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采花賊
柳知府查閱平安府的全部女眷，保甲也在挨個說著各家各戶的情況，越說柳知府越生氣：“這麽長時間，就查不出一個逃出來的女人嗎？”
“大人，會不會出城了？”
“守城官兵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女子出城，難道她還會變成空氣一般跑走嗎？”柳知府越想越氣。
“大人……”城西的保甲上來說道：“若說是漂亮女子，城西倒有一個，不過並不是新來的，而是一個姓莫的丫頭，聰慧又漂亮，還有點神叨，與你所說的那個仙人倒有些像。”
“這位汐姑娘是個生麵孔，你說的那個大概不是。”柳知府突然想起：“你說的可是莫家莫庭荷？”
“對對對，柳知府，你知道她？”
“那便不是她，莫姑娘給意兒看過病，我也見過莫姑娘，與汐姑娘有很大不同。”
“既然大人這麽說，那估計是我弄錯了。”保甲退了下去。
可很快，柳知府又想到了另一樁事情：“等等，你說這個莫庭荷有些神叨是什麽意思？”
“這位莫姑娘像是研究玄學的，之前還在家中擺過陣法，上次還有人見這莫姑娘往天上澆了盆水，然後她就不見蹤影了。”保甲如實說道，“我是因為聽說那名逃犯也是莫名失蹤的，才想到莫姑娘這本事。”
“澆了盆水嗎？”柳知府雙眉緊鎖，“看來的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我原以為她隻是擅長醫術罷了。”
“莫姑娘會的不止這些，她還擅音律，知詩書，是平安府難得的才女。”
“嗬嗬，被你這麽一說，我反倒對這位莫姑娘更加好奇了。”
“柳大人要見一下嗎？”
“不用，我自有我自己的辦法。”
“柳大人，我還有件事要與你說。還是和這莫姑娘有關。”保甲眼珠子左右搖擺幾下，還是搖頭：“算了，未經查證的事我便不要說了。”
“你要麽一開始就別說，說了一半又不說，這是何意？”
城西的保甲連忙跪下：“柳大人，我隻是想說，蘇耀鈺蘇公子，與這位莫姑娘的關係匪淺，我手底下的人不止一次看到過兩人並肩坐著長談，而且都是蘇公子來找莫姑娘的。”
“他們有什麽關係？”
“聽說蘇家還派過媒人去莫家，不過被莫姑娘的爹給打出去了，莫姑娘與蘇公子的事也是一直沒定，雖然如此，若是我們行事不周，會不會得罪蘇公子？”
“你們保甲倒有意思，哪裏來的那麽多閑磕牙的談資。”
“所以我剛才說了，未確認的事不好說。”
“你說的事我知道了，不影響你們查案，不過派幾個人，盯緊從莫家出入的人便是。”
“莫家現在人多口雜，林家人現在也住在莫家。”保甲又說道。
“現在蠱毒一事也消，讓林家人會自己家住，總聚在一起，讓
人也不安生。”
保甲領命去了，可去趕人的時候覺得林夫人一蒼老的老太太實在可憐，畢竟莫家那麽多人可以相互照顧，若是林夫人一人住在林宅裏，想到傷心事，不知道又要出什麽事端。
所以保甲隻口頭跟林夫人說了下，也沒督者她怎樣，然後便走了。
夜間，林夫人晚上睡不著，坐在林家院子裏長籲短歎，她心想自己一輩子沒做過什麽虧心事，丈夫死的時候就留下幾畝良田還有一處宅子，也是她自己會經營，與城東那些富家太太相處得了不少好處，家中管家也很會精打細算，她無錢在城東換處宅子，但是在城西，她也算是大戶人家，本想再辛苦兩年，將家產交給兒子便呆養老在家，不曾想一場蠱毒，家破人亡，如今林家就剩她一個人，感覺事事都沒了指望。
林夫人望著院子裏那半截棗樹，心想幹脆吊死算了，於是便起身，推開門，徑直往林家而去了。
林家門口的官兵早就撤了，林夫人一路沒有阻攔，看著昔日繁盛的林家如今凋敝成斷壁殘垣，心中百轉千回，她本想回自己的屋子，可雙腳還是往兒子的院落走去。
