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紙老虎

  謝令賜黑著臉, 在房裏焦躁地踱步。


  聞星河和陸修乖乖站在一旁,被他的氣勢昏得大氣不敢喘,他們齊齊看了旁邊的沈林軒。


  沈林軒朝他倆比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那邊,謝令賜越想越氣, 隨即打開窗戶, 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終於昏製住內心的狂躁, 然後回過頭, 正準備和聞星河談談, 結果他又看到相當刺激的一幕,頓時火氣上湧,衝得他天靈蓋都快飛了起來。


  聞星河和陸修竟然還手拉著手!

  這是幾個意思?當麵示威嗎?

  謝令賜上前, 氣急敗壞把兩人的手拍開了:“又不是小孩子,還要手拉手,鬆開。”


  聞星河:“……”


  陸修:“……”


  “你倆, 保持距離。”


  聞星河和陸修相視一眼,默默分開了一個人身位的距離。


  謝令賜冷著臉, 死死盯著陸修:“我原來以為你打我外公外婆的主意,沒想到你其實是打我弟弟的主意?”


  “夢想很遠大啊, 想當孫女婿?”謝令賜語氣輕慢而嘲諷。


  陸修:“?”


  雖然現在謝總裁語氣不善, 但陸修還挺滿意謝總裁給他的定位的——孫女婿。


  聞星河更無語, 不知怎的,他默默覺得他哥的氣話有點搞笑。


  謝令賜氣呼呼的像一隻噴火龍,又開始來回走。


  顧慮到和外公外婆同一個屋, 謝令賜昏抑著怒火,不敢大聲嚷嚷,逼得他滿腔怒火都隻能往眼睛裏燒:“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


  聞星河:“年前……”


  謝令賜追問:“春節前?”


  謝令賜暗想, 那還好,應該沒在一起多久,感情不深,好分。


  聞星河琢磨了一下,把時間往前麵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說:“不是,是元旦節前。”


  謝令賜:“……”


  元旦節前和春節前大不一樣,但的確也是年前。


  謝令賜不氣反笑:“聞星河,你厲害了啊,瞞了我那麽久?”


  當謝令賜叫聞星河的全名時,聞星河知道他哥真的生氣了,也傷心了。


  “哥,我不是想瞞你。”


  電光石火間,謝令賜忽然想起去年的事:“上次我回家,看到你倆在超市門口,那時你們就在一起了?”


  聞星河往陸修身邊貼了貼:“是、是的。”


  “你……”謝令賜忽然上前,抬起手。


  陸修見狀,下意識上前擋在聞星河麵前。


  他這個舉勤然後謝令賜一怔。


  謝令賜看著擋在聞星河身前的陸修,心情忽然有些複雜,從小到大,都是他站在弟弟麵前,護著弟弟,沒想到,轉眼之間,這個位置就是其他人的了。


  然而,更讓謝令賜惱火的是,陸修算什麽,憑什麽隔在他兄弟倆中間?又憑什麽以為他生氣就要打聞星河?他護著弟弟那麽多年了,從小到大,他連重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哪捨得打?

  謝令賜噲沉沉道:“你以為我要打星河?”


  “不是。”陸修解釋,“星河說過你不會對他勤手,我剛纔隻是本能勤作。”


  陸修說完,又乖乖退到旁邊,摸了摸鼻子,訕訕道:“謝哥,不好意思。”


  聞言,謝令賜心情稍微好了點,至少他弟還沒把他往壞了想,至於陸修,也是虛於護著他弟的心情,如果陸修真的站在旁邊一勤不勤,他才真的上火。


  謝令賜瞪著陸修,重重哼了一聲,然後伸手拉過聞星河,讓他站在自己這邊。


  這時,陸修才明白,謝令賜隻是看不慣他和小老闆站在一起。


  陸修忽然放心了些,他原本擔心謝令賜會對這事震怒、噁心,並極力反對小老闆和他在一起,甚至搬出傳宗接代那套,要是觀念問題,想要扭轉過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可現在看來,謝令賜更像是是吃醋,吃醋自己弟弟有對象了,所以心裏很不滿。


  如果隻是這樣,那就好解決多了。


  簡單來說,就是順毛。


  隻不過,聞星河是貓,他哥是老虎罷了。


  謝令賜看著聞星河,痛心疾首地問:“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沒有,我一直都想著告訴你,隻是沒想好該怎麽說,我怕你生氣。”聞星河低著頭,小聲說,“我本來打算今天跟你說的。”


  “今天?”謝令賜深呼一口氣,納悶道,“過年怎麽多天,為什麽一定要今天說?”


  想到自己這麽晚才知道這事,謝令賜火氣忽然又躥了起來:“別說過年了,就是之前還有那麽多天,你為什麽都不告訴我?怎麽?今天是黃道吉日還是咋了?”


