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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澤玉 第五十七章 向念鬼57

  暖卿試著往後退了兩步,見玄音依然無視自己,這才轉身急忙向張豐田那兒跑去。因鬼力衰竭而退去黑色,重新變得銀白色的長發在風中飄舞。


  陣陣餘香彌漫天地。


  而在不久前,張豐田這邊兒。


  他按照殷良的囑咐急匆匆趕到了這州海的海邊,因為殷良曾告訴他,隻有去到她臨終之所,才能徹底殺死她。而這兒,便是她的臨終之地。


  他站在海邊兒,完完全全按照殷良所說,一聲一聲大喊著她的名字,“尚玉!尚玉!尚玉!……”


  可久久無人回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而隨著張豐田一聲一聲喊著,漸漸地似乎“尚玉”這個名字在心間莫名熟悉起來了。而且自己的聲音傳到心中時,自己的心都會不由一痛,像是含恨而終,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畢生放下下的人。


  喊著喊著,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張豐田的眼睛濕潤了,淚花隱隱在閃爍。


  他發覺自己看不大清後,才不解地抹了一把眼淚,而自己的袖子卻是留下了淚水沾濕的痕跡。看著自己奇怪的狀況,張豐田不禁疑惑了起來。可隨即一想到殷良對自己說的話,他便深以為是那妖女在作怪。


  當下,心中更是堅定不移,而自己的手則是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小匣子。摸到那個小匣子後,自己波動的心才算是平穩了下來。


  重新振作的張豐田便打算繼續喊,可尚字罷了,玉字未出口時,他便感到有一人從背後抱住了自己。


  那人身上沒有溫度。


  他緩緩低下頭,驚懼又錯愕的看著那一雙緊緊環繞在自己腰間的雪白胳膊,許是抱得太急,衣袖都向後抻去了,兩截小臂就這般映入了張豐田的眼中。


  頓時,他的心髒咚咚劇烈跳動了起來。額間的細汗更是緩緩沁了出來。


  身後之人死死地貼在他的身上,似有些貪婪地吮吸著他的氣息。


  他害怕了。腦海中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怕!將匕首拿出來,刺在她的心房!可他始終沒有那個勇氣,愣愣的站在那兒,任由著那個女子緊緊抱著自己。


  女子的臉笑的很開心,眼中還有淚花閃耀,嘴角洋溢著的都盡是溫情。她抱著張豐田,不撒手,口中不停呢喃著,“夫君,你終於想起我了,你終於想起我來了……”


  語氣中有一種完成夙願的暢快。


  也有一種終於見到畢生思念之人後的欣喜。


  平平淡淡,卻其實已經淹沒天地。


  張豐田聽著她的呢喃,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地開始滲了出來,不會兒,眼窩中盡是淚花。他似著了魔一樣,不由低聲輕輕道,“尚玉……”這種聲音出奇地柔,出奇地暖。


  完全不像是能從他口中發出的。


  緊緊抱著他的女子聽到他在喚自己的名字,不由把自己貼得更近了,眼中的淚也是緩緩淌了下來,聲色像是無窮的思念與愛慕,“夫君,夫君,夫君……”


  她一遍一遍地喚著,張豐田隻是呆呆地站著,似是魂遊。


  然而下一句話直接將張豐田拉了回來。


  “阿澤,我尋了你四十多年了,終於尋到你了。”


  阿澤是誰?這是張豐田的第一念頭。隨後才是那句四十多年狠狠地敲在了張豐田的心上。


  張豐田渾然清醒了過來,眼中更是釋放出了凶光。他把手悄悄探入了懷裏,悄


  悄地將那漆黑的匕首捏在了手上。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對身後那女子柔和喚道,“玉兒……”


  這一聲兒著實喚到了女子的心裏,她苦苦追求,苦苦等待,苦苦尋找的不就是這一句嗎?當下瞬間心中柔軟到了極點。


  她從來沒有對他防備過,因為她呆在他的身邊的時候,永遠都會是最安全的時候。


  張豐田輕輕掰開了緊摟著自己的雙臂,然後徐徐轉過身來。


  女子癡癡地望著他,從他的身後到側臉,再到正臉。可看到正臉時,卻根本沒有看到他眼中的那份熟悉,有的隻是無盡的恨與懼。


  女子一時愣住了,而下一刻,一把漆黑的匕首直直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她低下頭,看到握著那把匕首的是麵前這個男人的手,那隻手還在顫抖。


  她的淚又流了下來,顆顆落落的,很是晶瑩,宛如常人的眼淚。


  張豐田驚懼地看著麵前這個女子,雖然很是好看,但她已經是成了自己的夢魘,自己隻知道是懼怕她的。但下一刻,張豐田眼中的懼變成了驚。


  因為這個女子不顧自己已經深深刺入自己心房的匕首,還是要堅持著緩緩伸出手來,萬分輕柔地,像是去觸摸自己最為珍視的瑰寶一樣,緩緩觸上了張豐田的臉龐。


  張豐田心中的懼意在被她觸到時,已經全然消散了。


  消失的幹幹淨淨。


  他的心間隻留下了無窮的驚,他萬分不解,不解這個女子的目光為何還是這樣充滿了愛慕與思念;不解這個女子為何還是這樣溫柔,怕傷了自己一樣的來觸碰自己;更不解為何看到這樣的她,自己的心中會有一種如同剜了心一般的疼痛。


