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遇見李揚
飯後,夜幕已經降臨,雨依舊飄飄灑灑,況且越下愈大。
客棧左院柳正風夫妻所住的房間,門窗已然關閉,屋內已亮著燭光,淺黃的燭光照了出來。燭光中,柳正風靜靜地坐在屋內的圓桌邊,保持著一個坐姿,卻能好一陣子都不動絲毫。
屋內的屏風後麵,隱然冒著一縷縷熱氣,時不時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是蒙婉倩在洗澡。
“相公,你在嗎?”
水聲頓時靜了,蒙婉倩在屏風後輕聲一連叫了兩聲,始終沒有聽到應聲。
蒙婉倩以為柳正風已經悄然離開,心中覺得納悶,怎麽不說一聲就出去了。
想著,就三兩下將衣服穿好,快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一眼卻見,柳正風呆如木雞地坐在圓桌邊,一動不動,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若有所思。蒙婉倩當時一怔,停止了腳步,心想:“這人一直都在,卻怎麽叫也不應,難道他在想什麽心事不成”
心中雖有疑問,卻又不想驚嚇到他,就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靜靜地伸手從柳正風的身後將其抱住,輕聲細語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出神,可否有事瞞著我?”說著就把頭倚著柳正風的頭,她的聲音很溫柔很甜美,令人聽了還想再聽。
柳正風直愣一下,立覺一陣清香撲鼻而入,知是妻子,立即定定神。之後,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揉著,應道:“這麽快就洗好了”,臉上登時擠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來。
“還敢說快,叫你幾聲都不應。我知你有心事,不說就算,我才懶得聽”
蒙婉倩冷哼一聲,冷笑道,仿佛在撒嬌,又仿佛真的生氣了。
“我的確在想事情,一時走神。方才在飯桌時那兩個大漢的話,想必你也都聽見了吧”柳正風道。
他不得否認,就他剛才那副神情,任何人隻要稍微一瞥便可發現他在想事情。
“都聽見啦!難道你在為義軍打敗戰的事憂心?果真如此的話,恐怕你遲早要白頭的,因為這種事情不斷地在發生,一直都如此。要是這樣的話,吃虧的隻有我,今後要整天守著一個白發相公過日子,這是多麽恐怖的事情”蒙婉倩嘟嘟嘴,歎息道。
“此事我哪管得來。一直以來,義軍的人數合起來的總數都不比蒙軍少,隻是領導者各懷私心不肯團結一起,才會導致如今這種被逐個擊潰的局麵。而我擔心的是,我答應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事情卻沒能辦好,怕辜負了他的信任。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給我交代的任務,若是我辦的糟糕,他定會說自己有眼無珠,撿了一個這麽無用的兔崽子”柳正風苦惱地笑笑道。
“或許他真的會這樣說。師父老人家究竟給你交代了什麽任務,為何我卻一無所知,定是你刻意瞞著我吧”蒙婉倩說著,放開柳正風,移身坐到側邊的凳子上,臉色微怒地瞪著柳正風,責怪之意毫無掩飾。
“瞧你說的,我瞞你有啥好處。我就是答應了師父要協助師門弟子辦一件事,至於什麽事我至今尚不清楚,怎麽跟你說。他叫李揚,在羊城時他找到了我,當時我覺得時機尚未成熟,看他武功不錯又能助王大人一臂之力,便將他留在王大人身邊。如今可好,義軍潰敗,他何從何去我都不知道,現下哪裏尋他?我真是一個糊塗透頂的傻瓜”柳正風自怨道。
“你一向都這般糊塗,這李揚他不會來尋你,何必如此苦惱,亂了方寸”蒙婉倩聽柳正風這麽說自己,不由地咯的一笑,然後快人快語地道。
“他,一個初涉江湖的鄉下小子,如果他真的知道來尋我,那就謝天謝地了”柳正風苦笑道。雖然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但柳正風覺得希望極微。當初他答應李揚要來找李揚的,卻忘了告訴李揚他在何處。
“他竟然上次都能找到你,定有他的過人之處,你盡管放心便是”蒙婉倩安慰道。
“可我曾告訴他,我到時會去找他,結果將他留在那麽危險處境中。況且,咱們這不是要回峭嶺了嗎?我怕他就算找來我,也不知去處”柳正風道。
“你們到底屬於哪個門派的,弟子不是怪人就是傻瓜”
蒙婉倩問道,問著忍俊不禁地笑了。
“玄劍門。料你也沒聽說過,神秘的很。我也是剛知道不久”柳正風尷尬一笑道。
“的確沒聽說過。你別想那麽多,時候不早啦,快去洗洗睡吧,不然水就冷了”蒙婉倩道。
“早知道如此,剛才與你一起洗算了,也用不著坐在這費神”柳正風有些後悔了。
“現在後悔了吧!那可沒機會了”蒙婉倩笑道。
過一陣子,屋內的燈光已然熄滅!
