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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八十二】引憶往事

  於是,將懷疑的目光打在女郎身上,不斷的上下掃視著。


  江呈佳裝作愚鈍,不去猜度寧錚究竟何意,而是一臉鄭重的回答道:“兒媳.……正是因為接到了陛下的冊封詔書,才會想著回府,拿一些暖暖年節時所穿的衣物。陛下說了.……兒媳冊封王妃當日,暖暖亦會被冊立為郡主。然則,因她年歲太小,針工局不好趕製繁雜沉重的吉服給她穿,便告知兒媳,暖暖隻需要穿除夕夜宴後迎新年的冠服便可,這也符合禮製。所以.……兒媳便想著回府來取。竟這樣湊巧,正與父王相見了。”


  她將一切解釋的恰到好處,仿佛她今日回來真的隻是偶然罷了。


  寧錚將信將疑的看著她,眉頭揚起,未再理會她,而是在堂上默默等著“阿秀”換上衣飾出來。


  會客堂廳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氣氛猛地墜入了冷寒之中。


  江呈佳就這麽跪著,跪得膝蓋開始發酸,腿部傳來麻澀之意,才稍稍有些支撐不住。


  就在此刻,“阿秀”及時仙身,穿著那衣擺邊連繡了六瓣荷花花瓣的炫彩琉璃裙,攏了一個雲穗發髻,戴上銀光閃閃的七鳳五珠冠,冠上垂下細碎閃耀的流蘇,在陽光的映襯下,似雲天青際邊降下的天女般奪目。


  那張原本江呈佳覺得略有些普通的麵容,在精致雍容的服飾襯托下,竟美得很有特點。


  坐在堂上的寧錚看見這一幕,直接從席座上站起了身,驚詫的盯著外屋院中那邁著蓮步緩緩走來的女子,一時失神居然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這動靜響徹大廳,江呈佳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看向寧錚,便見他一臉愕然,雙目瞪直,似乎看到了什麽令他害怕的畫麵。


  她不由自主的鎖住眉頭,隻覺得奇怪,於是再次朝門前的“阿秀”望去,盯著看了很久,在晃神之間,倏然覺得“阿秀”這一身打扮後,在氣度和神韻上,竟然與曹夫人有那麽五分的相似。


  江呈佳一駭,忽然明白寧錚為何會如此恐慌驚訝,原是從“阿秀”身上看到了曹夫人的影子?


  寧錚失神良久,才稍稍緩了過來,腳腕一軟,倉惶扶著身前的書案,重新跽坐在席團上,不停地大口喘氣。他的眼神淩亂起來,久久無法平靜,雙手握緊成拳,死死咬著牙根。


  江呈佳悄沒聲的打量著他的臉色,心裏莫名憂慮起來,她抬眼朝已經邁過門檻走到堂廳中央的“阿秀”,總覺得自己或許為曹夫人惹了一樁麻煩事。


  屋子裏冷了片刻,正座上的寧錚才慢慢平靜下來,他低聲說著,音色有明顯的顫抖:“這套衣飾,很適合阿秀姑娘。果然.……寡人沒有送錯東西。隻是單單這一件,也報不了你救了小兒一命的大恩,你既然不想入王府為妾,那麽寡人便賞賜你黃金萬兩,令你能與你跟隨的那位醫者暢遊江湖吧。”


  他言語間不知怎得居然有一股甘心放手的深情之意,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古怪,讓江呈佳看得心驚膽戰。


  “阿秀”怔了怔,不再拒絕:“奴婢謝代王之賞。在此叩謝代王大恩。”


  說罷她即刻跪下,朝寧錚俯身跪拜行大禮。


  這時,跟在她身邊一道來到堂上的衣飾嬤嬤趁機朝主座上的那位中年郎君看去,用表情和眼神向他表示著什麽,卻沒想到這男子竟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少頃,寧錚突然開口說道:“罷了,睿王妃既然是有要事回府的,寡人也不好一直耽誤你。攝政王府還有政務要處理,寡人不便久留,後日冊封王妃的儀式,寡人定會前去觀禮,便不打擾睿王妃了。”


  他匆匆說完此話,便著急忙慌的起身,腳步匆匆的往院外奔去,走得十分狼狽。


  江呈佳在千珊的攙扶下顫著腳步起身,揉著酸痛的膝蓋,扭頭朝那中年男子的背影望去,眼中蒙上一層探究。


  寧錚離開,淮王府的那些隨侍與小廝便也跟著匆匆離去。


  千珊觀望此景,心中疑惑,在旁嘀咕著:“淮王.……就這麽容易試探過了?居然.……走了?”


  江呈佳默不作聲,望著那烏泱泱的一群人遠去,心底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她低眸思量了半晌,倏地想起什麽,壓低嗓音向千珊說道:“你去通知季叔。讓他派人去找碧芸姑姑,告訴她這幾日淮王有可能會去暮尋軒找母親的麻煩,叫院子裏的人都做好準備。”


  千珊瞪大一雙眼,滿臉不解道:“姑娘怎麽突然這樣吩咐?那淮王怎麽會毫無理由的去找曹夫人?”


