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那日的事情
隻聞李秀才講述起那日的事來:
話說那日午後,朱一猛兄弟跟院中的雷城義士交代一聲:外出走走,就出了院落。
走了一會兒,已到大道側邊的荒地上,越過這片荒地,就來到海岸邊。
“哥,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但,朱一勁突然停在岸上的深草中,望著不遠處淘淘的海麵,問道。
“三弟,你這是什麽話,我是你哥,我瞞你什麽啦”朱一猛當時止步,笑了笑,迷惑道。
“昨夜三更時我看見你出了門,是錯不了的。前兩天也一樣”
朱一勁沒有看朱一猛,而是凝望著前方茫茫的大海,一臉迷茫地道。
朱一猛臉色微變,沉住氣道:“我夜間尿急,出門撒尿去。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你撒謊!我隻想問問你,饒一命和劉跋的死跟你有關嗎?”朱一勁沉吟片刻道。
“當然有關!跟咱們每一個人都有關,咱們一起來的,命運都是一樣的”朱一猛正氣道。
“哥,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你就不能跟我說實話嗎?想要我直接問你你才肯老實回答嗎?”朱一勁道,心卻涼了半截。
“三弟,不管你知道什麽,你都當作不知道行嗎?你要相信哥,哥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咱們好,你明白嗎?”朱一猛苦笑一陣才道。
“哥,那個人是你,當時你還騙我冤枉陳師傅,現在你勾結外人害了兩條人命,難道你所做的這一切真的是為了我們好嗎?如果爹娘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他們將有多麽傷心”朱一勁愴然道,望著海岸邊巡邏而過的一隊士兵,他真想跑過去告訴人家他哥是殺人凶手。
“三弟,你別傻了。你要看清現在的時局,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哥的眼光是錯不了的。況且,我從來沒有冤枉陳師傅,你要相信哥”朱一猛搖搖頭道。
“你昨夜所見的人可是蒙賊的人?”朱一勁不管不顧,繼續追問道。
“三弟,你這是什麽話,竟然如此懷疑大哥。他們都是君州朝廷的人,他們懷疑咱們當中有奸細,囑咐我暗中調查。本來我不該跟你說的,但你是我親弟弟,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以免你暴露我的身份”朱一猛沉吟片刻,理直氣壯地道。
“但,我昨夜聽見你們說,劉跋與饒一命都是你們殺的”朱一勁問道。
昨夜他跟蹤朱一猛外出時,親耳聽見朱一猛在那片荒地上的樹叢中對兩個身份不明之人表揚。說的就是刺殺劉跋、饒一命的手法不錯之類、幹淨利落之類的話。
“是我們殺的。但他倆是蒙軍派來的奸細,我碰見他們跟蒙軍安插在君州的奸細聯係被他們發現了,若我不殺他們,他們將在暗中對我下手的。況且我一時沒有證據,說了怕也無人相信我,更何況我真的不想驚動他人,這將是咱雷城人的恥辱”朱一猛儼然道。
“若真是如此,你可以跟陳大哥他們說,他們或許會幫你的”朱一勁道。
“三弟,你真傻了,你覺得那些人可靠嗎?後來我仔細一想便跟陳大人聯係上,希望他能在暗中調查那些奸細的身份,而我卻不想讓陳漢那些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於是才有你在夜間看見的這一幕”朱一猛道。
“大哥,你這話當真”朱一勁沉默片刻,喜道,心想:“若大哥見麵的人真的是陳監軍的人,那麽大哥就不可能是蒙軍的奸細,怎麽說陳監軍也是朝廷的人,他們可不會亂殺人”
“他說謊”
這一刻,夕陽已沉下西山,天色已暗淡下來,李秀才突然從附近的草叢中快步走了出來。
“李秀才,你跟蹤我倆?”朱一猛先是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看著李秀才道。