四處一片黑暗,雨越下越大,劈啪琵琶的在寂靜的夜間特別悅耳,直至淩晨方肯停歇。
一覺醒來,雨停了,對所有需要趕路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好兆頭。
柳正風等三人在客棧中吃過早飯,結了賬,這才牽馬上路。
行走了上百餘裏,途中遇過的遊兵散勇不在少數,偶爾瞥上一眼,卻沒有遇見識得的人。一路走來,證明昨晚在客棧那兩個漢子的所說絕對是可信的,不然這路上不可能出現這麽一些人。
“這道上殘兵不少,想必義軍這回真的事被打散了,否則不會發生的事情”唐元低聲道。
其實,是誰看到這種情況都知道,這道上的人不是急著回家就是急著尋找隊伍,不然不會這樣三五結隊的亂竄。
“這事已然很明顯,隻是不知王大人等人已往何處,咱們若想聯係他們恐怕也難”柳正風聽唐元這麽一說,不由地說出自己的擔憂,因為此刻他心裏急於想找到李揚。
蒙婉倩一聽柳正風這麽說,就猜測丈夫又在瞎操心,皺著眉,瞪視著丈夫,微嗔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怎麽看你們都不像當官的人,何必多管這般閑事,自尋煩惱”
“說得真好。不該管咱就不管,也管不過來,不過說說總可以吧”唐元敷衍道。
柳正風等人當然管不來這種他們力不能及的閑事,於是繼續策馬前行,馬兒走得雖不飛快卻也不慢,嘀嗒嘀嗒的馬蹄聲卻能傳得遠遠的,使道上的人遠遠就能聽見躲開。
或許真的是馬蹄聲影響,忽有一人馱著東西轉到路中間來,在不遠處停在路上招手。
距離雖有數十米遠,但柳正風一眼便能看出那人馱的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人。
轉瞬間,他騎著馬徑直衝到那人跟前,那人處事不驚,無畏無懼地立在路中間,不躲不閃,實乃真漢子。見其一把長劍在手,藍衣破損且沾著血跡、身材高挺、麵目汙穢,端的是一個狼狽的劍客。籲的一聲,柳正風立時在離那人三米處勒馬停下,蒙婉倩、唐元也來近,拉馬穩住。那人當下右手橫劍一舉,開口的第一句話便道:“各位江湖好漢,咱們做個交易如何?”他說得很真誠,倒也很出乎他人的意料,猶如一句玩笑話而已。
“咱素不相識,作何交易”
蒙婉倩聽到這話,覺得很有意思,輕笑兩聲,搶先應道。但,她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可愛的人嘴裏所謂的交易到底是什麽?又要如何交易?
