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七】曹勇置氣
江呈佳聽完寧南憂的話,便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便向李躍解釋道:“越是這個時候,撤去防守,才會讓潛藏在周圍的人有所顧慮,令他們心存警惕,以為我們暗中設下埋伏,再不敢輕易靠近。這樣一來,也好圍捕躲在驛站之中的這名黑衣客。”
李躍恍然大悟,才明白寧南憂是何用意,於是連連點頭道:“喏,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他即刻轉身離開。
甄群抱拳作揖道:“君侯,院中一切都已收拾妥當。車駕備在驛站門外,您與阿秀姑娘可以登車了。”
寧南憂頷首,接著又問:“平定王和雍州刺史呢?”
甄群:“已去通知了他們二人,想來此刻也從暫時落腳的廂房裏起身了。”
“好,知道了。”
說罷,男郎與女郎便一同朝小院外行去,甄群在他們身後隨行。
驛站外,曹勇、蕭颯領著一眾將領等候,遠遠的瞧見那身穿車騎將軍服製的青年走了出來,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卻瞧見他身邊跟著一名容貌清麗、身形嬌小的女郎,於是不禁皺起了眉頭。
曹勇側過身,附在蕭颯耳邊悄悄問道:“昭遠身邊的女子是誰?是你口中的那位江氏女麽?”
蕭颯雙目緊盯著寧南憂身旁的窈窕身影,搖搖頭道:“不、並不是江氏女,這女子眼生的很,下官也未曾見過。”
曹勇大為疑惑,繼續壓低聲音問:“你不是說,昭遠同他夫人關係極好?彼此之間已容不下他人了麽?怎麽如今冒出個不知名的姑娘,竟這般親密的走在一起?”
蕭颯再次搖頭,聳聳肩道:“大王這樣問下官,下官也不知如何回答。許是車騎將軍與夫人鬧了變扭?”
曹勇沉下臉,滿是不悅:“既是鬧了變扭,身為夫君,就該好好哄一哄妻子,怎麽轉頭就與旁的女子卿卿我我?昭遠這小子太不像話。”
蕭颯聽之,哭笑不得道:“大王怎得還生氣了?車騎將軍在戰場上受傷,若身邊全是一批糙老爺們,如何能好生照顧?眼下身邊有著一位侍女陪伴,也不奇怪吧?”
曹勇卻駁斥道:“這麽說,你也想瞞著你妻兒,在身邊置放一名侍女?”
蕭颯一窘,尷尬道:“大王說笑了,賤內若聽下官私自招了名侍女,還不將下官生吞活剝了?說不準第二日就鬧著和離,下官可不敢.……”
曹勇哼道:“那不就得了?”
蕭颯無語道:“下官與車騎將軍怎可同日而語?”
曹勇瞪眼道:“怎麽不能?我以為,世上男子都該一樣,隻能寵著自己的妻兒。昭遠這小子,算是把我的叮囑都扔到一旁去了。”
蕭颯低聲笑了起來:“大王管那麽多作甚,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曹勇嘀嘀咕咕道:“不行,等尋到合適的時機,我非得收拾收拾這小子。”
正當兩人竊竊私語時,不遠處的寧南憂已帶著一幹人等來到了驛站門前。
青年郎君撫平衣袖,拱手作揖,向曹勇彎腰一拜道:“平定王,下官有禮了。”
他躬著身子,等著眼前人說起身,誰知卻聽頭頂傳來一聲冷嗤。他的舅舅——曹勇,竟然拂袖扭身離去,甚至懶得叫他起來。寧南憂一頭霧水的抬起眸子,側著腦袋望向那個憤然轉步的中年郎君,滿心的疑惑。
曹勇刻意從他身側的女郎麵前走過,森寒的視線掃過她,遂即揚長離去。
江呈佳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敵意,驚了一跳,連著朝後退了兩步,詫異的看著曹勇離開的背影,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蕭颯盯著曹勇的一舉一動,隻覺得啼笑皆非,無可奈何之下,朝寧南憂匆匆一拜道:“車騎將軍莫介意……平定王需是趕路趕久了有些累。呃……您快上車吧,別耽擱了。”
說罷,他急忙向曹勇追了過去。
寧南憂緩緩起身,遠遠的看著兩名中年郎君的背影,有些不安的皺了皺眉頭。
甄群在旁提醒道:“君侯?是否登車啟程?”
他當即回過神來,點點頭,便轉身踏上馬凳,鑽進了車廂之中,江呈佳隨之進入。
兩人麵對麵坐著,心裏都惦記著方才的事情。
女郎眨了眨眼睛,朝寧南憂望過去,有些遲疑的問道:“二郎,舅舅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啊?”
寧南憂一怔,奇怪道:“幹嘛這麽問?”
