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活著出城
“是他嗎?那就把他帶回去審問吧”
領頭的蒙兵虎眼一瞪,瞥了陳漢一眼,對,揮手便道。
“是”兩個蒙兵立即領命,走上前來拿人。
“軍爺,請等等!陳某當麵問一句,難道你們真的單聽這人一麵之詞,就要將我關押嗎?”陳漢手猛地一舉,喝道,兩眼凶光一掠而過,嚇得兩個蒙兵止步不前。
“我相信他的話這就足夠了,難道你想反抗嗎?”
領頭蒙兵眉頭一蹙,臉上的橫肉抽搐著,嗬斥道。
“陳漢,你欲想反抗,你可曾想過你的家人嗎?可不要一時衝動害了他們”呂鵬冷笑道。
“呂鵬,你好狠。這麽多年我哪裏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樣害我?”陳漢氣憤道。
“當年我與袁師妹兩情相悅,若不是你橫插一腿,師妹豈能舍棄我,嫁給你這個粗漢。以前看在師傅麵上,我呂鵬就忍了,現在師傅走了我自然想要你死,雪我心頭之恨。況且,你敢說你沒有助義軍守城砍殺蒙軍嗎?我怎麽害你啦,實話實說罷了”呂鵬理直氣壯道。
“呂鵬你混蛋,我何時與你兩情相悅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兄長待,你莫要胡說八道,毀我清譽。你如今傍上蒙軍,就來害我當家的,虧我們一家以前對你這麽好,你就不怕遭雷劈嗎?”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氣衝衝地從後院走出來,對著呂鵬劈頭蓋臉地罵道。
其實,呂鵬本是城內一戶生意人的兒子,後來他父親經營不善導致家道中落,鬱鬱而死。城中一個袁武師看其骨骼不錯適合習武便收他為徒,袁武師有個獨女叫袁枚娘,心地善良,頗有姿色。呂鵬從小愛慕袁枚娘,但袁枚娘僅當他為兄長,雖然對他極為照顧卻沒有半份男女之情。最後,袁枚娘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城外鄰縣陳武師的兒子陳漢,婚後兩人住在袁家相濡以沫,舉案齊眉。
“師妹,你莫要生氣,我以前對你那麽好,難道你都忘了嗎?”呂鵬神色一沉,追問道。
“我可沒空,聽你們說這些廢話,給我把那個陳漢帶走”領頭蒙兵臉色陡變,厲聲喝道。
兩個蒙兵立馬上前將陳漢押住,陳漢怕傷及身邊的袁枚娘也不敢反抗,一時任人擺布。
“你們要幹嘛!放開我當家的”
袁枚娘見狀,一驚,怎肯任人將自己的丈夫抓走,立即上前推扯蒙兵;其中一個蒙兵拗不過,用刀柄對她一撞,便將她撞個踉蹌後退兩步跌倒。
袁枚娘摔倒在地,登時悶哼一聲。陳漢一聽,吃了一驚,立時兩手使力一伸,隨即反手抓住兩個蒙兵的手往前一甩,就把兩個蒙兵摔個翻身落地。
兩個蒙兵當時一怔,沒反應過來就被摔個四腳朝天,哎呀一聲痛叫,心中大駭,不顧屁股上的疼痛,立時驚嚇地爬了起來。
陳漢轉身上前,推開湊近來的呂鵬,將妻子挽扶起來,問道:“沒傷著吧”
袁枚娘捂住左肩痛處,忍住疼痛,深情地看向陳漢搖頭道:“當家的,我沒事”
“你要反抗嗎?給我把他拿住,欲要還手,格殺勿論”領頭蒙兵見狀,勃然大怒,嗬斥道,其他蒙兵立即舉著白晃晃的彎刀向陳漢夫妻圍了過來。
陳漢瞧著蒙兵圍上來,護著袁枚娘左右兼顧一下,心有顧慮道:“我可以隨你們走,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不可以傷害我的家人”其實他知道,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自己未必能應付得了這些蒙兵,不但丟棄了自己性命還會累及家人。
領頭蒙兵看著陳漢夫婦,眼珠一轉,立即爽快應道:“好!隻要你不反抗,我便答應你”
“這個我敢保證,軍爺一向說話算話,一言九鼎”呂鵬胡扯道,其實也不知這個蒙兵到底守不守諾,但隻要能捉住陳漢他就什麽都不管了。
袁枚娘貼近陳漢的耳邊,輕聲道:“當家的,這些人的話信不得,你走吧不要管我們”
就在這時,兩個蒙兵趁機上前將陳漢拿住,二話不說用牛筋把他的雙手綁住,已知他會些把式,可不像剛才那麽大意讓他再有掙脫的機會。