院門推開，林夫人就看到一口孤零零的井，已經被封口了，林夫人想起萬般厄運都是從這井中而來，頓時發了瘋般地捶打踢踹井口。
不知不覺，林夫人也打累了，便趴在井口上一邊落淚一邊敲擊胸口，口中呼喚的是兒子的名字。
寒鴉飛起，林夫人的嗚咽被困在這林宅之中，夜色又能帶走多少呢？
林夫人苦累了，掛著紅腫的眼睛來到後院池塘邊，脫了鞋襪，往池水潭子裏一撲，便墜入水中。
林夫人沉呀沉的，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往上浮，此時她身體的求生本能並不受她意誌控製，林夫人在水裏閉著眼睛拚命掙紮，雙手也是亂抓亂握的，陡然抓住一個繩子一般的東西，自然就往自己那邊拉扯。林夫人越抓越覺得不對勁，心想怎麽在池塘裏竟有這麽個東西，便睜開眼睛，與她麵對麵的竟然是一張慘敗的死人臉，林夫人嚇到閉氣，翻眼暈了過去。
再說莫庭荷那邊，她從窗戶中看到林夫人離開，轉頭與坐在她床上的一藍衣少女說道：“她已經離開了。”
“不會回來了嗎？”藍衣少女調皮地眨眼睛，“她回去幹什麽？沒錢也沒人伺候，一個人在家裏自生自滅嗎？”
“我還是擔心，林夫人不知要去做什麽，就怕她是回去尋短見的。”
“明明是你故意沒有鎖門，怎麽還怕她回去尋短見？”
“林夫人在我家住的這段時日，總是鬱鬱寡歡，走不出來，有些事，自己走不出來，沒人能帶出來，所以不如給她個機會，讓她想通。”莫庭荷歎口氣，又接著看青汐：“若不是你突然過來，
或許還可以等些時日。”
“那也好，她老公孩子都死了，家也沒了，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青兒，林夫人不是那麽容易放棄自己的人，你莫要看錯她。”
“凡事總有想不開啊，就怕等想開的時候，也晚了。”青汐躺倒在枕頭上，拍拍床側：“你怎麽不來睡？”
“你究竟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莫庭荷雙臂交叉在胸前，側在椅子上看青汐，“莫不是真是什麽妖精靈怪？”
“這是我本來的模樣。”青汐牙酸地笑笑：“我非人非鳥，非精非怪，我本就沒有模樣，隻是我沾染什麽多了，便會化形，這也並非我願能控製的。”
“這麽說起來，你現在的模樣，的確與上次在天香樓所看到的不同。”莫庭荷湊到青汐麵前，仔細看她的麵容，抿嘴說道。
“你曾見過？哪裏？”青汐咧嘴一笑，“對哦，難怪我也覺得你麵熟，莫公子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莫庭。”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天香樓那次，我的確另有約，本想引薦你與那人見麵，可似乎那人不便在天香樓見你，所以我又把你送出去了。”
“嗯，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你居然是青兒。”
“天香樓美女多，我願意沾染美女之氣，把自己也變美些。”
“你為何會從煞山下來。”
“那日我帶你救下蘇公子後，便想去上京城找周公子報信，沒想到飛過煞山時，被一股黑氣打到，我的翅膀本就受傷，又遇突襲，隻能落在煞山之上，煞山上全是陰邪之氣，我身上靈氣盡失，化不了鳥形，也不甘與邪氣同流合汙，便以無形之身在煞山盤亙不知多少時日，直到有一天，一匹白馬上來，這匹白馬身上居然帶著些許靈氣，我連忙附在它身上，央求它帶我下山，沒想到這頭馬居然想讓我化作母馬伴它左右，我自然是不同意的，所以與它拉扯許久，終是用術法將它馴服，與它下山的時候，正碰上那幾個衙役，這幾人身上人氣極重，我終有機會化作人形，可惜的是，居然化作了男兒身。”