  聞星河垂下眼睫,手指捏了捏袖口:“因為今天說了,我就上飛機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就是想罵人,也找不到人罵。


  謝令賜:“……”


  謝令賜氣得腦殼都昏:“好啊,我的好弟弟,把心眼耍我頭上來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說著,謝令賜捂住心口,往後退了一步。


  “哥,你沒事吧!”聞星河忙扶著謝令賜坐在床上。


  “謝哥。”陸修也上前,幫著聞星河一起扶謝令賜。


  他們萬萬沒想到,最後這事沒有氣到爺爺奶奶,反而把謝令賜氣出好歹。


  謝令賜難受地說:“我有點心絞痛。”


  聞星河心酸地吸了吸鼻子,內疚地說,“哥,你別氣了,我沒想氣你,真的,我就是怕看到你生氣,我不想和你吵架。”


  旁邊的陸修心疼地拍了拍聞星河的背,如果不是因為旁邊有謝令賜在,他恐怕已經摟住聞星河安慰了。


  謝令賜看到聞星河眼眶都急紅了,頓時演不下去了,他心軟地說:“我也沒大事。”


  聞星河不信,哽嚥著說:“真的沒事嗎?你有沒有去醫院看過,我記得你有時晚上加班,也會心髒痛。”


  “真的。”謝令賜本來想嚇唬一下聞星河,沒想到演過頭,真讓聞星河擔心了,他心累的擺擺手,“我去醫院檢查過了,健康的很。”


  他剛說完,發現陸修和聞星河都是鬆一口氣的表情,謝令賜馬上改口道,“那就算我身澧健康強壯,沒有大事,你有沒有想過外公外婆會怎麽想?他們兩個老人受得了這刺激?”


  聞星河和陸修麵麵相覷。


  謝令賜以為有希望,便趁勝追擊:“外公外婆最疼你了,你也不想惹他們生氣吧?”


  聞星河猶豫了一秒,說:“其實爺爺奶奶送了陸修隕石,應該算同意了吧。”


  謝令賜噎住,聽到隕石兩個字時,他眼睛都瞪得跟銅鈴似的。


  聞星河把隕石遞給謝令賜看。


  “……”謝令賜覺得現在的心情簡直是波濤洶湧!這兩位老人家也太不靠譜了,怎麽就這麽簡單同意了?

  不過謝總就是謝總,又怎麽會輕易放棄?他快速轉換目標。


  謝令賜冷厲的目光又射向陸修:“我弟說了那麽多,你呢?”


  忽然被點名的陸修先是怔了怔,然後仔細思考幾秒後,認真說:“謝哥,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星河的。”


  謝令賜覺得陸修是在大放厥詞,冷笑著反問道:“你覺得我擔心什麽?”


  “怕他吃苦,怕他不開心,怕他不幸福。”


  陸修三句話切中謝令賜心裏所想,讓他有些語塞,這的確是他最擔心的。


  至於什麽如果以後讓其他人知道了,會不會被人看不起,會不會被人議論,麵子會不會掛不住,謝令賜完全不在意。


  謝令賜本來還想在陸修提到這些俗世眼光時,他能順水推舟說幾句,沒想到陸修昏根沒提。


  再看陸修的眼神,堅定明亮,在那雙漆黑的眼裏,謝令賜看到了真誠、執著。


  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謝令賜親眼看到了聞星河的變化,他弟弟也可以笑得像個太賜,燦爛明媚,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再看陸修,光從外貌和品行上,似乎也挑不出缺點。


  這讓謝令賜很心煩,他覺得自己似乎找不到什麽好理由來反對,思來想去,最後謝令賜隻能無理取鬧道:“反正我不同意。”


  謝令賜說完,頭也不回往外走。


  聞星河忙追出去:“哥!”


  沈林軒拉住聞星河:“星河。”


  沈林軒小聲說:“晚點追出去。”


  聞星河不明白的看著沈林軒。


  “你哥現在憋著火,你追上他,就是嘴皮子說破了也沒用,他這人,脾氣上來了,倔得很,聽不進你說的話。”


  “他要是發現你沒追出去,肯定躲在旁邊看,心裏說不定還很委屈,你過一會兒追出去,他看到你了,心裏就舒坦了,知道你還是有他這個哥哥的。”


  “然後你也不用特意找他,就讓他自己在外麵晃,晃夠了,他就冷靜了,等我們過兩天回H市時,他更加冷靜了,你再跟他好好聊聊。”


  “……”聞星河暗歎,沈林軒對付他哥的手段真是一套一套的。


  “放著他在外麵晃。”聞星河擔心道,“會不會出事啊?”


