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卷·雲越 第十五章 宿息鬼15
這倒是輪到這個男子驚訝了，“蕭順庭乃是我的叔父，可惜幾年前他老人家已經……，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叔父的名字？”
“在下恭儀，家父恭道先乃是蕭老前輩的弟子。”恭儀向著他一拜，恭敬說道。
蕭跡良聞言，麵露出了微笑，頗為和藹看向恭儀，“原來如此，竟是恭道先師兄的子嗣。雖之前也隻是與恭道先師兄有過數麵之緣，但我還是十分欽佩他的為人的。如今看到恭儀公子，仿佛就像再見到恭道先師兄一樣。”
恭儀聽到提及自己的父親，又想到如今父親母親還在身受牢獄之災，不禁心中有些酸澀。
“不知蕭前輩怎會……”後麵那半句淪落到如此田地，恭儀沒有說，隻是麵露不解之色看著他。十分困惑。
蕭跡良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數年前，我那夫人得了怪病。久久昏睡不醒，雖然還是活著，但基本也是與死差不了不少了。我叔父知道這件事後，便托他的弟子，楊治出手相救。楊治師兄與恭道先師兄同在叔父門下求學儒道，我自是不知楊治師兄的醫術也是高明，但陽誌師兄來到臨州診治過後，也隻是表示無從根治，隻能讓這病症緩上一緩。而也就是那時，陽誌師兄告訴我，天下首席名醫——無悉，可能會有救治之法。”
“無悉？”恭儀疑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想了想後道，“莫不是那周餘中公子身邊那個老人？”
蕭跡良聽罷，麵色微苦，但還是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說罷，沉默了許久，“而我現在這副樣子，也是拜他所賜！”
“嗯？”恭儀頓時不解，“他不是楊治叔父推薦的人嗎？怎麽還會……”
“你有所不知，楊治師兄他身為醫者，也自是知道那無悉的醫術之高超而已。但其為人，楊治師兄也是無從了解。我費盡周折將那無悉請來之後，他倒也沒為難我，且直言此症他確實可治。但他說需要一味藥引，那藥引還隻有深入砥州之內方能采取。
我一心隻想救我的夫人，她對於我來說是如我的生命一般，我自是沒有懷疑他，而他也是為我製成了一味藥丹，坦言此丹可以趨避砥州內的瘴氣。我不疑他，攜了此丹便隻身前往砥州。
但，在我深入砥州之後，此丹非但沒有為我趨避瘴氣，相反卻是集引方圓瘴氣，更甚是方圓妖物凶獸見我如見血仇，更是追殺我數百裏。
我隻身不敵，隻得隻身繼續深入，前去尋找那無悉所說的藥引。
再後來，我就沒了意識。迷失在了砥州之內，而在當我清醒之時，我已是麵目全非，半人半妖。也是從那時起，我便發誓要殺了那沽名釣譽的神醫！”
暖卿聽著，覺得很不大對勁，但細細想來卻又是不理解哪裏不對勁，“那你怎麽知道那無悉所在的位置？”
蕭跡良聞言，麵色一怔，頓時迷惑了起來，似乎他也是搞不懂這個問題。
暖卿見他麵色，便又再問道，“那你夫人可還在世？”
恭儀見蕭跡良麵色一寒，遂麵色又是傷痛，才聽他說
道，“她，自是不在了。”
問及別人痛處，接下來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暖卿望著他身上那散發著詭異紅色光芒的裂痕，“那你以後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頓時讓蕭跡良迷茫起來，“我……”他這一刻，隻覺得大腦很渾濁，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都想不通透，腦海似乎隻有一個意識，那就是殺了無悉！
暖卿見他久久說不出話來，也是歎了口氣。恭儀此刻也頗是頭大，這蕭跡良跟自己也算是有些關係，若是讓他去死，似乎也不是很妥當。可若是讓他去複仇，好像也不是很合理。
良久之後，暖卿才向蕭跡良說道，“你現在十分特殊，你那暴戾和嗜血皆是它引起的。”說著，她伸手指向了蕭跡良身上的紅芒。
“這到底是什麽？”恭儀轉過頭問向暖卿。
暖卿搖了搖頭，也是說不上來，隻是隱隱之間覺得這東西似乎和之前玄音身上那血紅色的東西如出一轍。
考慮到他身上存在的東西與鬼界有所聯係，暖卿想了想，才道，“你那殘暴的心性皆是它引起的，若你不想再被它支配的話。不妨先跟著我吧。”
蕭跡良畢竟是人的心性，也自是不想殺人，其實在他的心中，對於無悉的殺念也應早已淡去了不少，可每當一想起時，腦海中總會有個聲音催促他，去殺了無悉！然後他便會迷失自己，變得極為殘暴起來。