“我是跟蹤你,而不是你們!朱一勁,你別被你大哥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其實他才是蒙軍的奸細。從雷城一路走來,很多事都是他在搞鬼,不然我們在雷城時不可能死了那麽多人。我已經注意他很久了,卻一直被他高明的表演給蒙騙了,否則用不著等到今時今日”李秀才一臉嚴肅地看著朱一猛道。
“李春雨,你別血口噴人,我看你才是那個奸細”
朱一猛聽李秀才這麽一說,不由一怔,立即瞠目對視李秀才氣憤憤道。
“血口噴人?我怎麽血口噴人?李某說的是事實。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能天衣無縫嗎?好,我且說說你與饒一命的事吧。你當時之所以返回救饒一命,是你發現我等已經突圍而出,對我等去處不明,就想通過饒一命知道我們的藏身之處才那麽耗子假慈悲救下了他。後來,你如願以償了,他毫無心機地帶你到陳漢兄架的地窖,也在那等到我們來陳漢兄家;接著在廳內議事時,你聽說可能有兄弟在雷祖廟就趁著外出的機會通知蒙軍,使他們搶先趕到雷祖廟剿殺了藏在雷祖廟的兄弟,然後又在雷祖廟設伏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幸虧我等早有準備,不然你就真的得逞了”李秀才說著,不由得又問一句:“這事我說的沒錯吧”
朱一猛皺著眉頭,靜靜地看著李秀才,不由地吞咽一下口涎,他絕沒想到李秀才仿佛親眼見過他做的這些事。
“看來我說的沒錯,咱又說說近數日的事吧。你對饒一命有救命之恩,他對你毫無防備之心,你便屢數想通過饒一命來打聽我們當時是藏在雷城何處,接著無意中知道陳漢兄在追查奸細之事,深怕饒一命一時說漏嘴,於是將其了滅口。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別自欺欺人了,現在我隻想問問你:我說的這些對不對?”李秀才雙眼瞠視著朱一猛理直氣壯道。
“這都是你的猜測。那我為何不直接叫人來陳漢家將你們剿殺”朱一猛臉皮不禁地抽動起來,眼珠打轉片刻才道。
“笑話,你當我傻,不知你怎麽回事嗎?像這種老謀深算、心機縝密之人,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怎能猜不到我等定會在暗處留下暗哨戒備的。更何況,那棵樹上的人可以看得極遠,隻要蒙軍人馬一旦大量出動朝這邊來,我們就能提前知道,到時要走要躲都可以。而那樣的話,你或許會提早暴露自己的身份,生死難料,這種傻事豈是你這種賣國求榮、不仁不義之人能幹的”李秀才道。
朱一勁聽著李秀才說著,越聽越怕,心裏一連問出無數個為什麽?
朱一猛聽著一驚,暗自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直接通報蒙軍而是暗處放鴿通報,不然當場被逮捕,那就死路一條。他登時笑了笑,一臉無所謂地道:“那我為何要殺劉跋兄呢?我可是跟他無怨無仇”
“那日在柳大俠住處,劉跋兄無意間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就是他懷疑陳監軍是內奸。於是,你就將計就計殺了他,一旦有人追查起來都會覺得陳監軍的嫌疑最大,而你便可以此來轉移大家的視線,掩飾自己的身份繼續作惡”李秀才道。
“嗬嗬!全是你一腔情願的猜測,有何憑據呢”朱一猛怔了怔,笑著問道。
“哥,難道李秀才說的全是真的嗎?”朱一勁雙眼空洞地望著朱一猛,一臉的迷惑。
“三弟,你別聽他胡扯,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憑無據。況且,你覺得你哥是那樣的人嗎?”朱一猛神態自若,有恃無恐道。
“無憑無據?咱們隻要現在回去對質,一切便可真相大白”李秀才笑了笑,信心十足道。
“哥,咱們這就對質去,隻要你沒做,正好將那些奸細的事一一說出來”朱一勁道。
