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先生2
季月安剛一敲響書房的門，接著就得到了池掌櫃的允許。季月安推開房門，就看見了一個和池掌櫃差不多年紀的先生，正坐在池掌櫃旁邊的椅子上，跟池掌櫃說的什麽。
看著她進來以後，倒也並沒有什麽別的動作，隻不過眼神在她身上微微的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上下打量，看了一番，又覺得沒什麽好看的，便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季月安瞧見他這個樣子，也跟著笑了笑。
這小老頭兒單看外表，倒並不像是傳聞中的那麽難相處，隻不過看著他這個樣子，也確實不像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季月安想著，對付這樣的人，就要用溫柔來攻擊他的心，不然的話，像他這種脾氣古怪又有地位的大師，估摸著很難能看上他們這個小地方的學生。
但是對於季月安來說，如果想要給季風找一個先生的話，那就一定要找最好的，最起碼一定得讓季風確實的學到東西。
不然的話，她找的這個先生和沒找又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呢？
“月安給義父和先生請安了。”
季月安進門，先是微微的彎了一下腰，做出來請安的姿勢，在得到池掌櫃的點頭示意以後，她這才走到一邊，慢慢的從椅子上坐了下來。
根據她的觀察來看，這老先生估摸著並不像是一個非常刻板的人，單看他的麵相就知道，他的思想估摸著也是有一些超前的。
所以季月安請完這個安以後便沒有再多做什麽別的動作，就想著通過池掌櫃和這位先生的聊天之中，好好的揣摩一下這先生，看看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脾氣的人。
如果自己規規矩矩的，反倒惹了這位心生不快的話，那她這麽束縛自己的天性，也確實是有一些太累了點。
在剛剛進來之前，小劉就已經交代過季月安了，池掌櫃對那位先生所說的季月安的身份是義女，所以交代季月安千萬不要漏了餡。
季月安自然也知道這事兒，畢竟之前池掌櫃對外，一直都是聲稱他們是義父義女的關係，如今在碰到這種大事兒，想必池掌櫃那邊肯定也不會掉鏈子的。就算是為了給季月安長臉，池掌櫃也絕對會把季月安的身份抬得高一點。
果然，這掌櫃在瞧見季月安來了以後，人還是比較高興的，整個人都笑眯眯的。
那位先生看著池掌櫃這麽高興，又有些疑惑，轉頭看了季月安一眼，還是沒從季月安身上看到什麽閃光點，接著又把頭扭了回來。
不過他心裏想的可和他麵上表現的並不一樣，即便是季月安現在年紀還小，身子也正在抽條的時期，身高不是很高，卻也比之前要高很多了。
但是這先生卻並沒有仔細的觀察季月安的外貌以及她的身材，反倒是更注重的是季月安眼裏的靈氣以及她身上的氣質。
這對於這位先生來說，遠遠比外貌什麽的更要重要。
說句實話，他從現在開始，就已經覺得季月安這丫頭不錯了，但是他還要再聽聽季月安說話，如果季月安說出來的話不合他的心意的話，那他也是絕對不會同意季月安的請求的。
在他來這裏之前，池掌櫃就已經跟他說過為什麽請他來這裏了。
不僅如此，池掌櫃還把季月安誇的天花亂墜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義女到底有多優秀。所以馬先生即便是一開始並沒有見過季月安，卻也從心裏感到季月安之丫頭必然是不簡單的。
不然的話，像池掌櫃這麽精明的商人，怎麽著也不可能這麽誇讚一個小女孩兒吧。
季風那邊倒是不用他擔心什麽，就算是再笨的學生，經過他的啟蒙，也絕對不會出什麽太大的差子。
但他偏偏就是要為難一下這小姑娘，隻瞧見季月安這身上一副自信的氣息，便讓這先生看了極度的不爽。
季月安這麽自信，那他偏偏就要看看季月安究竟能自信到什麽時候。
“不瞞先生，此次小女子來的確是為了請您出山的。對於我來說，舍弟的學業非常的重要，並且舍弟也是一個非常喜歡讀書的孩子，如果說能請到您這樣的先生的話，對於他以後的學業成長來說必然是有非常大的幫助的。多了的話我不敢多說，想必您的名氣您自己一定是最清楚的，我說的多了，反倒是會讓您聽著覺得厭煩。”
季月安微笑的開口說道。
那先生聽了以後，挑了挑眉毛，似乎沒想到季月安竟然一上來就先說出來了這樣的話。不過正如季月安所言，如果說季月安現在還是按照一開始對他的那樣，那麽這先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季月安淘汰掉。
畢竟這一路上來請他想回去教書的人有那麽多，每一個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那巴結的嘴臉，他看都看煩了。
如今瞧著季月安這模樣，倒的確是特殊，也確實是有些合他的胃口，所以這先生便笑了起來，看著季月安的神色也是非常的溫婉。
不過就看剛剛，季月安進來給他和池掌櫃請安的那個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刻板的大家小姐，和那些城裏的姑娘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本質區別。
結果就是因為這丫頭眼中那一抹跳脫的靈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從心裏自然也能察覺的出來，季月安必然是極力壓製著自己的天性的，恐怕也是會覺得他這老頭不高興吧。
既然這樣，那他非要看看，這丫頭真實的樣子究竟是什麽樣的。