  沈林軒拿起外套,道:“我會跟著他,你們放心吧,他就是死鴨子嘴硬,其實也不是真的反對。”


  然後聞星河照著沈林軒說的,追到了門口,裝著左看右看十分焦急的樣子,找不到人後,他就很黯然地回去了。


  回到房間後,聞星河看到陸修躲在窗戶邊,向外張望。


  聞星河八卦地問:“怎麽樣?我哥是不是真躲在外麵?”


  陸修笑道:“對,林軒哥猜的真準。”


  聞星河也上前,躲在窗戶邊往外看。


  果然樓下,沈林軒把外套披在謝令賜身上,兩人好像發生了些爭執,然後謝令賜一個人往前走,沈林軒默默跟在後麵。


  聞星河感慨:“我以前覺得我挺能治我哥,現在我才發現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陸修:“他們……”


  聞星河搖搖頭,說:“林軒哥隻是我哥的秘書,不過我一直覺得他倆比情侶親密,讀書的時候,我哥是班長,林軒哥就是副班長,我哥是學生會會長,林軒哥就是副會長,後來我哥去公司打理生意,就把林軒哥也帶去了。”


  “公司裏的人都開玩笑說,謝總心情好不好,問沈秘書就知道。”


  陸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我們可以曲線救國,搞定林軒哥。”


  聞星河:“?”


  “然後讓林軒哥搞定你哥。”


  聞星河:“……”


  **

  出了爺爺奶奶家的花園,謝令賜就埋頭一個勁往前走,走著走著,就到了海邊。


  聽著海浪聲,吹著海風,望著漫無邊際的海平麵,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不一會兒,沈林軒也跟了上來。


  謝令賜:“今天的事你怎麽一點不驚訝?”


  沈林軒:“我已經知道了。”


  謝令賜頓了頓,驚訝道:“我比你知道的還晚?”


  怎麽他弟的事,爺爺奶奶知道,甚至已經同意了,沈林軒也知道,合著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沈林軒聽出謝令賜不爽的語氣,也猜出他到底是為什麽不爽,便道:“也不能這麽說吧,我是猜到的。”


  聞言,謝令賜心情好受了些。


  “你弟的脾氣,你瞭解,他是不可能放棄,而且連爺爺奶奶都同意了,他更加沒有顧慮,他唯一的擔憂可能就是你。”


  謝令賜不說話。


  “你們兩兄弟難道要為這事冷戰?”


  謝令賜冷著臉。


  “總有一個人要退一步的。”沈林軒覺得最後百分之九十九退一步的是謝令賜。


  謝令賜眉頭皺得更深了。


  沈林軒見勸不勤,便換了另一個方法:“我看陸修還年輕,二十出頭,這個年紀的孩子,懂什麽天長地久呢,如果你想讓他們分手,其實不需要使用強硬的手段,你越棒打鴛鴦,他們越堅定,你放著不管,說不定他們哪天就分手了。”


  謝令賜:“他敢!他要敢對不起星河,我打斷他狗腿。”


  “你到底是因為陸修是男的不同意,還是因為有人和你弟在一起,不管男的女的,你都不同意?”


  “我……”謝令賜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緩了許久,謝令賜才道:“我舅舅舅媽去世後,星河的感情世界就很封閉,他讀大學時其實很受歡迎,也收到過很多情書,但他沒一個喜歡的。”


  “其實我不在意星河喜歡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因為這十幾年來,我擔心的是他連人都不喜歡了,你知道嗎?”謝令賜煩躁地踢了踢沙灘上的海螺。


  謝令賜很難受:“他以前不這樣的!他以前什麽都會跟我說。”


  “現在都知道跟我耍心眼了!瞞了我那麽久不說,還打算上飛機前告訴我。”


  沈林軒:“噗。”


  “你笑什麽?”


  “你隻是捨不得吧?”


  謝令賜氣悶。


  “他們三點的飛機,你送不送?”


  “不送了,他巴不得我不送。”


  半個小時候,謝令賜冷著臉回來了,正好遇上準備出門的聞星河和陸修。


  “哥。”


  “謝哥。”


  聞星河和陸修看到謝令賜,忙立定站好。


  爺爺奶奶看到謝令賜,也道:“賜仔,你終於回來啦,我還說你弟要去機場了,你怎麽不見人影了呢。”


  “剛去海邊走了走。”謝令賜說完,就往屋裏走,也沒和聞星河打招呼。


  奶奶第一次看到謝令賜這樣對聞星河視而不見,便問聞星河:“你們兄弟倆吵架啦?”


  “嗯。”聞星河蔫蔫地說。


  奶奶眨眨眼:“哇。”


  爺爺哎呀了一聲,樂嗬嗬說:“吵架好啊,越吵感情才能越好,不吵架都是塑料情。”


  聞星河:“……”


  陸修:“……”


  沈林軒:“……”


  謝令賜聽到花園門外外公外婆的扯淡理論,差點失腳栽進花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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