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一十二】攻城大戰
阿栒棋大受打擊,垂下眼睛道:“你是怎麽猜到我們的計劃的?”
“還用猜麽?你們匈奴慣用的伎倆,就那麽幾個.……且睚眥必報,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我軍小股兵力不斷騷擾邊城,早已令你們煩不甚煩。若不從根部徹底解決隱患,你們怎能安心?”
寧南憂嗤笑著,眉眼輕佻,看著阿栒棋,很是不屑。
阿栒棋恨惱至極道:“我早知領兵指揮的人是你,也想過再行斟酌後行事。可你們逼得太急,到叫我亂了分寸,中了你們的奸計!”
寧南憂不客氣的說道:“即便我們沒有步步緊逼,隻怕你們最後也隻能做出如今之舉。我軍占據高位,隻要耐著性子攻襲邊城,總有一日能將你們折磨的筋疲力盡。你們若不投毒燒山,又能怎麽阻止我軍之勢慢慢蠶食你軍兵力呢?其實你們想得沒錯,隻不過,我們占了先機,早就容不得你們選擇了。”
阿栒棋譏諷道:“敢問君侯,你們就這麽逃離山頂,難道不怕大火吞噬了所有山林樹木,讓整個邊城再無所依靠麽?就算你們最後真的重新奪回了邊城……這裏的百姓,還能恢複從前的日子麽?”
寧南憂就知道,阿栒棋之所以會勸索羅琦放火燒山,大抵也有點同歸於盡的想法。
他低眉淺笑道:“你不覺得你問的這話,很是搞笑麽?我寧南憂,作甚要去理會那些賤民的生死?我的職責,不過是奪回邊城,守住大魏邊境,不讓外敵侵犯。你要想以這樣可笑的理由,將我拴在山頂,帶著魏軍撲滅火光,簡直是癡人說夢。”
阿栒棋一怔,臉色倉惶淺白,眸光垂落,神情失望道:“我倒是忘了。遠近聞名的淮陰侯,本就是個陰狠毒辣、殘暴無度、欺軟怕硬的人,又怎麽會在乎邊城的百姓?”
寧南憂輕輕勾著唇,默聲不語。
阿栒棋眼見著周圍全是魏軍,已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心中不甘,向身後的軍兵呐喊道:“將士們!今日隨我殺出重圍!取下寧南憂首級者,我會立即上報大將軍,賞功進位,成為草原鷹者!”
一眾匈奴兵望著身邊密密麻麻的魏軍,心口雖然發怵,但為了自己的家國,也攥起了拳頭,握緊手中長刀,大聲回應:“屬下等人定將拚盡全力!殺寧狗!屠魏兵!”
山穀之間,瞬即傳來震耳欲聾的吼叫與廝殺聲。
寧南憂輕飄飄的退後兩步,冷嗤一聲,盯著阿栒棋道:“不自量力。”
正當兩軍廝殺至最激烈時,穀中,卻突然下起漫天大雨。阿栒棋抬頭望去,被那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一下子懵了神,突然想起什麽,朝山上望去,頓時覺得可笑之極。
什麽從不顧及?什麽全然不在意?阿栒棋唇間勾出一絲苦澀,陰森森的看向寧南憂,眸光如冰淵般冷酷。寧南憂,分明事先觀測了天象,確定了今日會降暴雨,才領軍撤離。
倒是他,愚不可及,蠢到連天象都忘記預測。暴雨來臨之際,山上林間,最容易出現即將降雨的跡象。寧南憂早就命人注意了此事,才會這般應對自如。
阿栒棋嘲諷著,漸漸覺得可悲。寧南憂做了萬全的準備,而他魯莽出城……才會陷入這萬人圍功之中。今日.……隻怕是難以突破,無法離開了。
他握緊拳頭,心下一橫,咬牙衝了上去。即便他知道,此刻一戰勝算不大,他也要拚盡全力搏一搏生路。
寧南憂退出穀地,領著另一小隊人馬,沿著峽道,朝山外奔去。此時此刻,想必邊城另一側的山穀之中,城閣崖也得手了。索羅琦慘失兩員大將,定然銳氣大減。他需盡快趕往幾百裏之外的平原,與已經抵達那裏,駐紮軍營的劉平會合。待三支隊伍匯聚,便可趁熱打鐵,立刻圍攻匈奴,或許可以一擊而中,重新奪回此城。
他軍隊中的副將留下,隻消拿住阿栒棋,便能大力襄助魏軍在此戰中占得上風。
邊城之中,索羅琦焦急的等待著邊城兩側山穀的消息,等到傍晚卻也沒見到素頃與阿栒棋歸來。他低著眸,眉頭突突的跳著,隻覺得心悸,不知怎得,愈發忐忑不安起來。
果然,在他想派斥候前往山穀之中打探消息的時候,城外一記馬蹄聲驚破了雲霄。城門大開,探兵奔馬而回,高聲喊道:“報!!!索羅琦大將軍,前方傳來緊急消息!大魏將軍劉平,已帶領將近數十萬的大軍朝邊城攻過來了。”
“什麽?!!!!”