陳漢稍一遲疑,已被捆上,此刻就算要聽妻子的話也來不及了,若反抗更恐傷及妻子。
領頭蒙兵看著陳漢已被綁住,料他就算本事再大也難掰斷牛筋,臉上橫肉微動,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奸笑道:“給我把這個婆娘一塊帶回去”,一個蒙兵聽命,立即伸手抓向婦人。
“你們敢”陳漢大喝一聲,立即往後一步,出其不意地用肩將身後的倆蒙兵撞倒,搶上兩步,起腳把那個向袁枚娘走來的蒙兵踢出兩丈開外。
兩個蒙兵自陳漢身後而來,揮刀便砍,陳漢哪能知曉,自顧應付身前撲來的蒙兵。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如其來的東西將那兩個蒙兵砸得後翻而倒,滾退一丈多遠,已然鼻歪血流,躺地不起。那東西在地上各滾了一段才穩住,竟是兩個角黍。
便聞颯啦啦的聲響,院上的樹幹一陣搖晃,一個人影自樹幹上掠下,身形如鬼魅般地竄走數個蒙兵其間,轉瞬間便將他們的穴道全都封住,令他們一時動彈不了。
這時,領頭蒙兵已然撲上,一把長劍向陳漢的頭頂劈來,陳漢的雙手被牛筋綁在身後,要躲要擋都來不及,他嚇得睜眼等死,但這劍忽地停在半空中。一隻手已握住領頭蒙兵的手腕,使他手中的劍無法往下砍,陳漢很快就看清來人是那個外地兄弟。
柳正風立即提氣,使力一提,竟把領頭蒙兵高高舉起,嚇得領頭蒙兵叫出聲,接著一甩,將領頭蒙兵摔倒一邊去,砰一聲,隨之一聲悶哼,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呂鵬心中大駭,立即衝上,雙拳擊向陳漢,力道十足,受拳者不死也重傷。
陳漢剛經生死,心神恍惚,怎料他如此一著。嘣的一聲,呂鵬的雙拳硬生生地打在肉體上,緊接悶哼一聲,一口熱血順勢噴向呂鵬,噴的呂鵬一臉是血,目不能看,他不由地後退兩步。
“娘!”一男一女兩個少年自後院衝了出來,喊叫道。原來受拳者不是陳漢,而是陳漢的妻子袁枚娘,當時她看到呂鵬雙拳打向陳漢,情況危急,想都沒想就用自己的身體來擋。
“枚娘!”陳漢扭頭一看,大吃一驚,狂叫一聲,立即回身用腿托住徐徐而倒的妻子,任她慢慢倒在自己的懷中,但他的雙眼已憤怒地看向呂鵬。
“當家的,快帶孩子走,活著出城”袁枚娘睜眼看著陳漢的臉部,奄奄一息道,說完眼一閉,人就死了。
呂鵬拭去麵上的血,看向袁枚娘,心口頓覺一陣隱痛,就算後悔已來不及。他深知自己不能久待了,一轉頭往院門走去。
“傷了人還想走,問過我了嗎?”
柳正風已欺身而來,攔在呂鵬的身前,厲聲喝問。
“你到底何人?殺了這些軍爺,你以為你能活著出雷城嗎”呂鵬心中一凜,止步回應。
“我能否活著出城,不要你擔心,你現在先擔心你自己吧”柳正風一臉氣憤道。
“好大的口氣!”呂鵬喝道,說著一拳向柳正風打來,他的兩個隨從見機亦同步左右夾擊而來。
呂鵬拳勢凶猛,極有門道,但柳正風不躲不避抬手拍出一掌相迎。啪的一聲,拳掌碰擊,柳正風紋絲不動,呂鵬被震得虎口生疼,滑退兩丈多遠。
這一刻,兩個隨從的拳頭也打來,柳正風的手如驚雷閃電般一掃而過,啪啪的兩聲,竟打在兩個隨從的臉上,打得他們搖搖欲倒,兩眼發眩,轉瞬間就跌倒在地。
呂鵬被擊退,本就大驚,現在又見兩個隨從半臉發紫地暈倒在地,心中更惶恐。
“枚娘”。。。
旁邊的姐弟倆已哇哇地哭成一片,袁枚娘死了,死在陳漢的懷裏,剛才那一聲是陳漢撕心裂肺地狂叫起來。
“你到底是誰,這事與你無關,為何多管閑事”呂鵬喉嚨咕隆兩下,底氣不足地問道。
“笑話!你這漢奸做事世人管,我怎管不得”柳正風冷笑道,誰對這種漢奸小人都恨。
“兄弟,讓我來吧!今日我親手宰了他”
陳漢站起身來,向呂鵬走來,他的妻子已交給了兒子,他手上的牛筋已被女人解開了。
“陳漢你以為你能贏我嗎?更何況這裏的動靜怕已被蒙兵聽見,很快就會來的”呂鵬道。
“我已家破人亡,如今還怕什麽”陳漢冷笑一聲,喝道。
“早想與你較量一番!以前礙在師妹麵上,今日大可一戰”呂鵬道,已準備迎戰。
“你不配提她,是你打死她的”陳漢臉色突變,說著已搶上兩步,向呂鵬打出一拳。
呂鵬深知陳漢的武功不比自己弱,怎敢疏忽,當即出招應付,二人拳腳齊出,拳來腳往,打了二十多招,把式類同,不相上下。
