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維納斯和野花
第111章 維納斯和野花
「快看老婆，是咱們女兒！誒？那小子是……齋藤家的那個男孩？」
「為什麼他們會手拉手？鈴木部長，這事你知道嗎？」
看台上，兩個男人隔著人群面面相覷，一個是鈴木撫子的父親，一個是齋藤源的父親。
當看到鈴木撫子和齋藤源手拉手上台時，這兩個中年人各自表情都十分微妙。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齋藤源的父親一臉懵逼，但鈴木撫子的父親卻是眼底藏著狡黠。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老東西跟他兒子一樣反應遲鈍啊。
另一邊，當結城愛抱著尤克里里上台的時候，結城愛的母親激動地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小惠，裕太，你們姐姐要表演……咳！」
她用手緊緊捂著嘴，輕輕咳嗦著，雙肩微微聳動，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好像只是激動地掩面喜極而泣罷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姐姐終於上台了，妹妹小惠和弟弟裕太都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母親強忍著咳嗦而顫抖的身體。
「大姐加油！」
裕太雙手緊緊抓著面前的欄杆，將上半身探出去大吼著，小小的身體里彷彿有什麼野獸在咆哮。
結城惠便一臉緊張地拉著他的衣服防止他摔下去。
這裡可是很高的，摔下去就會受傷。
先不說弟弟受傷姐姐和母親會有多擔憂，光是醫藥費又要讓整個家庭困難一段時間。
「裕太你當心一些，不要掉下去！」
「大姐加油啊！」
裕太完全不當回事，被小惠抓住衣服有了借力點，更是拚命揮舞著自己的雙臂，高聲給結城愛加油。
也不知道是聽見了裕太的加油還是看到了裕太高高舉起的雙手，結城愛朝著他們的方向也是揮手致意。
明日川就站在結城愛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兩個孩子。
「那是會長的弟弟妹妹？」
「誒，是的。弟弟結城裕太，妹妹結城惠，都上國中一年級了。」
一提到自己那兩個讓人省心的可愛弟弟妹妹，結城愛的臉上就帶著欣慰和自豪。
剛上國中一年級的年齡能如此懂事，哪個當姐姐的不喜歡呢。
雖然結城愛知道這都是家庭條件逼迫的，但只要自己多努力努力多扛一點擔子，給弟弟妹妹們把生活條件提升上去，相信他們也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優秀人才。
只是自己母親的病……
結城愛真的沒有信心，醫生說只有五年活頭，她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意識到跟自己的母親又少了一天相處時間，便會心如刀絞。
「不要想太多其他的事情，現在會長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將演奏做到滴水不漏，你的母親應該也來了吧？不要讓她失望啊。」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混合著檸檬味的風再次輕輕拂過結城愛的臉頰。
自從那天跟明日川鬧得不太愉快之後，她就再也沒聞過這種味道了。
轉頭仰視著明日川那認真的側臉，結城愛覺得這個帥氣的少年好像正在改變。
堅強而又脆弱的內心十分敏感，結城愛其實在明日川最早開始跟她接觸的時候，就已經若有若無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這個少年心中沒有愛情，他接近任何人都不是抱有愛意，反而好像只是那個女孩身上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一樣，在得到那東西之後，明日川便會抽身離開。
也許以往那些女生會深陷在明日川精心編製的甜蜜陷阱中，心甘情願。
雙方各取所需罷了。
但結城愛不需要，她不需要從一個沒有真心的人身上獲得任何幫助，她有她自己的驕傲，她願意為伴侶付出一切真心，願意扛起屬於兩個人的任何事情。
前提是，對方是真心對待她的。
而幾天前的明日川，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不過現在，她從那俊朗的側臉上，看到了一點真心，明日川現在對於她的所有鼓勵和所有讚美，都沒有任何目的。
這樣的相處讓結城愛覺得開心。
為了神谷君的鼓勵，為了母親和弟弟妹妹，結城愛，加油！
她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
明日川注視著觀眾席，他看到了神谷惠和神谷智也。
父母做到了承諾，真的來看他表演了啊……那應該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高高揮手跟自己的父母打招呼，明日川轉頭示意涼介可以開始了。