她撓撓頭,幹笑了兩聲:“我剛剛……被舅舅瞪了一眼,他好像對我特別有敵意。”
“啊?”郎君亦露出不解之意。
“舅舅平時待人最是和藹,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了.……”
夫妻倆沒一個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糊裏糊塗的踏上了去往涼州邊境營帳的路。
夜半,車仗才抵達林頌軍與京城援軍所駐紮的地方。
所有人下車時,外頭已經漆黑到伸手看不見五指。江呈佳率先跳下馬車,再小心翼翼將寧南憂撫下來,兩人相護倚靠著朝前頭行去。
曹勇縱身躍下馬,身旁跟著的副將便點燃了火把,在眾人麵前照出了一條崎嶇難行的小路。曹勇雖然生著寧南憂的氣,卻還惦記著他身上的傷勢,轉身正準備詢問,一眼又瞧見那青年身旁的女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扯著蕭颯徑直往前走去。
蕭颯因車程顛簸,困倦了一路,剛下了車,腳下還沒踩踏實,便被人扯著往前走,於是踉蹌幾步,差點跌下去摔個狗啃泥。
他叫嚷著:“欸欸欸!大王這是作甚?下官快要走不穩路啦!車騎將軍還沒過來呢!您不等等他嗎?”
曹勇悶著氣,根本不管蕭颯在說什麽,一通亂拽,飛步走過這條小路,朝不遠處有光透出來的地方奔去。副將王彌不知發生了什麽,眼見自家主公氣勢衝衝的往前走,連忙舉著火把跟上去,生怕這兩位郎君被路上的石塊絆倒。
於是乎,寧南憂便被隊伍甩在了最後。這青年呆呆的看著平定王府和刺史府的兵卒侍衛們奔馳而去,傻眼道:“他們作甚跑得這麽快?難道軍營裏出什麽事了麽?”
江呈佳盯著眼前之景,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或許真的有事,君侯……我們也快些追上去吧?”
夫妻倆還真以為是林頌軍的營帳**了什麽大事,惹得曹勇與蕭颯一溜煙的不見了身影,好不容易帶著侯府的人馬與跟隨他們來到涼州的兩千士兵追上平定王的步伐,入了軍營陣地,卻發現這裏一片安寧,並沒有發生什麽緊急之事。
寧南憂跑著趕了一段路,便覺得身上的傷口生痛無比,正倚在江呈佳身旁難受時,便見曹勇身側跟著的副將王彌匆匆朝他們奔了過來。
這人朝著男郎與女郎抱拳行了軍禮,便低聲道:“車騎將軍.……我們主公要末將前來向您致歉,說是.……營中事務繁多,就不招待您了。林頌軍一項聽憑平定王府調遣,京城援軍也由雍州刺史蕭大人調度,陛下既然沒有命令車騎將軍全權調動駐紮地的大軍,那……您就不是最高指揮官,若有戰事,我們主公自會派人通知您去大帳商議策略,至於其他事宜您便無需管理了。”
這王彌一臉為難之態,說話也磕磕巴巴的不是很利索,小心謹慎的觀察著麵前郎君的神色,似是有些害怕。
寧南憂目瞪口呆,盯著王彌的臉,一字一句的確認道:“平定王真的是這麽說的?”
王彌平時與郎君關係不錯,所以當他從曹勇口中聽到這番話時,也是萬般的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依照曹勇的性子,即便要演戲,也根本不會對寧南憂說出這樣的話。
王彌也不懂自家主公今日吃了什麽嗆藥,怎麽脾氣這樣暴躁,可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隻能老老實實的到寧南憂麵前傳話。
寧南憂反應不過來,臉色蒼白幾分,尷尬道:“有勞王將軍,本官清楚了……還請將軍轉告平定王,既然如此,本官便在營帳住下,軍中一切事務,就不插手過問了。”
王彌點點頭道:“喏,末將定會將話轉達到位。那……末將先引您去帳所安置吧?”
寧南憂嗯了一聲,在江呈佳的攙扶下,跟著王彌朝軍營西邊深處行去。
侯府的一眾人安頓下來後,李躍便帶著從邊城領來的兩千兵士跟著王彌去了校場。
江呈佳陪著寧南憂入了帳子,一看裏麵的布置,又覺得迷糊起來。這營帳裏一應物品十分周全,具器擺放的也整齊有序,曹勇將一切都打點好了,甚至連隊裏的金瘡藥也送了過來。
寧南憂打量著帳子裏的一切,腿腳已然無力,踉踉蹌蹌走到軟榻旁坐下,滿身疲倦。
女郎攙扶著他,輕聲問道:“看這營帳裏的擺設,舅舅還是很用心思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來的。怎麽今日他的態度這樣冷漠?”
寧南憂搖搖頭,自己也不清楚:“若說舅舅是為了演戲,也有點太過了,總覺得他在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