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踏碎凌霄
「老曲,什麼意思?」中年眼鏡不滿問道。
「我覺得好聽」這個老人不慌不忙拿下眼鏡搽拭說道。
「那按照規則我們還有一首歌要唱是不是?」楚晨雪然後笑道。
「你們還想唱歌?組委會,趕他們下台」花白頭髮老者喝道。
「我還想聽他們唱一首」那個投通過票的老人居然還笑道。
「那下面的觀眾們,你們是想讓我們下台還是在唱一首?」楚晨雪居然看著台下觀眾煽動喊道。
「唱一首」下面還在津津有味的看著台上的戲碼,此刻反應過來,頓時有人喊道,是一群大學生,雷鳳李玄他們隱藏其間。
「唱一首」於是滿場人喊道。
「那好,我們先唱一首,這首歌的名字叫悟空,齊天大聖孫悟空的悟空,這次的主唱是十七,請你們記住他的名字」楚晨雪突然嚴肅說道,不顧陳天星詫異的目光,走到鍵盤後面。
「反了天了,你們下去」眼鏡還在呵斥。
「反正這段也不會播出去是吧?這位老師,聽我唱一首歌有什麼問題?耽誤您五分鐘,說不定這五分鐘會成為您一生的記憶呢?」陳天星湊到話筒前笑道。
「讓他唱」下面的雷鳳繼續帶節奏。
「我們就看你們還有什麼幺蛾子?」花白頭髮老者恨恨坐下。
「我們是錦時少年樂隊,一首悟空獻給大家,希望你們喜歡」陳天星抱著把電吉他說道,還掏出墨鏡帶上。
楚晨雪三人也開始帶上墨鏡,先是五秒的笛子獨奏,然後一按琴鍵,開始用鍵盤彈前奏,雖然不及鋼琴,但那個味道還在。
再來一個老版西遊記的調開了個頭,很新奇很有想法;然後電子琴鋪墊,這是中規中矩的流行音樂路線,進歌之前點到而止。
月濺星河長路漫漫
風煙殘盡獨影闌珊
誰叫我身手不凡
誰讓我愛恨兩難
到後來剛腸寸斷
幻世當空恩怨休懷
舍悟離迷六塵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
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過是心有魔債
歌詞上半段,「月濺星河」至「肝腸寸斷」,表意向和作獨白,有一定的畫面感但沒有過多展開,曲調順暢偏流行抒情,陳天星的唱腔有些壓抑著,醇厚有些悲壯。
下半段一開頭用了一些所謂「拗口」的詞,其實正是慢慢將風格引向古風,加入禪意,文白相間的特點浮出水面,到「且怒且悲是人是鬼」段,鋪墊基本完成,加上一句「心有魔債」,與題目《悟空》在形象塑造上(非人非鬼)和立意上(雖未悟到一切是空,但已找到根業魔障)高度契合,讓人很期待後面怎麼玩。
楚晨雪繼續吹響笛子,轉調成京劇曲配樂風格,陳天星平行跟進變音電吉他,底層在爵士鼓下有鐃鈸埋伏筆。
陳天星也聲腔戲曲化:
叫一聲佛祖回頭無岸
跪一人為師生死無關
善惡浮世世真假界
塵緣散去不分明
難斷
而那句「叫一聲佛祖」聽到簡直頭皮一炸,唱腔的戲曲尖音跟笛子的轉調一配,活脫脫一句佛偈響徹演播廳。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我有這變化又如何-
還是不安還是氏惆-
金箍當頭欲說還休-
我要這鐵棒醉舞魔-
我有這變化亂迷濁-
踏碎凌霄放肆桀驁
-
世惡道險終究難逃
」
B段副歌的情緒進入次高點,歌詞「有何用「又如何」」充滿對自我的質疑和反詰,兩個「還是」,迷惘混沌感滿溢,此段配樂複雜但是聽感和諧,不論民樂器還是搖滾樂,以及和聲部分,都與歌者高度契合,最後「金箍當頭欲說還休」充滿無奈,但仍是「悟不透」的層級。
然後進入短暫音樂solo,繼續醞釀情緒,開唱兩句兩個「我要」,配樂急起急停,歌者放肆吶喊,充滿對「悟不透」「看不空」,只能用破壞毀滅一切來發泄,來安撫痛苦和孤獨感的那種無奈,太棒了。
但是還沒完,歌曲來到最高音「踏碎凌霄放肆桀驁」,與前句「金箍當頭欲說還休」形成完整對立意向,同時各自呼應前句「回頭無岸」「生死無關」,情緒衝上最高點——這是將流行性和音樂性也一併兼顧上了,如此一來這首歌已經足以振動全場。
加上結句「終究難逃」,呼應心有魔債(心有魔債註定難逃),「悟不到空」的痛苦感爆表,達到「將悟未悟似空非空」的出離臨界狀態。此時人物形象塑造基本完成,這分明就是西遊記里的大聖齊天啊!!!!!!
進入最後一句:「灰飛煙滅」,既然「逃不掉」「求不得」,索性出離一切,破壞一切,灰飛煙滅甚至玉石俱焚,但最終還是跳不出心中的魔債,所以最後一個字用很虛弱的假聲,擁有破壞一切的力量和內心脆弱無助如同嬰孩一般的形象同時存在,矛盾統一,讓人唏噓不已。
真的是「踏碎凌霄,放肆桀驁」,才氣和心氣都極酣暢淋漓。這首歌極少年心血,然而只有少年心血又遠遠唱不了。是於唱歌一道集嫻熟合老道之後,再讓那一顆有反叛與破壞精神的少年心露出崢嶸頭角。
「-這一棒
-
叫你灰飛煙滅」
所有的樂聲停止,陳天星伸開雙臂,伸出食指和中指直指兩側的評委,就如一隻翱翔的鷹隼,凄厲的尖嘯直上雲霄。
台下再次無坐著的看客,都朝聖般的模樣看著台上,那個帶著墨鏡的少年雄鷹,只是項下掛著電吉他,像是困著他的鐐銬嗎?
「謝謝大家,我們是錦時少年樂隊,我們只唱自己的歌,再見」陳天星見下面還無反應,只好又加上一句。
迎接他的是五百多人的雷鳴掌聲。
陳天星摘下電吉他,和阿神阿狗抬著鍵盤下台,楚晨雪卻看向兩側評委,慢慢後退,緩慢舉起右手,一個醒目無比的中指豎起。
全場嘩然,然後是無數大學生轟然學樣,演播廳里豎起如林的中指。
台上寂靜無聲,台下晃動無聲的中指。
「哇」的一聲,一個女生痛哭起來。
「錦時少年,錦時少年」有人開始喊起來,瞬間也水波般蕩漾開去,最後形成洶湧波濤。
可惜錦時少年已經離場,空留六個尷尬的評委。
「他的名字叫十七,我記住了」那個唯一給通過的老者喃喃自語,似在回味。
給你一點顏色的悲天憫人情懷和異想天開的編曲,加入秦鳳老腔,古樸如太極;悟空字字不提悟空,卻句句寫的是悟空,那股悲涼那股桀驁透人心脾。
這是當下樂壇的一股清流啊?這真的是幾個少年的作品嗎?如果真是,那就是真出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