又過頃刻,陳漢忽地拳路一變,攻擊越加勇猛,向呂鵬步步緊逼;數招後,呂鵬便覺力不從心,難以招架,一個不慎,腦門竟受了陳漢一拳,嘴角血流。麵部一陣劇痛傳來,他已是頭暈目眩,不經意地踉蹌後退數步;但陳漢此時對他已起殺心,怎能錯過,撲身而上,又打了兩拳,打得呂鵬一個旋轉倒地。趁呂鵬在地上喘息不動之時,斜倒一個手肘撞擊在呂鵬的胸口上,呂鵬即時噴出一口箭,已然奄奄一息,怕是活不成了。
陳漢起了身,上前對柳正風作揖道:“多謝兄弟相助之情。陳某沒齒難忘”態度誠懇。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柳正風回禮道。
“蒙兵來了,快帶你的家人走吧”邢雲海快步走了進來,開口便道。
“師父”柳正風一喜,回身叫道,就見邢雲海伸手往地一吸,擱在地麵的一把長劍一閃飛至他的手中。
“老神仙,竟然是你,請受晚輩一拜”陳漢看著童顏鶴發道貌岸然的邢雲海走來,登時一驚,雖然有喪妻之痛但依然對著邢雲海恭敬下跪,可他很快就發覺自己的身軀無法跪下,像被一道力量托住一般。
其實,這正是邢雲海暗中使用內力托住陳漢的,不然陳漢怎能跪不下。
“莫要拘泥於這些俗禮,快快帶孩子們離開”邢雲海道,手中的劍一揮,將被點住穴道的數個蒙兵一劍割喉。
“老前輩,我們從後門走”陳漢登時醒悟,急道。
立馬走去將妻子的屍體抱起,叫上兒女快步往後院走。
“應該就在這裏”
聲音剛落,一隊蒙兵鬧哄哄地出現在院門,望見院中的屍體全都怔住了,定一定神,立即往院門衝來。
“你們快走吧”
邢雲海囑咐一句,腳勾起一具屍體,緊接一腳踹在屍體中,即時屍體往院門口飛去。
“啊,快閃”前頭的蒙兵見狀,驚呼道。聽到呼聲,大夥哪敢再衝,紛紛躲避,躲避不及的被屍體撞的後仰倒地,哭叫一片。
但,他們很快就閉嘴了,邢雲海身形往前一縱,手中的快劍橫劈斜砍殺將出去,猶如斬瓜切菜般將蒙兵殺得紛紛倒地。
“這麽多”
邢雲海殺到門前道上,目光一瞥,就見黑壓壓的一片蒙兵,大吃一驚,當即拔腿衝入門來。蒙兵登時一怔,一時反應過來,立馬向前衝殺。
“再來一次吧”
柳正風看著邢雲海衝進,身後一群蒙兵便跟邢雲海見樣學樣,勾起一具屍體又踢了過去。
“風兒走吧。咱們誌不在此”邢雲海提醒著,立即轉身往後院閃身而去,柳正風快步跟上。
屍體登時飛落院門前,嚇得蒙兵又是一驚,撞倒好幾人。稍過片刻,院內已無動靜,蒙兵這才直衝而入,但此刻院中除了屍體再無活人。蒙兵全院搜索一遍,找不到人,然後從後門追了出去,但發現後門的小巷四通八達,早已不見人影,要想找人,還不如來個全城搜索更明智。
陳漢背著袁枚娘的屍體走在前麵,那對姐弟緊隨其後,邢雲海師徒不時回頭,斷後而走。
走了半響,出了巷道,來到湖邊一處荒蕪之地,用邢雲海拾來的劍挖了個坑,將袁枚娘埋在那處。
待孩子們祭拜過其母親之後,陳漢壓抑住喪妻之悲痛,對邢雲海師徒感激道:“若無老前輩和這位兄弟搭救,恐怕在下這一家就要交代在那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受我們一拜”說著,召喚兒女過來,一齊跪拜。
“陳兄,快快請起”
這次,邢雲海並無阻攔,但柳正風已然上前將陳漢扶住了,隻有那對兒女磕頭跪拜一番。
“你是陳秦老弟的兒子吧”待那對少年跪拜過後,邢雲海麵無表情地問道。
“正是!老前輩記得在下”陳漢一時高興道。
十年前,邢雲海曾給陳漢的父親醫治過骨折,待骨傷愈合之後不辭而別,陳漢一直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你們有何打算?如今蒙兵或許已在城內搜捕你們了,不如你們出城去吧”邢雲海問道。
“晚輩剛剛曾想過帶這兩個孩子出城回老家侍奉我父母,但這城恐怕一時半會是出不去的”陳漢苦悶道。因為他知道現在城門戒備森嚴,要想帶著兩個孩子活著出城,絕對比登天還難。
“隻要你們想出城,我們就想辦法幫你們出去。隨我來吧”邢雲海道,說完立即便走。
事不宜遲,邢雲海覺得必須在蒙兵找到陳漢一家三口之前,將他們送出城去,這樣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