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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無法理解

  第160章 無法理解 

  「信使?」 

  金平安扯了扯信使的衣服,將他從回憶中喚醒。 

  信使將安思恩的遺書,重新塞到金平安手裡:「王升在三個月前曾在附近活動過,沒別的事,我就回去繼續調查了。」 

  想證明安思恩是自殺,這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留下這句話后,信使就徑直下樓離開。 

  金平安朝著信使的背影伸出手,貌似是想說些什麼。 

  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思恩不管對他,還是對信使來說都只是一個陌生人,充其量信使和她平時的交流多一些。 

  聽到這樣一個人想自殺,信使能趕過來已經是很有人情味了。 

  而且金平安能察覺的到,安思恩的死對信使來說,並非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至少在看向安思恩屍體時,他的臉上沒有了往常的冷冽。 

  半小時后。 

  姜開濟帶著一群人拉起黃條。 

  不過此時並沒有人開口說話,他們都在靜靜的看著安思恩的視頻留言。 

  安思恩在死前錄了兩段短視頻。 

  一段記錄的是遺產繼承問題,視頻中她直言所有的財產都由信使繼承。 

  另一段則是她服毒自殺的全過程,為警方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 

  她早就考慮到自己的死,可能會給警方帶來麻煩,所以她像母親一樣,把自己的後事安排的清晰明了。 

  有了這兩段視頻,警方處理起案件會輕鬆很多,至少省去了七成的麻煩。 

  在看完這兩段視頻后,他們又看到了安思恩母親留下存摺,這些東西都整整齊齊的擺在茶几上。 

  尤其是看完安思恩母親的遺言錄像。 

  很多警員都有些綳不住,眼眶開始變得通紅。 

  這樣一個承載著母親期望、為他人著想、正直花信年華的女孩, 選擇了自我了結, 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共情能力極強的金平安早已淚流滿面。 

  拍照取證完畢,安思恩的屍體被裝入屍袋送去解剖。 

  現場只留下田浩,金平安,姜開濟和另一位記錄員。 

  作為命案的第一發現者, 即使被停職, 田浩也不會被驅逐出案發現場。 

  不過屋子裡該查看的東西都查看的差不多了,四人越過封條來到樓梯道。 

  「你小子可真是麻煩製造機, 上午剛拿到資料, 下午就卷進命案。」 

  姜開濟無奈的感嘆道:「按照死亡時間計算,死者在將遺書交給你沒多久, 就死在了自己家中……」 

  「差不多吧, 這段時間平安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在看到遺書後,就讓我帶著他趕了過來, 初步推論死者是服用甲胺磷自殺。」 

  田浩子啊一旁補充道。 

  即使證據確鑿,兩人也沒有把案子直接在現階段蓋棺定論。 

  一切都還是要按照流程走一遍再說,免得被別人抓住痛腳。 

  「為什麼。」 

  金平安擦乾眼淚問道:「安思恩……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即使我不認識她,但從今天早上見面的表現,還有視頻中的她來看,這種開朗的人不會選擇自殺才對。」 

  田浩和姜開濟對視一眼。 

  兩人用眼神交流了約十秒鐘, 最終還是田浩先開口。 

  信使在病房的那番話, 讓他重新認識了金平安,這個少年其實比他想象中要堅強的多。 

  田浩決定適當的讓金平安接觸一些負面信息, 不在像以前那樣,對他處處隱瞞。 

  「來之前我應該跟你說過,安思恩是被迫成為接客小姐的受害者之一。」 

  「嗯。」金平安應了一聲。 

  「那你知道她在別墅那裡都經歷了什麼嗎?」 

  田浩反問了一句。 

  「我……你又沒有給我看審訊記錄。」 

  金平安低聲說道。 

  「被抓的那幾個人, 除了已經被釋放的王友才外,你知道誰被判的最重嗎?」 

  田浩繼續發問, 不過他沒等金平安作答就給出了答案。 

  「是培訓師。」 

  金平安有些懵, 培訓師這個不起眼的角色, 從一開始就被他忽略掉了。 

  他本以為會被判重刑的, 會是銷售或者是那些兇悍的打手。 

  因為兩者一個是讓人來作賤受害者,一個用暴力威脅囚禁受害者。 

  在金平安眼中, 這二者才是整個產業鏈的關鍵。 

  「你以為王友才手下的培訓師,只是教那些女孩如何接客嗎?」 

  說道這裡田浩摸向口袋點了跟煙:「他們乾的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說是畜生都是在侮辱畜生的名號。」 

