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二十八章 向念鬼28
裏屋，正傳來十分清晰的婦女哭泣聲，而此間外屋此刻正是掛著白綢緞，點著白蠟燭，前麵桌上還立著一個牌位，而後一個大大的奠字。顯然是人界亡靈祭葬之禮。
屋內放著一口棺材，裏麵正靜靜躺著一人，一身壽衣穿的整整齊齊，但身體卻是怪異至極，已是骨瘦如柴的模樣。
蘇子和看著已經妥善的畫麵，心中不住道，辛虧她沒見之前那副畫麵。他這一想，又看著棺材中的人，不禁胃又開始翻湧起來，當下連忙走了出去，不再看，不再想。
方才他剛來之時，那李老已是在此了，雖說這驗屍之事從來沒有在人家中辦的，但這回事情實在太過蹊蹺，城中坊傳道是那溫宅鬧凶，此人死於非命必是那惡靈作祟。但官府豈能任由這種流言瞎傳，但仵作驗屍結果卻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此人生命衰竭，內髒幹枯而死。
這話說出來誰信？怕是說給同行聽，都會認為這人是在扯淡。而這死者的妻子不覺自己丈夫是犯了錯，覺得若是應允官府的人將丈夫帶回去，怕日後地下會無顏相見，畢竟這平常百姓都認為進了官府的人多半都不是什麽好人。可她還想究明自己丈夫到底是因何而亡，若真是邪靈作祟，那自己也好辟邪趨吉，若是有什麽歹人在從中作梗，那也好將其揪出來為自己夫君明冤。
此般下來，官府便不得不派出人來，上門來驗，礙於在人家中，仵作也是收斂了許多，但該做的還是要做。可驗罷，這不清不楚的答案卻是讓誰都不滿意，無奈，那仵作隻好請出了自己的師父。
而蘇子和來時所遇見的便是那一幕。他本就是一介書生，過於血腥亦是沒見過，方才也隻是進屋來偷偷瞥了一眼，那人瘦骨嶙峋的身軀下已是幾乎沒了任何內髒，多數都化作了糜爛。畫麵實在是過於讓人倒胃口。
也隻是那一眼，蘇子和便衝出去嘔吐了許久。
此刻，那李老已經將屍體收拾妥善。暖卿自然是見不到其中。不過，暖卿也不想看，也用不著看，她隻是來看看這死者的魂是否出了差錯。
所幸的是，暖卿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那魂還正在那身軀之中安眠。而那魂卻是健碩非常，與這裏躺著的屍體似乎截然是兩個人。
雖有些疑惑，但暖卿也沒必要去深究，當下便放下了心，隻要靜待黑白無常來此勾魂即可。
罷了，暖卿便轉身離去了。
可蘇子和這下卻是很迷了。我看著暖卿從屋中出來後便徑直向外走去，便有些呆住，那她到底來是做什麽？胡思亂想間，暖卿已經是走出了院子，不再見其影。當下便對那王捕頭揖禮抱拳，敬聲道，“王捕頭，在下先行告辭。”罷了，便快步跟了出去。
那王捕頭看著遠去的蘇子和，嘖嘖了兩下，不由道，倆人倒也是郎才女貌，隻是，這女子是不是太過於傲氣？倒是那蘇公子也是神人，竟能拉得麵子，這般低聲下氣。不過不管怎麽樣，也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我還是先想想這邊兒的事兒該怎麽辦吧。
再調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沒
辦法，那現在便隻能封棺了。畢竟是要入土為安的。遂向內屋中的婦人道了一聲後，兩個人便也回去了。
而先前走出來的暖卿則順手在這家的家門上畫了一個符號，手法極為嫻熟，一氣嗬成。待後腳蘇子和跟出來時，暖卿已然是完工收手了。
蘇子和快步跟上去，雖搞不明白暖卿今天這一出到底是要做什麽，但也是沒問出口，畢竟自己此時正在被討厭的邊緣徘徊來著。
二人回了客棧後，便各自休息回房休息去了。
暖卿在客房內，站在窗戶前，遙遙望著之前的那個方向，耐心等待著。不多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而暖卿也終於是感應到自己留下的印記傳來了波動。神色一喜，便直接縱身從窗戶躍了出去，出奇地是，躍出去後，便直接消失了人影。
從房頂上快速飛躍著，片刻時間暖卿便到了印記之地，而此時，院中正散發著鬼界的氣息，鬼界之門正在徐徐打開。鬼門開了之後，那一黑一白兩兄弟便從中走了出來，邊走還便絮叨著，
“老白，你說那玄音大人之前不是說要來人界找暖卿大人麽？怎麽今天就急匆匆地回來了？而且一回來還直接進了靈錄殿？”
那白無常接著話，同是納悶道，“這我哪知道啊。這靈錄殿記載著人魂一生，直至喝了孟婆湯轉世重新投胎之後才會清除掉。玄音大人既然進了那百年都無人問津的靈錄殿，想必定然是在這人界遇到了什麽棘手之事吧。不過，我倆在這兒瞎猜也沒用。就憑玄音大人如今的鬼力，區區冥魂怕是沒有幾個能被放在眼裏吧？”