朱一猛眼光亂閃,臉色一變道:“三弟,你別傻了。咱們所住院落的那些人全是蒙軍安插進來的奸細,咱倆若現在回那兒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如今之計,就是將李春雨這廝殺了,或許咱們還有機會通知陸丞相等人”這種事豈能當眾公開,能忽悠就忽悠,能拖就拖了。
“果真賊喊捉賊。通知陸丞相嗎?不如咱們這就去見陸丞相如何?”李秀才看著朱一猛開始心慌的模樣,笑道。此刻的他更相信朱一猛絕對是那個出賣他們的奸細,恰好可以在君州眾人麵前將朱一猛的所作所為揭露,何樂不為。
朱一猛一聽,靈機一動,登時麵帶笑容應道:“好!咱就見陸丞相!誰怕誰,到時你別自己先躲起來就行”說完,當即轉身,大踏步往荒地前行。
李秀才見朱一猛欣然應承,眉頭一蹙,心覺可疑,稍微停留一下,便快步跟在其後。
走了數步,忽見朱一猛猛然一扭身,李秀才頓覺不妙,當即躍身閃開,就見數枚小如牛毛的銀針一掠飛過。幸虧他對朱一猛一直都有戒備,不然就算他武功再高也難以躲避這種暗器的暗殺。
“蜂尾針!”李秀才驚呼道。立時驚恐萬狀地看向朱一猛,見其手中不知何時多一個奇怪的物件,縱使不識也知那是發射蜂尾針的暗器,但也猜到了。心中自是暗自慶幸自己剛才能逃過一劫,不然又一個饒一命了。
蜂尾針,一種細如蜜蜂尾針的銀針,江湖鬼祟喜歡使用這種暗器來發射它,能穿風破氣,殺人於無形之中。此針射入身體中,猶如體膚上毛發使人看不出一點痕跡來。
朱一猛一臉神秘地笑了笑道:“好眼力!但對於一個死人來說,你知道這又如何?
“哥,你不可以這樣做”
朱一勁一聽朱一猛要對李秀才下手,登時攔在他的身前,雙眼失望地盯著他看。或許是天暗了,朱一猛才有這種錯覺。
“三弟,你想幫外人嗎?”朱一猛登時腦袋一熱,嗬斥道。
“哥,我真不願你一條路走到天黑,當奸細之事若再咱鄉鎮傳開,你叫爹娘如何自處”朱一勁道。
晚風拂著荒地上的長草搖晃不止,海上傳來的轟轟之音清晰悅耳,夜幕就要來了。
這時,李秀才歎了口氣,看著朱一猛突然道:“我終於知道饒兄是怎麽死的,是你在蜂尾針上沾了蛇毒,趁著饒兄洗澡時從屋門口偷襲了他。當時,我真笨,明明發現你在門口一晃而過卻沒想到你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饒兄除掉,果真老謀深算令人心驚”
“哥,你真的是這樣做的嗎”朱一勁聽著,臉色陡變,急道。
朱一猛對弟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麵不改色地看著李秀才,嘴角一揚笑道:“這隻是你猜想出來的。你沒有證據,說出來又有誰信?”說完,兩指伸到嘴中登時發出一聲長哨。
“你現在才叫幫手會不會太晚了點?或許他們信呢”
李秀才目光看著來時方向,就見易仲謀帶著一夥士兵踏著草叢往這邊走來。
“哥,我不想你錯下去,你從這遊走吧,我定會攔著李秀才的”
朱一勁見狀,臉色頓變,對朱一猛近乎乞求般地指著大海急道。此刻的他在心裏已認定朱一猛是內奸了,雖不恥朱一猛當漢奸的行為,但畢竟兄弟情深,也不忍他就這樣死去。
“傻老弟,你這份情意哥哥我領了,但未必事情就如你所想那般”朱一猛有恃無恐地嗬嗬笑道。轉而,望著李秀才道:“李春雨,你以為這些人會信你的話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李秀才聽之不禁一驚,一臉疑惑地看著朱一猛道。
此刻,他擔心的是如果易仲謀是朱一猛的同謀的話,那自投羅網的便是自己。
“沒什麽意思,易仲謀不是我的人,但有時人是不分對錯的,你相信嗎?”朱一猛冷然笑道。
“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李秀才眉頭緊皺,腦袋瞬間閃過無數的猜想,卻仍是想不明朱一猛的意思。
“你真想知道?”朱一猛故作驚訝道,接著狡黠一笑道:“那我就偏不告訴你”
李秀才瞪看著朱一猛,心中雖然生氣,但這會兒也奈何不了他,唯等近在十丈內的易仲謀等人來到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