  張豐田呆住了,隨著心間的疼痛,淚水不自覺地滑了下來,在下巴匯聚成一滴滴,然後向下墜落。


  女子專注深情地望著他,雙手緩緩捧住了他的臉,淡淡地為他拭去淚水。


  動作極為小心,極為認真。


  張豐田看著眼前之人漸漸開始變得虛幻,一股無窮無盡似要吞沒了他的悔意席卷而來,他匆匆抬起手來,想要去抓住她,可手還未觸及時,麵前之人終是潰散殆盡,再也尋不到蹤影。


  那把漆黑的匕首“咣當”一下掉在了地上。


  而天地之間飄散著女子最後的話語,


  “夫君,我愛你。”


  似是回聲蕩漾,似有銅鍾鳴響。再不見其人。


  這句話硬生生撕開了張豐田的心,使勁衝了進去,帶來了無窮的痛苦。


  隨著話語的消散,尚玉的死去。張豐田的魂魄終是打破了界限,溫澤這個名字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玉兒這個字眼也是無數遍猶如風暴一樣在腦海中炸響。


  前世所有的記憶瞬間盈入了腦海之中,與尚玉從相遇相知到生死離別,他都回憶的清清楚楚,再無半點忘記。


  他甚至能記得自己臨死前,尚玉跪在床榻側,苦苦哀求自己,那字語之間全是對自己的愛慕。


  也想起來自己死後被奇怪的人帶走時,尚玉跪下哀求他們,然後與自己一同進入了那個奇怪的世界。而後也是因為尚玉對那裏那個帝王一樣的人苦苦哀求,才終是得以讓自己續命一年。


  而當初自己醒來時,這些都是渾然不知的。更不知道,因為自己這一年之命,而讓尚玉損失了二十年。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曆曆在目,恍如昨日。可眨眼之間已經是物是人非了。而親手殺了她的,是自己。


  張豐田,不,是溫澤。


  溫澤崩潰了,他重重跪倒在了地上,眼中的淚似是決了堤的江水,順著指縫流了下來,他無聲地痛苦著,氣息都似是沒了。頭重重地跌撞在了地上後,他才終於放聲哭泣起來,一聲聲喚著“玉兒”,肝腸寸斷。


  而暖卿趕來時,便是看到了這樣的畫麵。


  看著痛苦不已的溫澤,暖卿的心間也是不由酸澀了起來,她看著隻剩下隻影的溫澤,再瞧不見尚玉的身影。


  心中默默,卻又是不甘,尚玉,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嗎?


  與此同時,遠在邱燁的破舊溫宅裏。


  第三層樓閣中那副畫卷憑空顯現出來,畫上的女子還是那般淡笑,但眼中已是淚意盎然。出現了畫漸漸被一條條裂痕爬滿,直到裂痕多的不能再多之時,那副畫卷才終是不堪重負,碎裂掉了,化成了齏粉,然後徹底消失在了這片天地。


  溫澤跪倒在地上,痛苦至極,可任憑他再怎麽喚尚玉的名字,她也是不會再回來了。


  她已經徹底消失了,從這個世上。


  溫澤哭泣了好久,直到雙眼再也流不出淚來,嗓子發不出聲兒來。


  他才麵如死灰一樣跌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而誰也沒注意的是,在尚玉徹底死去的那一瞬間,天地之間有一道冥冥之息誕現,然後飛速向著暖卿身後的玲瓏燈而去,而在那天道之息徹底再度消失時,玲瓏燈中彼岸花的花苞,已經是有著漸漸綻放之姿。


  暖卿看著已經心死的溫澤,眼中終是流露出了憐憫。默默歎了口氣,閉上了眼。


  可令暖卿沒想到的是,在她剛剛轉過身去,溫澤便是低下了頭,看著那匕首一言不發,然後緩緩伸手撿起了匕首,再緩緩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心窩上。


  終是,慘淡一笑,低聲道語,


  “玉兒,不論你去哪,夫君都會來陪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雙眼如同之前那尚玉一般流露著無盡的思念與憐愛。就像是自己永生永世都在等待、都在思念的那個人到了自己的身邊。


  那是一種夙願實現後的解脫。


  話罷時,那個匕首便是瞬間被用力地刺入了溫澤的心髒。再沒有絲毫猶豫。斷魂鋼所鑄造的匕首不僅僅穿透了溫澤的心,連同著他的魂,也一並完全穿透了。


  鮮血噴濺時,溫澤才臉帶笑意似是十分幸福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雙眸在迅速黯淡著,眼中那份渴望也在急劇消散著。他用盡力氣緩緩揚起了手,向著虛無伸去,再緩緩一抓,似乎是想要極力去抓住什麽。


  可最終那隻伸出老遠的手還是因失去了生機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他眼中的光即將寂滅之時,一聲輕微似蚊鳴地話緩緩吐了出來。帶著畢生的愛意。


  “玉兒……”


  暖卿回頭看到溫澤倒下的身影時,心中觸動極大。久久陷入震驚之中,不能自拔。


  她清楚的看到,溫澤的魂魄已經完全碎裂,然後徐徐消散。


  這世間,在徹底沒了尚玉之後,溫澤也是緊隨其後,似是要去追尋他畢生所愛之人的腳步,徹底消失在了這整個世界。


  沒了你的世界,也便是沒了風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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