這黑白無常絮絮叨叨著緩緩從那鬼界之門踏了出來，走出來的瞬間，便感應到了院外的暖卿，二人當下便停止了閑聊，互相看了一眼後，便優先穿過了大門向外麵走去。
“我等見過少主！”黑白無常異口同聲道。
“不必多禮。”暖卿身為上位者，頗有些威嚴。隨後便是沒了下文。
黑白無常等著暖卿說下去，可她卻是沒了話，兩兄弟互相瞥了一眼，方道，“不知少主來此找我兩兄弟所謂何事？”黑無常先是開了口。
“今日卻是有些瑣事需要麻煩二位，之前琉州那李老伯的魂還在我身上，但這麽些時日過去了，也當早些將李老伯送至輪回了。我現在還有事要忙，不宜回鬼界，既然見了你倆，你們不妨順道給帶回去。”說罷，暖卿便取下了腰間的那塊竹板遞了過去。
說這話時，暖卿的神色那是理直氣壯，不卑不亢，似乎是渾然忘記了當初是她從黑白無常手中搶走了李伯的魂，而今這態度，好似自己一點沒錯一樣。
黑無常略有些尷尬，心裏嘀咕了一番，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反而還要笑嗬嗬地上前雙手接住那塊竹板，然後一副榮幸至極地語氣回答著遵命。
唉，沒辦法，誰讓人家的爹牛比呢。要自己是地藏王的兒子……嘖嘖，不敢想。
接了那塊竹板後，暖卿的事兒便算了了，當下便要離去，欲轉身時，忽聽到白無常叫住了她，“少主留步！”
暖卿轉身不明所以看向白無常，一旁黑無常也是非常迷，不知道這老白要幹什麽。隻見白無常小步走上前，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玉質的小瓶子，話語間更是義正言辭，絲毫沒有‘我要拍馬屁了，你們閃著點兒’的自覺。
“少主，這是臣下特意為少主準備的鬼魄丹。臣下並無他意，隻是想著少主出門在外，難免水土不服，若是鬼力因此出現了跌宕，緊要時刻，不妨服下此丹，以解燃眉之急。”這白無常馬屁拍的極其響亮。雖說這鬼魄丹並不能讓鬼族的鬼之力恢複或者好轉，但其藥效卻是能短時間內讓體內鬼之力充盈起來，此丹藥單論意義的確是對暖卿極為重要。
暖卿結果那玉瓶子，眼神更是略有幾分深意，其中不乏有著幾味讚賞之意。
而身處後麵的黑無常愣是被白無常這一出給驚到了，嘖嘖嘖，這老白有些東西啊，居然背著我搞這一套。嘖嘖嘖嘖。
“嗯，白無常所言不假，本少主最近的確有些礙恙，此丹正是時候。”說完，便將那小瓶子收在了腰間，“白無常這份心，本少主記下了。日後，自然不會虧待你。”
“少主言重了！臣下隻是盡臣子之力罷了，並無謀求，更是絲毫沒有他意！”話語之間，滿是忠心耿耿，似乎就算是為了少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般。
事了，暖卿並未再多言，而直接轉身向回走去。
轉身之時，身後赫然響起“恭送少主！”的聲音。
黑無常看著暖卿走遠，覺得已經到了聽不著的距離後，才向白無常質問道，“老白！你這不地道啊！居然背著我把這小算盤打的劈啪響。”
白無常回頭瞅了一眼黑無常，那是相當語重心長，“老黑啊，這勾魂使向來都是黑白無常兩位，若我今天給了少主一個恩情，若日後少主還有幸能記得幾分，那豈能是我自己的功勞？”
這話說得黑無常是啞口無言。
“況且咱倆任職這黑白無常已是許久，難道你就不想往上挪一挪？”白無常循循善誘，如同教導小孩子一樣。
黑無常愣神兒，仔細品了品，好似覺得這老白話裏沒有毛病，但是，又總是覺得哪裏似乎不對。正要再想想時，便被白無常打斷了。
“走吧，走吧，別愣神兒了。該辦正事了。”白無常出言打斷了黑無常的思考，而後喚醒之後的黑無常看到白無常已經進去了，便不再多想，而是緊隨著白無常的步子進了院子裏，向屋內走去。
二人來到了屋中，此刻屋中一片昏暗，一個夫人披麻戴孝正跪在靈位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神色十分哀傷。
“唉，這每次來勾魂都會是這麽一副景象，要麽是妻妾，要麽是子女，亦或是長輩，每次要不是小哭，要不是慘嚎。嘖嘖，感情可真是豐富啊。”白無常突然似有所悟一般說出了這麽一番奇怪的話來。
而正當白無常在發牢騷時，院外牆邊兒正有一隻粉色的蝴蝶悠悠然然的飛了過去。那蝶的雙翼上，赫然有著奇奇怪怪的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