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二十六章 向念鬼26
魚目亦為珠,於玉側旁輔。奈何認不識?擇目近自誅!
不知者自是不知,知者便知其狂也。
甚者,何其狂也?
可偏偏他這麽發牢騷的時候,居然有人在!!!
暖卿走的近了,也不知怎的,那匹馬卻是嘶鳴起來,讓心中正極為惆悵的男子下了一跳。他驚慌之下,不禁牢牢扯住手中的韁繩,可孰料這一扯卻是扯過頭了,身下的馬匹驚亂之下直接是立揚而起,將這男子直接甩了下來。
這男子就算被甩了出去之後,摔在地上的時候也沒有鬆開手裏的書。
這一摔,摔得他是頭昏眼花,更是渾身酸疼。他隻是一介讀書人,平常講究文與雅,君子六藝也隻會個書與數,其餘四項一竅不通。像這般誇張的動作體驗,也著實是首次。
暖卿在那兒看著這家夥齜牙咧嘴,那是一臉發懵,這家夥是在表演雜技麽?
男子摔倒在地在那兒動彈不得時,那馬兒卻偏偏開始悠哉悠哉地從路邊晃蕩到他身邊,沒事鼻子吭吭兩下,頭也擺兩下,好不愜意。那男子躺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馬在那兒晃悠,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伸出手來指向它,想要說道它幾句,可這話還沒出口,那馬便把頭伸過來,蹭了蹭他的手。
這舉動下來,那男子嘴邊的話倒也是說不出來了。
暖卿看著這倆活寶,一時語塞。她本想直接走掉的,不管這個閑事兒。可那躺在地上的男子還是看到了暖卿,他看著這個人渾身黑袍罩著,打扮十分怪異,又想著方才馬突然失驚,便話頭一轉想要與這人說道幾分。
“這位仁兄!在下需要你的幫助!”暖卿聞言,剛邁出的步子頓了一下。但隻是頓一下之後,便繼續向前走了。
那男子一看頓時有些急切了,“喂!仁兄!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如今正處難之中,閣下不打算伸一把援手嗎?”
暖卿又頓了一下,本不想理會,可那男子的嘴開始絮絮叨叨起來了,“仁兄!雖然我與你從未謀麵,素不相識,但自今日之後,我們便是認識了。俗話說,在外靠朋友,又有,多個朋友多條路;今日你搭我一手,說不定日後,會因此有什麽事需要求我呢?我自出遊以來,這一路風景見的甚美,各地風俗與民風更是令我大開眼界。所見、所識、所交之人士更是數不勝數。畢竟,人生在世,即萬事自立而順心,但終究會有一事不得而需助。你說對否?”
他這一番話下來,暖卿更不想搭理他了。便再度提步向前走去。那男子一見這仁兄就是不搭理自己。這下也是微微有些急了,再連忙道,
“朋自天下而滿宴,人自隻影而獨酌。仁兄!你不能著急走啊!你這樣會沒朋友的啊!雖然我也看得出來你這疾步匆匆是有大事要忙,但是!再忙也差一個扶我一把的時間吧?啊?你說對吧?”
暖卿聽了半天,此刻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徘徊了。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自己的心情後,才慢慢地向著男子
的方向轉過來,隔著衣料望著躺在地上的男子,十分知禮的向他微微欠身,遂開口清清道,
“真是不好意思。妾身就是沒朋友呢。”
雖然暖卿往常並沒顯露什麽禮節,但人家好歹也是鬼族中的貴族,禮節方麵自然是知曉幾分的。說罷話後,暖卿便再不理他,直接快步向前走去。
徒留那男子十分尷尬的留在原地,一人發懵。哈?不是仁兄?是女的?嗯……原來是個姑娘啊。想著想著,便鬆懈了下來,肆意躺在了地上,仰著頭望起天來。
那馬兒便立在他身邊,哼哧哼哧的。
他思緒遊地很遠,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歇息了好一會兒,感覺身上沒那麽疼了,才重新緩緩試著站起來,在這過程之中,還突然沒頭沒腦地竄出句話來,“嗯……但是,那姑娘聲音還蠻好聽的誒。”
說完的時候,也已經站了起來,但這一動身上又疼了起來,表情一陣抽搐。然後緩解幾分後,似是賭氣,又道,“聲音好聽有什麽用?一點兒也不懂文雅,還穿著那麽怪異……”
又發了半天牢騷,才費了好大力氣重新爬上了馬背,然後便老老實實地驅著馬向前悠哉悠哉走去。
暖卿向前走著,可速度已經是慢了下來,因為若是憑借她自己跑回去的話,那太浪費時間了。而恰因遇到方才那人,她腦中才忽有靈光一閃。
“對啊!把李伯送回去,我也不用親自回去一趟!我怎麽沒想到呢?”但是說完後,又莫名沮喪起來,“但是,那黑白兄弟倆隻有人在陽壽之盡才會來啊。早知道,我就學習下當初那個什麽聯係的術法了。”
懊惱了半天,終歸也是沒辦法。往前遠遠望去時,已然看到了一座城,那城匾上赫然雕刻著兩個大字——邱燁。
看著遠遠的城池,暖卿小聲嘀咕,希望會正好有壽終正寢的人吧……想罷,便快速向邱燁走去。
而在暖卿進入城中三個時辰後,天色馬上就要暗下來城門就要關閉時,一個一襲淡藍色儒衫的男子騎著一匹馬才進入城中。
男子看著身上所剩不多的盤纏,臉色有些尷尬。歎了口氣,才找了個看起來不是那麽昂貴的客棧走了進去。一進去便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熟悉身影正邁上樓梯上樓上走去。
此刻暖卿已經將袍子的兜帽摘了下去,容顏和長發已經盡數顯露了出來。男子看著她的背影,心髒不由咕咚了一下,想也沒想,連忙張口喊道,“這位姑娘!等一下!”