坐在將軍府內正堂上等待素頃與阿栒棋消息的索羅琦,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立刻疾步衝了出去。
那奔馬前來的探兵,在將軍府前匆匆勒馬,翻身而下,朝府宅跑去,恰好瞧見了向外走過來的索羅琦,便立即下跪,滑到他麵前道:“索羅琦大將軍!不好了!大魏劉平,已領數十萬之兵,疾馬奔行而來!”
索羅琦驚愕難抑,匆匆退後兩步,險些站不穩跌下去,臉色倉惶,疾言厲色道:“怎麽可能?洛陽之內,怎麽還能調出數十萬的兵馬來支援邊城?難道大魏皇帝真的不顧京師之安危,將駐守在洛陽的所有兵馬都派遣到了北地?”
那探兵道:“屬下也不知怎麽回事,但前方來報的探子說,劉平一日前的夜裏,便已抵達平原。數十萬軍,一同在那裏駐紮。”
“這事怎麽沒人及時來報我?”索羅琦怒吼道。
探兵哆哆嗦嗦道:“屬下不知.……好像是守在平原內的探子.……被魏軍包圍,沒來得及立刻回城稟報。最後一個來報的探子也是拚盡全力逃出來的。他抵達我軍駐紮的探兵營中時,已是血跡斑斑,說完此事,便垂手西去了。”
索羅琦心間湧起一陣恐慌:“怎麽會.……怎麽可能?為什麽這樣突然?”
他忽然想起什麽,又倒退了兩步,嗬嗬笑了起來:“難怪.……難怪魏軍要悄悄占領邊城兩側山脈頂峰,難怪他們隻是小股兵力纏繞偷襲,並不正式攻城……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他們想掩護劉平,讓魏軍順利駐紮平原之內……”
“真是好計策。阿栒棋和素頃此刻還未歸,恐怕是在山穀中出了事。”索羅琦自言自語起來,眸色愈發寒涼。
“來人!來人!”他突然大喊道,“快!快準備列陣!迎戰!另外,立刻派人趕去虎陵丘!通知小單於,讓他快些領兵歸來支援!快!快去!速度快點!”
麵前的探兵當即朝他大拜道:“喏!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索羅琦在門前來回踱步,隻覺得窒息。他沒料到大魏皇帝竟然還能調出這麽多兵來。駐守洛陽的兵將,皆是精銳,現如今又有十萬之餘,恐怕這一戰,要打得天昏地暗.……
他深呼一口氣,對身側跟著的前鋒將領說道:“去!立馬去通知各位特勤!到將軍府內商議守城之策!”
那前鋒立即點點頭,朝他單膝一跪,行禮道:“喏。”
索羅琦目送前鋒離開,眸光放空半晌,便攥緊了手掌,轉身疾步朝正廳行去。
邊城之中,因著突如其來的消息,徹底陷入了恐慌之中,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城中剩餘的六名特勤不敢再繼續玩忽職守,連忙趕去將軍府,與索羅琦一同商議對敵之策。然則,五十裏外的魏軍,已完全不給匈奴考慮的時間,千軍萬馬奔馳而來,在狂風暴雨之間,衝到了邊城十裏之外。
邊城之上,闕台觀測的哨兵眼見此景,立即派人前往將軍府稟報此事。
“將軍!將軍不好了!魏軍已抵達城外,列陣以待了!”
彼時,索羅琦與六名特勤正圍著沙盤商量著布兵之策,聽到這消息,紛紛驚慌起來。
“怎麽會這麽快?外麵正下著暴雨,他們的速度竟一點也沒削減?”
“現在還說這個作甚?當初是誰說得,魏軍頂多隻有六萬大軍,可如今,卻有數十萬等在城外.……”
“那是素頃特勤說的.……眼下這個時候,大家就不要含沙射影、相互抱怨了!一同抗敵才是正事!”
“將軍!不管怎麽樣,我們城中的兵馬不算少數,隻要列陣得當,不怕擋不住魏軍的腳步。”
索羅琦深呼吸道:“爾等可有什麽良策?”
“唯今之計,隻有先發製人,才能博得先機!將軍!城中存有不少魏軍自山腰射來的木箭,或可抵禦一陣!”
“這也不失是個好主意。”
“待箭雨之後,便立即開城門,先派十萬軍,與魏軍抵抗,剩餘兵馬死守城門。”
“有理、有理。”
索羅琦聽著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商議,隻覺得頭疼。這六個特勤所言,沒有一個靠譜的。
於是,他隻能靜下心來,隔絕外界幹擾,盯著沙盤,獨自一人思考良策。索羅琦盯著沙盤上的小旗幟出神,實在沒想到,自己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