“你這丫頭倒是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不過老頭子我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這讀書啊，並不是隻看喜歡與否，還要看天賦的。倘若令弟沒有這份心，也沒有這份天賦，那我老頭子就算是再怎麽教也絕對沒什麽用處的。如今你說著想叫我回去教導令弟學問，倒並不是不行，隻不過我這兒還有三個問題，若是姑娘你全部都答對了，到時候再帶我去看看令弟的情況。畢竟你作為姐姐，必然也是知道榜樣的作用的，一旦你給令弟樹了一個好榜樣，那麽想必令弟也並不會太差。到時候就算是真沒時間去，老頭子我差不多也能摸清楚令弟的脾性，那也不會太難。我若覺得合適，不用姑娘多言，也能立馬留下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先生這麽一開口，季月安就知道這一次最重要的一環就要來到了。隻要通過了這一環，後麵的那些還不都是非常簡單的嘛。
所以季月安也正了正神色，不敢再左右亂看，就等著這老先生提出來自己的問題。
那先生瞧見季月安的樣子，也是微微笑了一下。
“外麵的這天氣雖然並不暖和，可是多少也是快要出了冬天了。隻是老頭子我這心裏啊。對於冬天多少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今年的冬天時間好像過的挺長，而且聽說江南那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惹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即便是消息還沒傳到北方這邊，但是估摸著江南那邊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既然這樣的話，那不妨姑娘就做一首有關於冬的詞，若是姑娘能作出一首入得了我的眼的詞，便算姑娘過了這前一關。”
季月安聽著是老先生說的話，心裏微微有一點亂。
江南那裏今年冬天的確是發生了瘟疫，而且過得也不太平，可是這老先生到是怎麽知道的？更何況這消息既然都沒傳到北方來，這老先生也知道，可是卻仍然在她麵前提起來了。
莫非這先生是知道，這次江南的瘟疫她也有參與，想來試探試探她嗎？
不過這些事兒季月安可都不管了，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這先生給季風請回去，至於後麵的事兒，她還要慢慢的再調查。
瞧這先生的樣子，估摸著剛才說出來那一段話也是無意間的，並沒有什麽別的目的。
季月安當年上學也的確是一把好手，那成績倒也算是不錯的，背的詩句自然也是多的多，隻是幾句關於冬天的詞罷了，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難度。
不過想到馬上她就要剽竊先人的詞句了，季月安心裏多少還有一些愧疚，從心裏默念了幾聲對不起之後，季月安便信手拈來了李清照的一首詞。
“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季月安話音剛落，書房裏麵便一片寂靜，不僅池掌櫃沉默了下來，就連那先生看著似乎都被驚訝到了。
畢竟這是才女的詞，那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而且李清照這人也是非常婉約的一個詞人，婉約派的代表人物嘛。她一個女子來拿李清照的詞，自然也是極為合適的。
“好詞，好詞！雖是婉約，卻並不顯矯情，糅合女性之柔美，卻也並不缺失陽剛之氣。姑娘這詞當時我見過最貼切的了。既然如此，那我便算了姑娘過了這一關，接下來咱們就到第二關了。”
池掌櫃聽見季月安流利的回答了這先生提出來的問題以後，也是從心裏捏了一把汗。不過在聽到季月安的答案，他也是稍微驚訝了一下。
雖然他是個行商的，可是年少的時候也是讀過書的，隻不過讀的並沒有那麽多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能聽得出來，季月安作的這一首詞，當真是好詞。
這句中的每一行字，每一個語言，都讓他受到了非常大的震撼。對於池掌櫃來說，今天季月安的表現和他以往認識的季月安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既然剛剛姑娘已經做出來了關於冬天的詞了，那我這兒正好也有一個與冬天相反的話題。算了，這樣吧，我先給你出一個背景。兩國正在交戰，戰時雙方的士兵都很久沒有回家，若是有軍人在軍旅生涯中思鄉，他此刻要做一首詩以作家書，那麽該如何做呢？”
季月安一聽這先生說的話，當時就想到了岑參的那一首《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即便是這首詞和這位先生剛剛提出來的話題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是不僅映照了剛剛這位先生說的冬天，而且還能完整的表達出來這也是在軍旅生涯中寫的。
思鄉雖是不多，可是能表達出來戰士們的勇猛以及辛苦這也是不錯的，隻不過剛剛這老先生說與冬天相反，季月安卻並不覺得。
隻有在冬天的時候，那些士兵們思鄉的感情才會更加的深刻。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季月安話音落下，書房裏就出現了像剛剛出現的那種情況。
對於這位先生來說，季月安能一連答出來兩個令他都覺得驚豔的詞句，那證明季月安這人一定不簡單。可是單看她現在，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麽深厚的文學功底。
可是她偏偏就做到了，那也隻能說是因為她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盯人是極為優越的，所以這先生立馬就敲定了季月安，甚至連第三關都不想過了，直接便答應了季月安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