暖卿聽著這莫名熟悉又略帶有些煩人的聲音,頓時臉上一陣黑線,心中暗道,這家夥怎麽這麽陰魂不散?
她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下麵的男子,輕聲開口道,“‘仁兄’可是有什麽事找妾身?”
男子在暖卿轉身過來的瞬間,有些迷怔,美貌的姑娘他見過,當初要進京時,當地多少豪紳都想對他表示一二,那些美貌的女子的更是不計其數。但他當時許是以功名為首,以前途為一,見那些女子心下也隻是覺得隻
是些紅粉骷髏而已,而且男子漢大丈夫立於天地,豈能沉迷女色?自是應當精忠報國!更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可此時他考取功名失敗,自己的心願已是無望,此刻見了暖卿的容顏,心下不由微微鬆動了幾分,這才一時怔了過去。
暖卿看著這個家夥莫名其妙的失神兒,微微顰了顰眉,才繼續張口喚道,“‘仁兄’?你還好吧?”
意識到自己失態後,男子頓時滿臉歉意,連忙揖禮恭敬道,“方才是在下不對,不知閣下竟是位姑娘。方才所言,深感歉安。還望姑娘寬宏,不會計較。”
暖卿隨意擺了擺手,輕飄道,“無妨,小事而已,仁兄不記掛在心,妾身就深感知足了。”
這話說得男子又是一陣尷尬,見這位姑娘又要轉身離去,一時急切,遂拂了拂衣袖,連忙開口,“在下泗州蘇子和,還請問姑娘芳名?”話沒過腦子出了口之後,他便後悔了。自己何時這般無禮失態?
可沒料那姑娘依舊沒轉身,但卻淡淡留下了一個名字,
“暖卿。”
罷了,待蘇子和再回神兒時,眼前已經是沒了人影。他小聲複念了兩遍,暖卿,暖卿。心下隻覺得這真是個好名字。
如其人,同其主。盡顯溫雅之意。
此時此刻,蘇子和顯然已經將之前暖卿對他那種愛答不理的狀態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隨後,蘇子和便上前問詢店家方才那女子是住在幾號客房?那店家一聽聞這個,身子微微向後退了半步,一臉警惕的看著蘇子和。
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遂緊忙辯解,“誒,不是那樣的,我沒其他意思。我就是與那姑娘有個一麵之緣,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他這說完,店家又後退了半步,眼神中的警惕更甚了。
蘇子和看著店家的舉動,十分尷尬,終是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還是給我一間上房吧。”店家一聽有生意,連忙擺出了招牌式笑容,“好咧!人字辛號房!小二,快帶客官上去!”
一聲經典的長喝,“好咧!”
蘇子和上去後,那店家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邊的薄本,一個天字甲,一個人字辛。
客觀來說這當屬是最遠的距離了。
蘇子和進到房間後,還在想著方才暖卿那一回眸,似有著什麽東西,就是這般深深在他純潔的心靈上刻了一筆。
然後,整個晚上,蘇子和都沒有睡好。他一晚上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前想後,不知不覺的,天色都微微亮了起來。天色大亮後,蘇子和才歎了一口氣,從床上爬了起來,重新打起了幾分精神,對著鏡子打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後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很是滿意的笑容。這才開了門,向外走去。
一出門,便聽到二人結伴,小聲討論著什麽,蘇子和不是那種習慣側聽別人說話的人,但那倆人雖是說著悄悄話,但聲音卻是遠遠超出了悄悄話的範疇,
“哎,我今天早上出去,聽說那溫家老宅又鬧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