,迫不得已之下,必會為了保命選擇反擊。”


  見她終於明白,江呈佳卸下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涼汗,閉上眼,倚在樹幹上休息。京郊的夜風冷得透心骨,讓人頭皮發麻。她用雙臂將自己團團抱住,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出寧南憂的身影,不知不覺中雙眼濕潤起來。


  她思念著郎君,總覺得有些不踏實,養神之際,忽覺得身上暖和起來,於是睜眼一瞧,便見麵前火光跳躍,暖意如泉湧般湧來,環繞著她們二人,驅趕了深林之中的寒涼之意。沐雲不知什麽時候,拾來了一堆柴火,用火折子點燃,就置放在她們的腳邊。她圍著她坐下,雙臂緊緊環抱著她的腰,似乎怕她冷,還將身上的外袍解下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江呈佳心底一暖,反手將她摟住,兩人相互依靠著,睡在樹下,等待著翌日初陽攀升時刻的到來。


  夜露濃重。


  深林之外,鄧陵的親兵們,已將城郊翻天覆地尋了個遍,卻怎麽也找不到江呈佳與沐雲的蹤跡。午夜時分,人馬悉數匯集至了平村,暫時放棄了搜查。


  鄧陵疲憊不堪的靠在木輪上,滿眼的失望。溫竹伏跪在地上不敢喘息。就在方才,眼前這個病怏怏的郎君劈頭蓋臉的將他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怒火蓬燒,幾乎可以將整座竹屋燎起。


  而在他身後,正躺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長穀。鄧陵下手毫不留情,即便長穀是跟隨了他多年的老人,也沒有因此減輕責罰。長穀活生生受了八十軍棍,直到鮮血淋漓的躺在擔架上,漸漸喘不過氣來,鄧陵才命棍手停了下來。


  溫竹眼見此景,已是寒毛聳立。


  長穀氣息虛乏,脊骨傳來的劇痛令他生不如死。他趴在溫竹身後,一動不動的朝鄧陵跪著,心中暗暗發誓:倘若有機會抓住那沐女與江女,他必要狠狠折磨,否則這心頭之恨難以消解。


  屋子內沉寂的可怕,鄧陵閉著眼,手指輕輕敲擊木輪的聲音在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 陰沉。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溫竹伏跪在地上,終於忍不下去,抬起了頭朝木輪上的郎君望去,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公.……今日,確實是屬下等人辦事不利。您莫要氣壞了身子。”


  鄧陵的手指輕輕頓住,慢悠悠的睜開一隻眼,異常冷寒的望向他。便在這一瞬之間,一股強大的威壓便順著他的眼神朝溫竹襲卷而來。


  溫竹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當即垂下頭,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躲避鄧陵的凝視。


  鄧陵滿是病色的臉上,沒有一點血絲,蒼白如鬼,配著他此刻森冷的眼神,顯得格外駭人。他的手中,此刻正抱著一卷案宗。


  自他入屋之前,溫竹便已瞧見那卷帛書,可不知究竟是什麽,沒有輕易詢問,如今更是一個字也不敢多提,生怕郎君的怒火從長穀的身上燃到他的身上。


  少頃,鄧陵終於結束了漫長的沉默,聲色淡淡的向溫竹詢問道:“我問你……你可知,江女此次前來山莊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溫竹一怔,結結巴巴的回答:“自然.……自然是為了找出監禁靈儀隊眾人的地點……已備救援計劃。”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你可知曉?”鄧陵再問,目光緊緊盯著溫竹。


  伏在地上的人微微顫動肩頭,垂著頭道:“屬下.……屬下不知……”


  鄧陵再次閉上眼,挑起眉頭,繼續慢條斯理的問道:“這幾日.……我讓你守著京郊的每一個地方,不讓那江女與沐女有機可乘,你可有真的做到?”


  溫竹又是一頓,俯身大拜道:“屬下按照主公的吩咐,已在京郊裏裏外外都安排了人手,各處設置了審查與巡查之人,若有動靜,必能立即發現。隻是.……隻是,這江女與沐女武功太高、太能隱藏.……府內派出去的兵士竟沒有一個上報消息。就連她們混入平村都未察覺,屬下……”


  “那麽.……除了鄧氏在京郊的地產,郊外屬於江氏一族的田莊產業,你可都有查清楚,並派人駐守?”鄧陵並沒有理會他的辯解,緊接著問道。


  溫竹心口一抖,顫顫巍巍的抬首望他:“屬下.……屬下都已查清楚了。並在地圖上作了標識……在江家的各處產地外安插了人馬與內部探子合作,監視莊田之內的所有佃戶的一舉一動。但……江女與沐女,似乎並沒有躲在這些田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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