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局勢
兔息跟在後麵，在弟子的注目下，身形隱入黑暗之中。
“什麽，事？”在周海停下腳步後，它主動問。
周海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為什麽要直跟著葉缺？”
“因為他，救過我。”它再次說了同樣的理由。
“可是你也救了他，已經不欠他什麽。”
兔息沉默，它一直跟著葉缺當然有更深層的理由，可是它不隻是不懂得如何用人類的語言說，更不想說。
周海可以明顯察覺出它別有企圖，不打算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這一次去的地方叫作煉獄塔，裏麵有很多靈獸，我們去的目的，是為了殺掉他們。”默默催動真元，準備在兔息盛怒出手前先下手為強。
兔息的反應超出他的預料之外，隻是沉默，且麵無表情，看不出它的想法。
周海語調深沉地說道：“裏麵有很多你視為同胞的靈獸，會被我們下手殺害。”
兔息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沒有，同胞。”
“它們，全，死了。”
為什麽要一直跟著葉缺？
當周海問那個問題的時候，它用沉默回答。它不想說，更不知道如何說。
這個問題的答案藏在它內心最深處的地方，非到萬不可以，它不會想要隨便地去扒開來深究。
其實有的時候，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它的親人全都被殺了，別說親人，世上根本已經找不到其他同族，而殺了它們的，正是周海口中的“它的同胞”。
不，它們不是它的同胞。對於它們，它心裏隻有滿滿的恨。
比起所謂的同胞，它反而對靈獸深惡痛絕的修真者更有好感，這幾天在霸刀宮的日子裏，所有它碰到的修真者，不管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或修為低微的稚嫩弟子，都不會跟它的同胞一樣，看到它就露出貪婪、饑渴、嗜殺的神情，反而隻是好奇中帶點害怕。
比起同胞，這些修真者好太多了。
可是，它終究是隻靈獸，即使現在化為人形，它依然不是人。
它仰望天空，繁星點點，積極地閃爍著，像是在吸引它注意力，說著：“看我看我。”
好多好多複雜的思緒在與周海談話之後冒出來，讓它越來越茫然，莫名地，有一股空空的感覺在它心裏蔓延開來。
忽然間，一道喝聲讓它回過神，“兔息，接著！”黑暗中，它見到一條長棍旋轉飛來。
它凝神一瞧，整個世界仿佛都慢下來般，長棍來得雖快，要接住對它來說像是打個嗬欠般簡單。
啪的一聲，長棍牢牢被它抓在手裏，掌心感受到熱氣，前端也有些重量。
“吃點烤果子吧！”周魁又說道，手裏拿著一條不知名動物的後腿，正大口大口吃著。
它低頭一看，果真看到棍子上叉著一顆粉色的果子，正散發出微微的清甜香味，拔起來，不怕燙地送進嘴裏咬了一口，果肉軟了，味道也有點澀，說實話不好吃，它也不喜歡。
然而，它說：“謝了。”
弟子們你看我我看你，皆愣了一下，最後周海豪放地大笑，“小意思，不用客氣。”向它招手，邀請它加入大家的行列。
兔息沒有說話，卻默默地移動腳步。
趕了五天四夜的路之後，周海帶著弟子們抵達北大陸最大的市集，在鳳凰樓新任樓主的迎接與殷勤接待下，住進了北大陸首屈一指的酒樓。
選擇鳳凰樓，除了是讓弟子們可以獲得足夠的休息之外，也有在此獲得情報的用意。
抵達當天夜晚，周海與新任樓主在廂房內會麵，大體上講得與王樓主差不多，不過也有讓周海感到訝異的訊息，那就是這次開塔，裘閣主破例邀請了三大門派之外的勢力參與，也就是北大陸三大家族，就新任樓主的說法，此舉是為了彌補赤霄槍宗未能與會的缺口。
周海點頭，“素聞裘閣主做事謹慎、彈精竭慮，果然如此。”講完客套話後，卻不禁暗忖：“裝無償到底有什麽盤算，三大家族一直以來都與傲劍宮不合，這次竟然也把他們找來了，莫非這次開塔背後有什麽隱情？”
他左思又想之後，問道：“這次開塔，貴閣主打算開到第幾層樓？”
“第六。”
隻到第六？周海心中疑惑更深，若是隻到第六層，根本不需要這麽多人馬。
他的目光瞄向表情有些諂媚的新任樓主，略微散發出了威壓，不多，但足夠對方知道他的意思。
新任樓主臉色一變，躊躇一會後說道：“開塔之後，有件事要請周宮主留心。”