  金平安沒有說話,但他隱約能感覺到, 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絕對會刷新他的三觀。 

  他的雙拳不自覺握緊, 開始靜靜的等待下文。 

  「培訓師的工作不僅僅是教導小姐們如何取悅客人,同時負責調教那些不聽話的人。」 

  「受害者們被拐到他們那, 自然不會對這群人言聽計從,這時候就輪到培訓師出場了。」 

  「對於那些不配合的受害者, 他們會先在肉體上進行一重摺磨,選擇的折磨手段,大多都是水牢、電椅、藥物等不會破壞『商品』價值的方式。」 

  「在肉體折磨結束后,接下來的是精神摧殘。」 

  解釋到這裡, 田浩猛吸一口煙。 

  「他們將受害者拴上鐵鏈展示,碾碎她們的自尊心, 如果受害者還不屈服, 培訓師會做到最後一步, 將她們全身麻痹和餵了葯的……」 

  田浩扯下煙頭握在手心裡, 彷彿是在用灼燒的痛楚, 來舒緩自己的負面情緒。 

  「做完這一切,培訓師會對受害者們進行二次洗腦暗示,徹底抹除她們的自我,將她們培養成合格的『商品』。」 

  田浩以前也只是聽其他同僚說過有這麼回事,親身遭遇還是頭一次。 

  前幾天聽完姜開濟的轉述,他恨不得衝進看守所把那個培訓師千刀萬剮。 

  「前幾天我們救出的來受害者里,就有被做到最後一步的人,她在前不久被送進精神病院進行心裡治療了,聽醫生說,康復的希望很渺茫。」 

  說話這句話,田浩腦子裡不自覺的浮現出那個女孩雙目空洞,面帶微笑的模樣。 

  他使勁掐了下大腿,強行使自己冷靜下來。 

  田浩這位老刑警都是如此, 金平安就更不用說了。 

  面前的金平安目眥欲裂, 雙目赤紅。 

  不過這次,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大發雷霆, 而是默默咽下這口氣。 

  從這點來看,金平安確實要比未成年時的他,要成熟許多。 

  「回去吧。」 

  金平安一字一頓的說道:「樂嘉一個人忙不過來。」 

  田浩點點頭,轉身拍了拍姜開濟的肩膀:「這邊就交給你了。」 

  姜開濟不耐煩的揮揮手:「知道了,你一個被停職的傢伙別在這兒發號施令……看著點,別讓他干傻事。」 

  後半句話聲音微不可聞,只有田浩能聽見。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田浩低聲回了一句,然後迅速下樓追上金平安。 

  …………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夕陽接近西山,遠方的地平線上一片通紅。 

  辛苦工作了一整天的白領們,迎著夕陽最後的餘輝,或是踏上回家的公交,或是成群結隊邁向餐館,準備小酌一杯。 

  也有不少結束了課外輔導的學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用羨慕的目光,看著那些兩手空空的同齡人。 

  夕陽意味著一天即將結束,絕大多數人都將迎來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刻。 

  唯有一名形單影隻的少年,在逆著人流行走。 

  雙目無神的他看上去像是在沉思著什麼,那副模樣不由得讓人捏一把汗,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撞到電線杆或者垃圾桶。 

  可是每當有人即將和他迎面相撞時,他總能靈活的躲開。 

  讓人不禁懷疑,所謂的雙目無神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艾涼年步行離開商業街,來到花園路。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人,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選擇自我了結的呢? 

  明明已經大仇得報;明明已經沒有了經濟負擔;明明他們最牽挂的人,都想讓他們好好的活下去,開始新的生活。 

  為什麼他們會做出與逝者期望所相駁的行為呢? 

  不是應該像書中那樣,走出陰影面對全新的生活嗎? 

