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萬物生
從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遠處傳來你的聲音暖呀暖呀
你說那時屋後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金黃旗子在大風裡飄呀
我看見山鷹在寂寞兩條魚上飛
兩條魚兒穿過海一樣鹹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來遇見人們破碎
人們在行走身上落滿山鷹的灰
從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遠處傳來你的聲音暖呀暖呀
你說那時屋後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金黃旗子在大風裡飄呀
我看見山鷹在寂寞兩條魚上飛
兩條魚兒穿過海一樣鹹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來遇見人們破碎
人們在行走身上落滿山鷹的灰
楚晨雪的聲音很空靈,這是萬物生第一次在大眾面前亮相,而且聽眾和觀眾都是素質較高的楚州大學生。
配樂很奇怪,鼓點和牛鈴有佛教的寧靜和清淡,還有來自唐古拉原始民族音樂的野性呼喚,配上貝斯電吉他,現代電子音樂的節奏,無間融合一體,給人感官上巨大震撼和衝擊。
楚晨雪唱腔很高亢也很穩,彷彿真的是來自雪域高山的精靈,給人醍醐灌頂的享受,蕩滌心靈,慢慢品味,使人如置身天籟細細體味人生真諦,進而達到精神上的愉悅。
這就是音樂的魅力,開闊現場的演奏比排練室里更震撼人心。
因為現場有觀眾的情緒互動,這不,第一次聽到這種音樂形式的大學生們激動了,燥熱了。
歌詞依舊古怪,但是漢語人人聽得懂,什麼冬天秋天,雪茫茫的都好理解,四季輪迴唄?
但兩條魚兒和金黃旗幟,還有山鷹灰是什麼鬼?
學生們大多不理解這裡面的隱喻,但教授們則心裡悚然,兩條魚在唐古拉飾品中,有魚的圖案一般指的是唐古拉八寶之一,雙魚(金魚寶):又稱高原魚,象徵慧眼。通常以雌雄雙魚表示解脫、永生、再生的境地。
金黃旗幟則是唐古拉的標誌,尼瑪堆上多是這種顏色的旗幟。
山鷹灰就有點恐怖了,唐古拉流行天葬,就是把屍體在山頂剁成塊,唐古拉山鷹的美食就來了。
這裡面的大致含義就是:你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我想你的時候,如同一隻山鷹孤獨寂寞,盤旋單飛,看見魚兒成雙成對,游過青海湖故道,濺起一片片苦鹹的河水,就像我的眼淚,在眾人面前落地,摔成八瓣。苦命的人啊,在默默艱難行走,一片山鷹的羽毛,不偏不倚地落在肩頭,萬物生死輪迴,冥冥中自有註定。
還有一眾理解就是:秋天遠處傳來你聲音暖呀暖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冷暖更迭,四季輪迴。那聲音(抑或神的聲音?)從荒古的深處傳來,空靈、綿長、悠遠,穿越時空,直抵人心。)你說那時屋後面有白茫茫茫雪呀山谷里有金黃旗子在大風裡飄揚(洪荒時代,彷彿是神的居住地,千萬年前的積雪和不見始亦不見終的大風,原始、粗糲,永恆的荒原景象,沒有人的足跡,但那神秘的小屋和金黃的旗子顯示著某種神秘的美和神秘的力。)我看見山鷹在寂寞兩條魚上飛兩條魚兒穿過海一樣鹹的河水(終於看見生命的印跡,鷹飛魚翔,古老的圖騰銘刻著那遠古時代的生命存在的圖景。鷹之高魚之低,延展出無限的空間,外加寂寞。生命所能擁有的也只能是自亘古時代就已存在的寂寞。)一片河水落下來遇見人們破碎人們在行走身上落滿山鷹的灰(某些時候,永恆蘊藏在瞬間之中,瞬間也能轉化為永恆。當你行走於路上,或許有一滴水神秘地落於你的肩上,在它濺開與破碎的那一瞬間,你已知道它來自千年前的那場洪水;或許你會看見鷹在又遠又高處飛過,當它化為灰燼,飄落於你的眼前時,你知道時間已過去千年。是的,人只是行走於荒原上的一個過客,瞬間便會灰飛煙滅;可是,人類在這荒原上無始無終的行走,也是一種永恆。
聽一兩遍沒有什麼感覺,只是感覺那種神秘空靈的意境,這就足夠了,當今最流行的是什麼?港都的情情愛愛,內地的校園民謠和聲嘶力竭的搖滾?華麗的編曲,千篇一律的唱腔,遇到一點有辨識度的就是天王級別的了。
誰聽過這種融合電子音樂和民族還有宗教元素的歌曲?神秘主義永遠是人心底那一抹亮色,被人激發了就會徹底釋放。
所以這些楚州大學,測繪學院,商學院,華中師範,水利電力學校的天之驕子們,都從心裡給戰慄了,就像八十年代人們剛接觸搖滾,還有剛聽到鄧麗君那樣的靡靡之音,從骨頭裡給炸出來那種舒爽,讓人頭皮發麻,不喊兩句不舒服斯基的感覺。
「好」
「好聽」
下面的人群尖叫著。
發狂般的人群吸引更多的聽眾和觀眾,就是那些做生意的也都跑出來觀望。
「萬物生,人生擺不脫輪迴的束縛,我們只是時間歷程上的一個過客,永恆的走在荒原上,世代更替,永無止境;好了,這歌有點沉重,咱們再來一首玄幻的,錦時樂隊給大家帶來一首白狐,雷迪安得杰特曼,阿刁上場」陳天星抱著吉他抽過來報幕。
錦時樂隊的四個人不約而同的脫掉外面墨綠色的外套夾克,露出裡面白色的襯衣,藍色的牛仔褲,藍色的板鞋,男孩寸頭女孩馬尾辮,散發著無以言表的青春氣息。
首先想起的卻是陳天星的竹笛聲,前奏起,一道白影從台下竄上台,落地后又是一蹦就到了陳天星的肩頭,一隻純潔如仙家寵物的白狐狸出現在已經有一兩千的學生面前。
白狐阿刁隆重登場,台下一片驚呼。
但楚晨雪一開口就鎮住了場下的混亂。
「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
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
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我是一隻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一改先前萬物生的那種空靈,沙啞迷幻,帶著磁性的性感。
這又是一首孤獨的歌。
「我愛你時
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
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做虛無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只為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這是一種虛幻的愛情,人妖殊途,那種卑微的愛戀是那麼的凄苦,那麼的幽怨。千年的修行、千年的孤獨,愛情凄美的無奈。
陳天星曾說過悲劇才有力量,這楚晨雪清晰的唱詞響徹已經黑下來的楚州學院的大門前上空,徹入人心脾,如刀割如槍刺。
這已經不是喜不喜歡的事了,這首悲歌就這麼蠻橫的闖入一代天之驕子的心裡,以至於多年後都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