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還記得小豬的故事嗎?
多恩:「薇薇安,你剛剛?」
「剛剛沒什麼的!」薇薇安在胸前擺動雙手。
看妖精小姐面紅耳赤的樣子,多恩也就不再打算去追問剛剛的事情。只是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繼而又看了看窗外。
現在好像是深夜了。
「我在這坐了多久了?」多恩搖了搖還有點昏沉的腦袋,並且換了個坐姿。
「一個多星期了吧。」
多恩稍稍詫異:「有這麼久了嗎?」
薇薇安沒回話,只是點點頭,看樣子似乎鎮定下來不少。
沉默,但是氣氛並不尷尬。
稍稍等了一會,原本遠遠跳開的妖精小姐湊得離多恩近了一點:
「多恩,你怎麼了?離開北地之前,你的狀態就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又什麼都不願意和大家講……」
「我……」多恩遲了一陣子。
在沉淪頹靡了一個星期以後,他似乎是已經有了把這件事情對最親近的人講出來的勇氣和氣魄。
而且,有些事情向人傾述總歸是好的。
心事都憋在心裡,真的會把人憋壞。
「多恩。」薇薇安有朝前走了一步,兩人間的距離又重新被拉近了一些,她的語速急切了幾分,「我希望……你能更依賴我一些,希望有些事情你可以跟我講。就算,就算我能力有限,沒有辦法幫你解決問題。但我會聽著,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呃……」多恩短暫的語塞。
他不大想辜負妖精小姐的這份溫柔。
但是,薇薇安對於邪神的事情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再把奇迹之地的真相直接告訴她的話,很可能會導致她被[飢荒]和[死亡]盯上。
這是在把她往火坑裡推。
短暫的權衡之後,多恩動用了身上那三分之一的神明之力。他打算控制著言語和措辭,稍稍向薇薇安透露一些東西。
以神明之力的被動感應為基準,不超過被神感知的閾值。
「薇薇安,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多恩開始措辭,「如果有人告訴你,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只是,只是原初造物主做的一場夢。夢要是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你我都不復存在……你是什麼感受?」
為了妖精小姐的安全著想,奇迹之地和「矩陣」的真相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起碼現在還不能。
所以,多恩參考了地球上「世界只是梵天的一場夢」的神話說法,既方便薇薇安理解,同時又擦邊近似道出了世界的真相,以及自己沮喪的根源。
這個世界的存續和滅亡,僅僅只關乎於地球上一台名為「矩陣」的大型伺服器。
只要這台伺服器消失,或者蔚藍空間公司完成了對奇迹之地的攻擊刪除,這個世界就將不復存在。
這就和「梵天做夢」一樣。
夢醒一切泯滅,虛無縹緲,無法改變,無法阻止。
只讓人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這番話講完,妖精小姐吃驚不已,不過神明的被動感應卻沒起什麼變化。
多恩當場想給自己的機智點贊。
「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多恩,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在探求的東西嗎?」
雖然詫異,但結合著多恩以往執著於探索神之遺迹的表現,薇薇安還是快速消化了這番話。
「算是吧。」
妖精小姐停頓了很久才再次開口:「多恩,你還記得很久以前,你給我講的故事嗎?」
「呃……哪一個?」
「關於一隻特立獨行的小豬,你在一個雪天里跟我講的。」
有一隻生活特立獨行的小豬,生活在農場里,它很聰明,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聰明。
它和那些只知道吃飯睡覺,成天樂呵呵的兄弟姐妹不一樣。它每天都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身處在農場里?為什麼會有人每天好吃好喝照顧自己?自己未來的命運會是什麼?
然後它開始追求它所生活的世界的真相,終於發現原來人類在飼養它們,目的是等它們成年以後,送去屠宰,吃它們的肉。
真相從來是殘酷的。
而探尋真相的人,素來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多恩當初所講的故事結尾,特立獨行的小豬無力改變自己和兄弟姐妹的結局,被送進了屠宰場,做成了香腸和培根。
更為痛苦的結束了一生。
「還記得嗎?我當時說不喜歡這個結局。所以,你告訴我,故事的結局也並不一定會那麼絕望。聰明的小豬或許也有可能憑藉自己的智慧和不斷積累的實力,帶領兄弟姐妹逃離農場。而要實現這個好結局的前提是,這隻小豬必須要去了解真相。」
「那麼多恩,現在知道了真相以後的你,會怎麼去做呢?」
薇薇安把問題反拋給了多恩。
「啊……我……」多恩回答不上來。
他確實記得自己曾講過這樣的故事。
但卻沒想到,這個當時隨口講的故事,拿到現在來看,居然這麼有暗示性,這麼契合奇迹之地的真相。
會怎麼去做呢?
現在想想,好像在當初那個雪夜的晚上,自己就隨意地給出了達成完美結局的辦法了?
自己現在不是在成神的路上嗎?不是在積累力量嗎?
而原初神,不正在對抗高維世界對奇迹之地的攻擊嗎?
只要能達到祂的那個高度,總歸是能找到一個能一勞永逸擺脫蔚藍空間攻擊,讓奇迹之地永久正常存續的辦法的吧?
或者,很有可能原初神已經找到類似的辦法了,只是卻個幫手?所以才找來了自己培養?
多恩的思維一下子延展開來,一掃原本的悲觀情緒。
而這時候,薇薇安還在小聲講著話:
「至於你說感受……感受,我不知道。我只覺得,這些似乎不是我要糾結的事情。我……我其實不在意這些……」妖精小姐皺著眉頭,認真思考了好久才開口。
「不在意嗎?」
「嗯。」妖精小姐用力點頭,語氣認真些多,湖藍的眼眸里也透著堅定,「我只在意眼前。這個世界的根源是什麼,是真實存在的也好,是虛假的一場夢也好,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我都不在意。」
講著講著,妖精小姐心裡多了幾分明悟,似乎是終於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頹廢了這麼的多恩了:
「多恩,我就在這裡,就在你的眼前。你能看見我,能聽見我,能感受到我。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對我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銀髮的妖精又貼近了多恩幾分,二者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距離了。
窗外的月色泄進來,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