  艾涼想試著體會他們當初的心情,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理解。 

  哪怕他前世同樣經歷過父母去世也無法理解。 

  他的共情能力開始變得越來越差,哪怕能模擬出對方的人格,但只要切回自己的意識,那些感情就像是潑到岩漿里的水一樣,瞬間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艾涼原本是想通過體驗平靜的生活使自己重歸常人,現在卻在無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他能讀取別人的思想,能夠分辨別人的喜怒哀懼,可是他卻漸漸地無法理解,什麼是喜什麼是哀。 

  例如你看到一個蘋果,不僅知道它從芽體分化到開花結果的全過程,甚至知道它該如何培養種植嫁接,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回想起蘋果的味道。 

  以前的艾涼只是見的多了逐漸麻木,並非真正的無情。 

  可自打遇到千面人開始,他的情感模塊就像被病毒感染了一樣,逐漸喪失自己的功能。 

  艾涼曾懷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被千面人動了手腳。 

  但根據高彬記憶中對千面人能力的描述,除非是千面人的主意識降臨,不然光憑徐智海身上的那一道分念,不可能影響到他。 

  思來想去,艾涼最終還是將這一切歸結於自己的經歷。 

  在艾涼還在思考上面那個問題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喲,阿涼你想什麼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不知何時,葉晴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微微弓著身子,從下往上打量著他的臉。 

  艾涼回過神,將眼神聚焦在面前的俏皮少女身上:「……葉晴啊,沒什麼。」 

  「誒~真的沒什麼嗎?你剛剛的表情看上去可不是『沒什麼』的樣子哦,我還是第一次從你這張冷臉上看到那種表情。」 

  葉晴嘟著嘴,直起身子來到艾涼身邊,兩人肩並肩一起走向居民樓。 

  「……畢竟我剛搬過來,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千花市這個陌生的環境。」 

  艾涼隨口敷衍道:「例如城市道路整體布局,還有學校、商場、商店街、電影院等地方的位置,都需要慢慢熟悉,會感到麻煩很正常。」 

  「正常人一般都是跟著手機導航行動吧,哪有把城市的道路分佈記在腦子裡的,你是想兼職計程車司機嗎?」 

  葉晴忍不住吐槽道。 

  艾涼語氣平淡的回應:「個人習慣而已,而且這些總有用到的時候,有備無患。」 

  「不管從哪方面來講,你都成熟穩重到,完全不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呢。」 

  葉晴輕輕撞了一下艾涼的肩膀:「嘛,借口說完了,真心話呢?」 

  艾涼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葉晴。 

  後者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以前都是我跟你大倒苦水,你卻很少說自己的事,偶爾跟大姐姐我傾吐一下煩惱也沒關係啦。」 

  艾涼嘴巴微張想開口解釋。 

  可是葉晴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先一步把手指貼到艾涼的嘴唇上。 

  「可別說自己一點煩惱都沒有,明明最近每天都早出晚歸,夜裡偶爾還一個趴在陽台上,就連剛剛還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 

  「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剛來這裡有些……」 

  艾涼別過頭繼續朝前走,葉晴卻抓住他的胳膊。 

  「阿涼,我們認識已經有五年了,雖然最近才見面,但也算是知根知底吧。」 

  艾涼回過頭,而葉晴臉上帶著壞笑:「再像以前那樣跟我抱怨唄,好久沒聽你倒苦水了,感覺就跟只有我一人還過的苦哈哈的一樣。」 

  「就當讓我舒服一點,好不好嘛~」 

  說著說著葉晴就晃起艾涼的胳膊。 

  看著這位言語上的大姐姐,行為上的小妹妹,艾涼垂下眼瞼,帶著她來帶附近的長椅上坐下。 

  「我最近看到一個故事,所以產生了疑惑,人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才會自殺呢?」 

  艾涼看著遠方的晚霞,太陽已經完全落入地平線下。 

  「假如一個人遭受了重重磨難,失去了最珍視的親人,但在最後還是迎來了光明的生活。」 

  「那些磨難已經不復存在,他的親人也留下遺言鼓勵他幸福的活下去,可是他卻在迎來光明未來的前一天選擇了自殺。」 

  「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艾涼看向葉晴,想看看她會作出怎樣的回答。 

   弱弱問一句,很刀嗎?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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