果然沒錯。
周海揚起眉頭，立刻問道：“什麽事？”
“我們近來發現一個古怪的現象，煉獄塔上層的靈獸不知為何竟然能夠跑到下層去，我們近日已經請陣宗過來查看情形，他們卻說看不出什麽問題，若要查得更詳細，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周海點頭，理解陣宗雖然在陣法一道造詣驚人，修為卻往往不怎麽樣。
新任樓主又說道：“我們這次雖隻開到第六層樓，也是要請周宮主當心，說不定會碰到第七層的凶物。”
“好，多謝。”周海沒有多說什麽，起身，表示出離開之意，新樓主連忙跟著站起，送他出門。
周海漫步回房，心裏隱隱生出怒氣，心想：“這聚寶閣好大的膽子，難怪這次會開出八二這種條件，原來是因為煉獄塔出了問題，要我們先把靈獸解決了，再讓陣宗處理。而且竟然不顧傲劍宮的麵子，把三大家族都請來，這煉獄塔或許比那樓主說得更棘手。”
不過這股怒氣很快就被他自己化解，這些年與烈日經脈交手的經驗，讓他心境修為有長足的進展，得以立刻冷靜下來審視局勢，思考這一次結束後，該怎麽利用聚寶閣的人情。
他踏步回房，心想：“聚寶閣，可別把我們霸刀宮當成你們的禦用打手了，要利用我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翌日，新任樓主在中午設下宴席招待霸刀宮的弟子，講了不少好聽話，讓一些二代弟子著實聽得飄飄然的，但聽在周魁耳裏，卻覺得這新任樓主非常油嘴滑舌，似乎總是算計一些什麽的模樣，不是他特別想要親近的人，不過他又想，這聚寶閣本身就是生意底子，會有這種特質也在所難免。
宴席到了尾聲，樓主撤掉桌上的杯盤狼藉，為弟子們解說煉獄塔的情形，即將進入的六層又有什麽地形，分別是哪些靈獸棲息，它們的習性與招式又是什麽，也沒有隱藏會有更上層的靈獸往下跑的可能性，要弟子們小心再三。
“上麵三層的靈獸修為都在五百年以上，如果碰上了千萬不能獨自對付，不隻是皮粗肉厚而已，各個都具備天賦神通，很難預測它們會有什麽絕招。”
後麵的話充滿警告意謂，卻隻是讓麵前這一群心高氣傲的霸刀宮弟子更躍躍欲試。
大致講解完之後，新樓主又提到這次北大陸除了傲劍宮會參與之外，三大家族也將與會，不過他們並不會到鳳凰樓會合，在進塔後才碰到得麵。
一聽到三大家族這幾個字，周魁身體稍稍挺起，雖然很快就平息心中的躁動，細微的動作還是被葉缺與風清收進眼裏，在宴席真正結束後，周海讓弟子們回房養精蓄銳時，他們兩人跟在他身後進到他房間，問方才是怎麽回事，三大家族是什麽勢力，又有什麽隱情。
周魁於是向兩人解釋，雖然世人皆說天下有三大門派，但除了他們西大陸霸刀宮之外，不論是赤霄槍宗或傲劍宮都麵對其他勢力的挑戰，赤霄槍宗是魔盟，傲劍宮就是三大家族，李家、冬劍家、慕容家。
這三家是天魁大陸極少數以家族形式作為宗派的勢力，三家都使劍，絕不傳與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如果單一放在外，實力比起三大門派遜色不少，可是三家聯合，同進退的時候，則是傲劍宮也無法小覷的力量，兩大勢力在北大陸表麵和平，實際上常在暗中較勁。
“這麽說來，聚寶閣這次找了三大家族過來，背後可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動機？”
周魁笑道：“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這次進塔少了赤霄槍宗的助力，聚寶閣會緊張也並非沒有道理，三大家族實力不弱，或許聚寶閣單純隻是擔心裏麵情勢不好，怕我們霸刀宮、傲劍宮的人損傷慘重，難以交待，便多找些人馬。”
葉缺突然疑惑地嗯了一聲，引起兩人的注意力，同時揚起眉頭看著他，異口同聲地問：“怎麽了？”
前者將目光釘在周魁上，讓他渾身不自在，笑罵道：“你這小子瞪什麽呢，有話就直說吧。”
於是他開口說道：“上次我們參加三鼎鬥試之前，你似乎也講了類似的事情，還提到了某個女人。”
周魁沒想到這好朋友記憶力這麽好，而且還是如此突然地提起這件事，臉色在瞬間刷紅，令風清好奇心大起，立刻問是哪個女人，還要葉缺跟他一起逼問出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