蒙婉倩的聲音剛落,便聞有人問道:“李揚,是你嗎?”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柳正風所發,他麵帶微笑,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看著麵前的這個人。
或許對於柳正風來說,這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喜事。
李揚一聽之下,大吃一驚,瞪眼細看,一下子就將他們認出來,登時心潮澎湃,速速將劍收回,哽咽道:“師叔,唐前輩,竟是。。你們。我。。真是。。好生。。幸運啊”他最想見的人終於出現了,而這事實卻來的這麽快,真是出於意料之外,使他差點落下淚來。
“你這人,真沒禮貌,僅向他倆人打招呼,卻對我置之不理”蒙婉倩瞪視李揚,氣憤道。
“在下不認識你,該如何稱呼尚不知道?這事怎能怨我”
李揚急忙伸袖拭去眼眶裏隱隱可見的淚水,看著麵前這個極其漂亮而奇怪的女人,納悶道。
蒙婉倩聽之,嫣然一笑,指著柳正風道:“我是他娘子,你說你該如何稱呼我,按輩分來叫吧”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玩味來。
她之所以這麽打趣李楊,不過就想聽聽一個這麽大的年輕人喚自己師叔或師嬸,能體會體會一下那種感覺也不錯。
李揚一聽,登時一臉尷尬,雖然他背著人無法行禮作揖,但看在柳正風的麵子上卻又不得不對蒙婉倩這長輩恭敬地叫了一聲:“弟子,李揚見過師嬸奶奶”
蒙婉倩聽著,懷疑自己耳朵的耳朵產生幻覺;登時一陣懵圈,怎麽自己瞬間就成了奶奶。接著,不可思議地嘀咕一句:“他是師叔。我怎麽就成了師嬸奶奶?”說完,不禁發笑。
想想,這真是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唐元雖然也納悶,但更多是幸災樂禍,斷然捧腹大笑。
“誰叫你搗亂,這下可出醜了吧”
柳正風隻不過笑了笑,橫了妻子一眼,沒有任何其他責怪之意;接著,躍身下馬,落到李揚的身前來,皺這眉道:“李揚,你這背背的是何人?可是受了傷?”
“嗯!是李兄弟,她兩天前撤退時受了傷,傷勢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今日起她好像開始發燒了,神誌不清,夢囈不斷,我也不知該怎麽辦。我曾聽劉先鋒說過你們在新城一帶,我這就想著趕往那裏去找你們”李揚如實相告。
“哦!咱們進林子裏尋個處看看她傷勢如何,然後在打算吧”柳正風聽李揚這麽一說便道。說著,立刻將馬牽往道邊的草叢走,距路旁兩丈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大家一起入了樹林,由於昨夜剛下過雨,林裏地麵潮濕,隻有折來樹枝鋪開一塊,李揚便將李家荏伏身輕放在上麵。
“你怎麽把她這樣放,她傷在哪裏,難道她傷在屁股上不成”蒙婉倩見狀,笑道。
“不!她是傷在背上,而且不輕”李揚正色應道。
接著,柳正風一本正經地對妻子吩咐道:“我們到外麵去,你來替她看看傷口如何吧”
蒙婉倩登時臉色一沉,接著,詭異地笑笑,狐疑道:“我?為什麽是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難道你不怕我與他有些什麽嗎?”
“我們這些男人笨手笨腳的,你是女人比較細心,最適合幹這個。唐老哥,你說呢”
柳正風狡黠一笑道,不像開玩笑而且顯得很大方。
“對!”唐元當即臉色怪異地笑道。
“師叔,難道你早就知道她是個女的,害得我一直想著怎麽瞞你呢。看來,是我錯了”李揚臉色一紅,不好意思道。
“我就說你沒這麽豪放嗎?你們這些臭男人快點給我走遠一點”蒙婉倩微嗔道,眉間一蹙,又道:“等一下,這大冷天,你幾個都把外衣給我脫下來,將這圍起來”
“柳老弟,你說的沒錯!這女人果真是細心,連這都能想到,咱們趕快弄好去找些柴來點火烘烘吧。否則李家荏這丫頭片子的傷沒處理好,咱就先被凍死了在這啦”唐元一聽之下,大呼不好,卻邊脫衣邊道。
“唐前輩,有你說的這麽誇張嗎?隻要有飯吃有水喝,就算凍個三四天都不一定死。以前我常被我爹罰站,一站就是三四天,有一年冬天我被凍僵了,我娘把抱回去丟在炕上,用棉被捂了幾個時辰,最後我又活過來了”李楊娓娓道來。
“唐老哥,你別在這說話丟人了”
柳正風削來四根樹枝,擲在四角地上,把三件外衣在東北西三個方位各散開掛一件。
李揚、柳正風各往東西走開三丈遠,背對著蒙婉倩二人守在兩方;唐元倒是自在,走到一草叢中坐著,或許他覺得這樣可以不那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