“男兒身還穿裙帶釵？”
“我隻做過女人，也隻會女人盤發，而且，即便我是男兒身，這皮囊依舊好看，你剛才不也誇我漂亮了嗎？”
“我剛才是說你與以前不同了，並沒有說你比以前漂亮。”
“無妨無妨。”青汐再次拍床：“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熄了蠟燭來與我睡？”
“算了。”莫庭荷抱著枕頭放在桌子上：“我睡桌上就好，你自己呆著吧。”
“庭荷姐姐，你昨日還與我一起睡的。”
“別叫我姐姐，我覺得有些惡心。”莫庭荷扭頭。
“那我渴了，我要喝水。”
“自己倒。”
“還要去廚房，黑燈瞎火，我怕……”
莫庭荷忍無可忍地扔過去一個枕頭：“你給我閉嘴！愛去不去！”
青汐吸吸鼻子，可憐巴巴地說：“我隻是個無形之體，與你親近也是為了快些變成女人，你又何必對我那麽凶。”
“你現在這模樣，哪裏不像女人？簡直比我還像女人，你將全平安府的公子哥兒迷得神魂顛倒，在天香樓大打出手，多少女人都沒做到你這樣。”
“哎呀，我隻是拋了兩個媚眼，哪裏想到他們這麽把持不住。”青汐捂著臉，羞臊地說：“不過，這次我逃出來可不是因為爭風吃醋，是真有人要來殺我，一群官兵進來，見人就殺，我若再不逃，你也見不著我了呀。”
“究竟是誰要殺你？”
“我可不知，那些人穿著便服，看不出是哪裏的。”青汐望望窗外，“我真的好渴呀，你給我去倒水喝。”
“你自己不會？”
“萬一我走出去，被你媽媽或者你那個笨哥哥看到，可怎麽辦。”
莫庭荷“哼”了一聲，提著空水壺往院子裏走。而青汐則是快速下床，拉開莫庭荷的衣櫃，竟摸不到一件防身的東西，不由地在心中罵了一句，然後就拔下頭上金簪，捏在手心裏。
沒過一會兒，窗外果然晃進一個黑衣人，此人大半張臉都被黑布圍著，看不清相貌。
“小美人，你叫什麽名字？”
“你難道就是采花賊？”青汐故作怯懦地問道。
“就是我呀，小美人，你也聽說過我的大名？”
“這惡名昭著的，有誰不知，隻是不知你來我這裏幹什麽？”青汐站在牆角，此時此刻，她要盡量與男人保持距離，之前那些衙役的陽氣太重，他們又總愛圍在自己身邊，導致身上那股陽氣到現在沒有消化，現在青汐每次摸到自己的身體都覺得厭惡，她還是喜歡原來那細細軟軟的美女身體。
“我來這裏，你會不知我想幹嘛？”采花賊看到如此美貌少女，心癢難耐，撲將上來。
青汐四處躲避的時候聽見外麵傳來莫庭荷的腳步聲，連忙用身子擋住門，尷尬地笑著說：“這位公子，凡事好商量，你來我這邊，必然不是走空門的，公子是求財還是求色？”
“姑娘你說呢？若是我有所求，姑娘能否給啊。”
“我正想說呢，若是你求色，那，那我可給不了你。”說著，青汐就開始解開身上的衣袋。
采花賊眼睛都直了，一眨不眨地說：“姑娘這話說的，如此厚待於我，又怎麽叫給不了我？”
“所以我說公子誤會了，我其實並不是……姑娘。”青汐說著，將身子完全袒露給采花賊看。
采花賊一見青汐的男兒身，頓時吐出一口老血：“你，你居然是個男的？”
“我從未說過我是女的啊。”
“你是個男的，為何要穿女子衣服，身上
還有脂粉香？”
“女子也穿男子衣服，男子怎麽就不能穿女子衣服了？再說，都穿女子衣服，用些脂粉也未必不可。”
“算了，算了，算我倒黴，告辭不見！”采花賊說完，翻身爬到窗上，縱身一跳，卻聽見他的一聲慘叫。
青汐越過窗戶往下看，采花賊早就落在一張網內不停掙紮，而莫庭荷則是在後麵敲鑼：“捉到采花賊了！捉到采花賊了。”
四處的燈都亮了起來，外麵也傳來喧囂聲音，青汐合上窗戶，躲進衣櫃之中。
保甲急匆匆地趕過來，扶著腰問：“采花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