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裝完就散
「你們好樣的」楊建偉老師揉著發澀的眼睛說道。
「我們也覺得挺好的，扎囊雖窮，但我們的學生很聰明，而且社會上很關注我們縣，我們是又來了八個支教的師範大學生后才離開的，我們沒經歷過正規的教育，所以想重新體驗一下校園生活，這是我們來水果湖的初衷，我們希望水果湖的領導和老師們給我們一個機會」陳天星帶頭給幾個老師鞠躬。
「好孩子，你們已經是水果湖中學的學生了，水果湖中學為你們感到驕傲」嚴華家校長也有些激動。
「那謝謝嚴校長，當然，我們的學習基礎有些差，如果學校希望考核一下我們的成績，給我們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們熟悉一下課本知識和內地考試水準，我想我們三人會給出一個合格的答卷的」陳天星又說道。
「不用考核了，即便你們是零基礎，我們也要將你們培養出來」嚴華家校長笑道「畢竟你們也是高中教師嘛？我想基礎也差不了哪兒去」
「那就多謝嚴校長了，嗯，這些資料我想留作紀念，能還給我嗎？」陳天星想收回照片。
幾個老師看了又看，還是依依不捨的將照片資料還給陳天星。
陳天星整理一下放入包中，再看看幾個老師。
上課鈴聲已經響過了，幾個老師卻沒有去上課的心情。
「陳天星同學，你認為邊疆的教育最大的難點是什麼？」華牧處長突然問道。
「呃，這個.……我認為最大的難點是眼界問題，邊疆的學生我接觸不少，ZN縣的，藏南其他縣的，他們都不笨，他們能瞬間分辨出各種牧草的種類，能根據野獸的足跡追蹤到獵物，但他們太窮了，他們的衣物一輩子也許就那麼一件，從來沒有離開過高山，那兒全縣只有縣委有一台電視機，收音機不超過十台，書籍報紙也匱乏，他們大多數人不知道高山外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漢語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外之音，更不用說英語了，但他們很勤奮，很吃得了苦，他們可以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其他時間都用來看書，只要交給他們正確合適的學習方法，他們爆發的能量和取得的成績是很可觀的」陳天星想想，還是組織語言說了一段。
「你總結的很好，如果我們想幫助他們，陳天星同學，你認為我們可以做些什麼？」楊建偉老師卻問道。
「他們不需要，呃，或者說我們幫不了他們」陳天星卻搖頭，頓頓又說道「哪兒是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山地區，只有一條泥沙路通往縣裡，去鄉鎮只有氂牛代步，從布達拉到ZN縣要五天，建國以來犧牲在哪兒的支教老師有五個了，而且他們大多不會漢語，不會藏語的老師去哪兒是無法教學的」
眾人沉默，嚴華家校長又問道「如果捐贈課本學習資料呢？」
「這倒可以，不過這需要聯繫藏南地區的教委」陳天星想想又說道「學習資料對他們來說是沒用的，因為他們很多是不會參加高考的，他們上不起學，沒錢走出高山，而且高山外的生活他們適應不了」
「捐課外書總可以吧？讓他們開闊眼界也好啊？」楚晨雪平復心思也建議道。
「他們看不懂」陳天星繼續搖頭。
「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想幫助他們究竟要怎麼辦？」楚晨雪很是氣餒。
「為他們祝福吧」陳天星笑道，繼續說道「能拯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外人的幫助代價太大，需要真正能幫助他們的人，這些人還必須真正的了解他們，了解他們的文化，了解他們的生活，了解他們的需求」
「怎麼這麼麻煩？呃，我是說我們想幫助他們還需要條件？」張高麗老師才從華中師範畢業三年，說話還帶有學生氣。
「他們曾經打死過支教老師，因為他們覺得那個老師的行為褻瀆了神靈，不符合他們認知的書籍他們就會認為是異教徒，他們都是藏傳佛教的忠實信徒，很多人從生下來唯一的信念就是去布達拉朝聖一次，而大多數都在準備或去朝聖的路上死去」陳天星沉默一會突然幽幽說道。
幾個老師激靈靈打個冷顫，這太顛覆三觀了。
「那你怎麼能在哪兒教出個中專生出來？」徐勝龍老師對這個問題學生有些改觀，但也好奇問道。
「我是ZN縣無邊寺的喇嘛，我們是代表神靈傳授他們知識的」陳天星言簡意賅。
「好啦，我們是真心希望能幫到邊疆的教育事業，陳天星同學你如果有什麼好的想法，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來盡量出力」嚴華家校長最後說道。
「好的，有什麼想法我會盡量彙報給楊老師的」陳天星點頭。
「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包括你有什麼要求也可儘管給我提」楊建偉老師也給出承諾。
「呃，楊老師，我們三個今天想請天假」陳天星摸摸鼻子硬著頭皮說道。
幾個老師再次默然，這還沉浸在你是英雄好漢的念頭中呢？又想請假？還上不上學啊？
「你的理由？」楊老師也是面色一凝。
「今天又想起了在邊疆的日子，心情不好，不能安心學習」陳天星眨巴眼睛給出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就給你一天假吧，下周一我要在學校里看到你」嚴校長大方的批准了。
「好的，下周我們一定開始安心學習」陳天星再次鞠躬感謝並做出承諾。
「嚴校長，我有個提議，陳天星同學他們的事迹很讓人感動，我們學校要大力宣傳，周一有學生大會，我們是不是可以讓他們談談他們的光榮事迹？」華牧處長又提議。
「千萬別」陳天星嚇了一跳，幾個老師也一愣，不是對華處長的提議不滿，而是對陳天星這麼大的反應吃驚。
「我們離開了扎囊，在我們自己的心中我們就是背叛了藏區人民，至少算立場不堅定分子吧？這可不是光榮的事情；再讓同學們知道我們曾經當過喇嘛，這樣我們就成了異類，對我們自己對學校都影響不好，我們現在只想做個普通學生，還拜託各位老師為我們保守這段經歷」
陳天星的說辭很懇切，幾位老師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我先走啦，周一再見」陳天星告辭。
楚晨雪也趕緊給校長教導處處長班主任和三個任課老師告辭。
下了教研樓，楚晨雪看著雲淡風輕的陳家三兄弟，頗為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