  “不是沒有理由。總之.……”江呈佳欲言又止,急得跺了跺腳,“哎呀,你快去!問那麽多作甚?耽誤了事兒,便是我尋你麻煩!”


  千珊不敢再耽擱,連忙點頭,急匆匆的躥了出去,像道閃電一樣,“咻”的一下消失不見。


  “阿秀”穿著那身貴重華服,動也不敢動,隻端莊站著。江呈佳吸緊氣息,轉眼看向她,吩咐道:“快去將這身衣服換下來,日後壓在箱底不準再拿出來。”


  “阿秀”眸光微滯,聽著女郎急促的叮囑,便悄悄點點頭道:“王妃放心,屬下這便去換下。”


  江呈佳嗯了一聲,三兩步急匆匆跨出廳堂的門檻,在廊下甬道上來往踱步,等著千珊回來。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千珊才從前廳奔了回來,氣喘籲籲的同她說道:“姑娘.……姑娘!我已經同季叔講了此事。他說會立刻遣派小吏去提醒碧芸姑姑。”


  江呈佳點了兩下頭,胸口悶了一口氣,眸光沉沉失色。


  千珊覺得她臉色不對,於是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問道:“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您忽然擔憂起曹夫人的狀況?淮王剛剛在堂上瞧見‘阿秀’穿著冠服出來時,那般的驚訝,難不成是因此想起了曹夫人年輕的時候?”


  江呈佳抬眸朝她盯去,又默默轉身,坐到堂前左側的軟墊上,細聲問道:“你仔細想想,‘阿秀’穿著那套衣服,在氣質和神韻上是不是與曹夫人很像?”


  千珊皺著眉頭回想了一番,遂即點點頭道:“是有點像,但隻是在身形和衣飾上有些類似。憑這點相似,應當不足以讓淮王回想當年的曹夫人吧?”


  “憑這些足夠了。寧錚年少時便鍾情於母親,後來愛而不得,對她用了卑鄙奸詐的法子,才強娶回府。這些年因母親一味的冷淡與怨懟,寧錚已漸漸不願再見她,便也任由她搬出淮王府住到暮尋軒去。


  可今日.……偏偏為了試探‘阿秀’,他將當年母親封側妃的冠服抬了出來,難免會因舊物觸景傷情。更何況,鐵衣周身的氣度確實與母親有些相像。”


  江呈佳在廊下走來走去,心裏煩躁至極:“母親在暮尋軒安然住了許久,好不容易得了一年的清淨,這下恐怕要被我攪亂了。”


  她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妥,抓住千珊道:“寧錚剛剛離開,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去暮尋軒。你再去找一趟季叔,就說……暖暖想見母親了,讓母親下山一趟,在睿王府內住上幾日。我想.……有我在這裏,寧錚應該不會再找母親的麻煩。”


  千珊撓撓發縫,支吾兩聲道:“姑娘是否擔心太過了,曹夫人與寧錚相處多年,若寧錚真的去了暮尋軒,想必曹夫人能應付的過去。”


  “若是尋常,寧錚去探望母親,或許沒說兩句便會離開。可今日……我看寧錚的臉色不對,怕是他想起了竇家那位三郎。一旦觸及此人,我怕寧錚會提起母親的傷心事。母親本就病著.……怎能受得了這些舊傷的刺激?”


  江呈佳仔細分析著,心裏愈發慌張。


  千珊神情緊繃,聽著自家主子這樣一說,隱隱覺得有些道理,於是連忙道:“好,那奴婢再去找一趟季叔。”


  話音輕輕落下,這女郎便又像離弦之箭般飛奔了出去。


  江呈佳等在院中,盯著刺眼的陽光,心思沉重的歎了口氣。


  這樣高掛的驕陽,將金黃色的色彩在青際上暈染開來,看上去晴空萬裏,卻不知怎得從朵朵薄雲中讀出了一些惆悵與寂寥。


  大魏出使中朝的使團,越過京畿地區,一路朝荊州奔去。


  一路上,使團的腳步不敢快也不敢慢,車駕緩緩而行,但也並不悠哉。


  李湘君與寧南憂單獨同行,心底十分高興,日日跟在他身後不肯離開。馬車車篷之中尚且好說,還有付沉同在,李氏不敢有什麽出格的行為,隻能挨在寧南憂身邊坐著,規規矩矩的端起儀態。


  然則,當使團的隊伍要進行整頓休息,入住沿途驛站後,事情便變得麻煩起來。寧南憂獨居於正南苑的小軒之中,原本自在舒心,卻攔不住李氏的糾纏,被她擾得惱怒煩躁不已。


  李湘君因當初那出同床的戲碼,一直以為寧南憂與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故而在行徑上更加放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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