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效的機關
裡面的空氣質量沒什麼問題,夥計報了信之後,我們幾個人就過去看。光線照入直徑一米左右的洞口,前面好像是一條很寬且筆直的通道。接著,我就看見了罐子,確實是那種粗陶罐,外面上了一層黑釉,被幾根鐵鏈吊著。
我們看了之後就猜測,平白無故的掉著一個罐子,裡面估計是有東西的。但具體是什麼東西,不好說,也可能是一個陷阱,觸碰罐子就會糟道。
彭博叫幾個人進去,想辦法先把罐子弄下來,這個東西既然出現了,就沒法當它不存在。人一個個鑽了進去,我們都退到比較遠的地方,唯恐會有什麼東西從洞口一涌而出,躲避不及。離的遠了,裡面的情況就看不清楚。我站在哪裡忍不住的想,其實從看到這個大罐子開始,我就想著,裡面會有什麼?
老頭子曾經在空墓里奪到了一隻罐子,不過根據杜青衣的講述,那個罐子遠沒有現在的這個大。
有人守在洞口那邊,回頭跟我們講著裡面的進展情況。這個大坑裡面的空氣稍有些潮,鐵鏈銹的很厲害,有的地方已經銹成死疙瘩了。幾個夥計試了一下,他們發現這個大罐子非常的沉重,想要取下來可能有些困難。
圍在外面的夥計又進去幾個,他們想了很久,然後做了一個簡易的腳手架,架起一個小吊,慢慢把罐子從鐵鏈中鬆脫出來。
前後很長時間,他們才把罐子完整的放到了地面,但是罐子沒辦法運出來,它密封的非常好,如果僅從外面,是不可能看穿裡面的東西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就地打開。罐子真的很沉,放在地上用腳踢都踢不動。
「弄開吧。」小鬍子在外面看了幾眼,彭博就叫裡面的人出來,只留了兩個,負責打開罐子。
留下的兩個夥計開始很仔細的觀察這個罐子,罐子口封了封泥,還澆了一圈錫水。他們把那一層錫打開,又慢慢去掉裡面的東西。我還站在比較遠的地方,不過打開罐子的同時,在洞口附近的夥計就聞到一股很輕的氣味,說不出來,有點象藥味。
罐子被打開了,裡面全都是那種漆黑的象墨一樣的黑色液體,夥計拿鐵釺子在裡面攪動了一下,鐵釺子沒有變化。但是隨著這一次攪動,黑色的液體就翻滾了一下,露出影影綽綽的東西。
「是個人。」一個洞里的夥計轉頭對外面的人說,因為黑色液體里的東西露出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隻蜷曲的手掌。
他們把黑色液體裡面的東西撈了出來,是一具泡在裡面的屍體,因為這麼多年都蜷縮在罐子裡面,所以有的部位已經定型了。它就被放在罐子旁邊的地面上,保持著一個很怪異的姿勢。在聽到那些黑色液體中泡著一具屍體的時候,我馬上就沖了過去,把洞口的人擠開,親自去看。
「把它拖過來。」我對裡面的兩個夥計說,然後又回頭找人要手電筒,幾把手電筒一起照過去,我第一時間看的,就是它的左手。
六指!
我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這具屍體被泡在黑色液體里已經不知多少年了,它沒有腐壞,只是被泡的發脹,整顆頭都窩在胸前,我看不到他的面貌,也不敢去看。因為我腦子裡回想著麻佔小城,那具很像我的屍體,它同樣也被泡在黑水中。
兩個夥計繼續看了下,大罐子之所以沉,因為滿滿一罐子都是這種液體,除了這些,罐子里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說,這個罐子,好像就是專為保存這具屍體而留下的。
在入口這裡留下一個罐子和一具六指屍體,這究竟為了什麼?我就站在洞口外想,這幾天我的脾氣不好,別的人明顯都怕了,不敢過來打擾我。我想著想著,之前在紅石坳那座船上的鐵屋子時的一幕,就浮現出來。
這具罐子里的六指屍體,還有鐵屋子裡的那具六指屍體,給我的感覺彷彿都是一樣的。是誰把它吊在這裡的?是路修篁?說實話,這具六指屍體讓我覺得它還是一個無形的餌。打個比方說,如果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第一次看到一具長著和我一樣環形六指的屍體,心裡肯定會不可抑止的產生一個念頭,想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思維漸漸越過了這些事,向深處縱深了一些,在思考罐子背後的某些信息。這個地方,十有**是路修篁留下的,那麼這隻泡著六指屍體的罐子,也是他留下的。
我曾經推測過輪轉石啟動的幾個要素,路修篁什麼都不缺,他缺少的是血。而這種血,我猜測,是否和六指有關?