於是涼介點了點頭，敲響了第一個鼓點。
結城愛將話筒放到自己的眼前，深吸一口氣，唱出了《打上花火》的第一句歌詞。
「あの日見渡した渚を」
小天使的聲音略微顫抖，顫音通過話筒和擴音器傳播出去，讓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結城愛的緊張。
但卻沒有一個人再發出一點雜音了。
那聲音空靈純潔，就好像是一塊毫無雜質的冰融化開來，滋潤進每個人的心。
如果說初鹿野的鋼琴獨奏是來自維納斯的至純之美，是世間獨此一處的絕唱，那麼結城愛的歌聲就是從塵埃中來的另一種極端。
即便是聲音顫抖，即便是略顯緊張，都沒關係，反而給她毫不做作的歌聲增添了幾分真誠。
比起維納斯的美，地上的野花能容易讓人憐惜。
《打上花火》前段的女生清唱給整首歌奠定了一個溫柔且平淡的前調。
帶著鹹鹹氣息的海風從結城愛那飽含深情的眸子以及靈動的歌聲中席捲出去，如潮水一樣鋪開。
齋藤源腳尖輕輕打著拍子，手指頭微微活動著，等待副歌降臨。
鈴木撫子閉著眼睛跟著結城愛輕輕哼唱，她彷彿看到了海邊的黃昏。
涼介的表情倒是一直沒什麼變化，只是手中的架子鼓慢慢加重了拍子，和結城愛互相配合，把前調推向了頂峰。
明日川面帶笑容注視著成為焦點的結城愛。
這樣萬眾矚目的愛醬，跟平時那個雷厲風行卻略顯卑微的愛醬完全不同啊。
這就是所謂的閃光點嗎？
明日川在心裡想著，無關係統無關攻略，他彷彿在結城愛身上看見了吸引自己的地方。
就像無關係統，只是想著去幫助學姐獲得常人的感情一樣；就像無關係統，只想和春奈享受青梅竹馬之間的平淡日常一樣。
明日川對於結城愛的看法也在悄然改變著。
無關係統任務，他想見識一下結城愛更多的閃光點。
他心裡想著，會長身上的氣質真是令人欣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嗎？
一邊想著，他一邊清了清喉嚨，而後開口將副歌部分推向了高潮！
結城愛的女聲部分也從一開始海邊的慵懶變成了激昂的揮灑，那飽含感情的歌聲振奮著人心，上萬觀眾此時都忘記了這是仁德義塾高中的體育祭，而變成了這兩位少年少女的演唱會。
在包間看台里的山崎亞衣閉著眼睛聽著來自明日川的歌聲，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鼻翼扇動，在心裡輕輕哼唱著。
初鹿野大吾看著那甘心給身邊少女當陪襯的男孩，不著痕迹地點了點頭。
校長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對於高一的演奏很是滿意，雖然唱的是流行樂曲不如什麼鋼琴獨奏和《悲歌三重奏》來的上檔次。
但他也不期望高一小團體能比得上初鹿野，何況高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至少比演奏出現重大失誤的高二學生會好得多。
整個包間里只有山崎家主看著明日川面無表情，甚至於在瞥到女兒嘴角那淺淺的微笑的時候，臉色變得陰沉了些許。
在觀眾看台通道邊，初鹿野倚在欄杆上看著舞台上盡情演奏的高一眾人，眼神卻停留在結城愛身上。
「做的不錯，作為一個初學者來說，你合格了。」她輕聲說道，「但你還差得遠，如果僅僅止步於此的話。」
後半句話，是初鹿野看著明日川說的。
如果就像那次她在音樂社裡聽到的那樣，明日川僅僅是作為陪襯為了凸顯結城愛的話，無疑於是失敗的。
她想看的可不是明日川作為綠葉，而是希望他能夠履行當初的諾言——戰勝她，證明他比她強得多。
「這就是你說的想要征服我？用什麼？可笑的男女合唱？」初鹿野呢喃自語，她收回那冷漠的目光，準備離去了。
就在這時，台上的演奏達到了頂峰，結城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紅潤香汗淋漓，但臉上有掩蓋不住的興奮。
她成功了！
轉頭看著自己的同伴們，不管是內向如齋藤源還是紈絝如涼介，此時也都是面帶微笑。
合奏非常成功，這是高一學生會每個人的努力，少了誰都不行。
鈴木撫子更是興奮地跑過去抱著結城愛歡呼。
在眾人眼裡好像演奏已經圓滿結束了一樣。
但結城愛知道，其實這場演奏才僅僅完成了二分之一。
就像明日川之前跟結城愛說過的那樣，能不能戰勝初鹿野的個人鋼琴獨奏，就看接下來的表演了。
在涼介他們停手下台之後，台上只剩下了明日川自己。
他自信滿滿地看著滿座來賓和學生，掏出了嗩吶。
高一（E）班的班長大戶久保匆匆跑過來，將一片浸泡到剛剛好的嗩吶哨片遞給了台上的明日川。
嗩吶演奏前都要潤濕哨片，內行的民樂手們不這樣試音是沒辦法演奏的。
明日川接過哨片輕輕吹了吹，而後滿意地將哨片插進托盤，遞到嘴邊輕輕含住。
於是一聲歡快的鳥鳴聲從他身上驟然爆發，直衝雲霄，響徹天際！
「啾！」
初鹿野轉身的步伐一頓，她只覺得彷彿是過電一樣傳遍全身，身上汗毛乍起，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猛地轉身，看向那個男人。
還有他手裡的奇怪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