他看向暖卿，聲音有些顫抖，“姑娘既然知曉，可是有辦法將它除去？”
暖卿搖了搖頭，在蕭跡良逐漸變得失落時，她又緩緩道，“我也隻是能壓製它而已。”
蕭跡良聞言麵色大變，他深深看向暖卿，遂深深一拜。
對於他來說，這種渾渾噩噩的時日已經過得夠久了。他本可身赴黃泉，與他的夫人相聚，但他還有最後一樁心是未了。那便是再回一次臨州曆都，去見見他的父親，見見他的女兒。
若此心願了解，他便是再無牽掛了。
他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回去，可他的神智總是不清晰，更是控製不住自己。對於那殘殺的一幕幕，他也是記得不大清楚了。整個人一直渾渾噩噩，似同妖物。
暖卿見他答應了，遂反手將自己的玲瓏燈取了下來。恭儀一愣，看了眼暖卿的身後，嗯？？？這燈哪來的？之前沒有吧？？
暖卿執燈，心念一動，燈芯的花蕊之上赫然燃起了幽藍色的火苗，火苗如同燭焰，還在微微跳動著。但那一抹藍色卻又是格外刺眼。
恭儀見那火焰，愣了愣，腦海中又悄然浮現了方才鎮禦前那一技，陽炎陰影。
暖卿沒顧著恭儀的異樣，擎起燈在麵前一劃。那幽藍色的火焰便是在虛空之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藍色焰路。
這番已經是讓蕭跡良驚住了，實在是眼前之見太過於玄幻，他從未見過此等技法，而下一刻，隨著暖卿的動作，他更是驚呆了。
隻見暖卿將燈放下後，直直伸手向著那焰路一抓，那漂浮的焰路竟是化作了一條絲帶被攥在了暖卿的手
中。那絲帶落在暖卿手中後，便是漸漸退去了幽藍之色，變得純白無暇。
蕭跡良接過她遞來的絲帶後，還是震驚著，沒回過神兒。
然便聽到暖卿說道，“你將此帶係於眼前，遮住雙目。視不入心，心不過神，神不擾智，自是無憂。”
蕭跡良聽得半懵半懂，但還是乖乖將那條絲帶遮住了眼，係在了腦後。而就在絲帶係完之後，他身上那本是散發著紅色光芒的痕跡漸漸暗淡了下去，直到什麽也看不到，與常人無異。
而蕭跡良在係上那絲帶之後，忽然隻覺腦海中一片清明，往日那種渾渾噩噩，如同夢中一般的迷惘全然消失不見了。但他所視所見卻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是依舊那樣，全然依在。
至此之時，蕭跡良才意識到麵前這個女子絕不簡單。再向暖卿深深一拜，以示敬意。
恭儀看著蕭跡良，卻是絲毫不知蕭跡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暖卿看著他，點了點頭，轉過身，淡然道，“我們回去吧。”
……
無悉坐在那兒，一直沒有動過。他感受到了異像，遂從懷中將那顆玉石取了出來，但令他吃驚的是，此時這個石頭已是沒了紅光，而變成了一個極為樸素的石頭，絲毫沒了之前那種詭異。
他看著那石頭，眼中充滿了驚奇，“到底是何方神聖出手了？竟是將其化解了？？”
正疑惑間，便聽到外麵周餘中大喊道，“快來個人！搭把手啊！”
無悉被驚了一下，慌忙站起來，走了出去。而同時那些紛紛安睡的侍從也都是紛紛醒來了，走了出來。
周餘中見到無悉，急忙喚道，“無悉！快來看看他倆！”無悉上前搭脈診察一番後，才道，“無妨，鎮禦前隻是累的虛脫，休息休息便好了。而易昭雲公子則是風寒入體，待會兒老朽開一藥方，到了清江好生休息即可。”
周餘中對於無悉的醫術還是很相信的，點了點頭，便是讓人把他倆帶下去了。隨後，周餘中也是鑽進了自己的帳篷，好生休息去了。
而由於鎮禦前與易昭雲本就是主仆，且當前條件不是太好，於是那侍從便是擅作主張將他們二人放在了同一個帳篷之中。
無悉先前看到那玉石黯淡，心下似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麵色不禁又有了幾分朝氣，嘴角更是不由掛著笑意，一看，儼然是個和藹的老頭。
他當下回到帳篷之中後，便是提筆寫下了一劑藥方。此方對於易昭雲來說便是藥到病除。
無悉的醫術自是天下第一，他對病理掌握的極為精準，就如他隻是把了一下易昭雲與鎮禦前的脈象，心中便是已知是如何症狀，又是該如何救治。
而此時寫下針對於易昭雲的藥方，自是與平常那祛除風寒的藥方不一樣。此方已是完全考量了易昭雲這個人的體質，對藥性的親和，而對他一人量身開出的藥方。
無悉的藥道、醫道已是如至臻境，天下名醫，當之無愧。
但如此神醫，也是有著極為弊端的一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