如果我的推測能夠成立,那麼就出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路修篁控制了這個黑水中的六指,可以說,啟動輪轉石的一切要素都齊全了,但他為什麼還是失敗了?沒有得到那種輪轉永生?
我就在想,難道啟動輪轉石,還需要一些我目前還不知道的要素?
那具六指屍體被裡面的夥計從洞口硬傳了出來,屍體都定型了,把幾根骨頭都掰斷了才讓它佝僂的腰稍稍挺直了一些。當這具屍體被搬到外面的時候,它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陽光下,沒有一絲煩惱,沒有一絲憂慮。恍惚中,我好像產生了錯覺,好像是我這樣躺在地上。
我叫人找東西過來,把這具六指屍體燒掉了。看著它在火光里一點點的燒成灰燼,我心裡的悲哀在逐漸的加深,彷彿眼睜睜看著一個同類,被獵人無情的殺戮,剝皮。
外面的人手被重新安排了一下,小鬍子江塵他們已經準備進去了。我在彭博之後鑽進了洞口,那種有點發潮又有點葯氣的空氣一下子就撲進鼻腔。我們在這裡朝前看了一下,這個地方在最開始建造的時候確實是按陵的要求施工的,入口之後是一條長且寬的甬道,被打的很平,傾斜著延伸到前面。
沒有人挖過真正的帝陵,連小鬍子這樣的人都不行,關於帝陵的一些事情,全部都來自資料和道聽途說。如果按元昊與路修篁所處的北宋時期來講,帝陵有資料可以依據,但是沒辦法朝這裡硬套。
整條通道被打磨過,但是有意留下了一層凹凸不平的平面,可能是要運送大量的東西進去,凹凸面可以增加摩擦力,方便民夫和車輛。如果是規制的陵,這條通道應該是磚搭的圓穹頂,不過這裡沒有用上一塊磚,人工將其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們走出去不遠,就遙遙的看到了通道的盡頭,那裡有一道門,很高大。我看不清楚,但是幾乎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一道刻著六指手印的門。通道這裡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被清理的很乾凈,只有當時施工時一些放燈的地方保留下來。不過從一些蛛絲馬跡上可以看得出,這一定是個半吊子工程,有頭無尾。
整條通道幾乎都是封閉的,不過可以排除那些最常見又普通的機關,以路修篁的心機,肯定不屑使用那種效率很低又難以殺人的東西。我們走到通道大半的時候,那道門的輪廓就比較清晰了。而我的左手又開始條件反射似的隱隱發痛,想搞開這道門,不流點血是不可能的。
大門越來越近,那個六指的掌印也越來越清楚,和尚跟彭博上去看了一下。這道門的材質和我之前見過的那些門應該是完全一樣的,裡面可以養很多蟲子。我也不需要誰提醒了,就準備搞開這道門。
我伸出了左手,慢慢的放入了那個掌印中。很快,刺痛感電擊一樣的從手掌傳入了大腦。我暗中咬牙忍著,一直到那種隱隱的吸力消失之後,才收回了手掌。和尚拿著葯在旁邊等,我的手一收回來,馬上給我止血包紮。
按照大門開啟的原理,血流入下面的機關中樞時,聖山龍就會牽引機關開始啟動。這個過程不算長,因為大蛇對我的血非常敏感,一滴血就能讓它不要命的逃。但是這一次可能出現了點情況,一直到和尚給我包紮完畢,大門后都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再等一下。」小鬍子就趴在門邊,仔細的聽。
但是一直過了有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我當時就暈了,這是為什麼?如果機關中樞失效,那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個是疏通血液的導管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從中堵塞,第二個就是大蛇死掉或者掙脫鎖鏈逃走了。這個活零件是整個精巧機關樞紐最薄弱的環節,它可以活的很久,但是不能長存於世。如果出現料想不到的意外,機關等於失效,我再放血都沒有用。
「下面的中樞出問題了。」小鬍子終於放棄機關自動開啟:「破開這道門。」
和尚出去喊了一個負責爆破的夥計,小鬍子他們又拿了很多固體燃料,在大門外邊滿滿擺了一圈。負責爆破的夥計打眼放葯,他按照吩咐嚴格的卡著爆破強度,只把大門炸出一個很小的缺口。
固體燃料全部都被點燃了,象一個巨大的大火球,緊緊圍著大門。我們退出去很遠,很快,大門那邊就傳出一聲悶響。固體燃料燃燒產生的熱度已經隨著空氣傳到大門那邊,隨即,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就開始了,大門被炸出的缺口上,一層又一層的蟲子咔咔的跳動出來,朝大火球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