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兒孫就是債
隔了幾日，下起了傾盆大雨，天地間一片霧蒙蒙。
韓少廷下了車，打開一把雨傘，匆匆走進老宅。一進去，錢管家走上前，一邊用干布幫他抹去身上的雨水，一邊輕聲道：「老爺子在發脾氣。」
韓少廷的頭皮一緊，已經可以想象那一幅場景。「好端端的，為什麼發脾氣？」
錢管家四處張望了幾眼：「聽說是為了利君表小姐的事情。」
韓少廷聽到唐利君的名字，開始頭疼了。「她闖禍了？」
「把唐老爺子氣病了。」錢管家也不知道內情，直接點出重點：「老爺子把你叫回來，估計是有事吩咐你。」
韓少廷的嘴唇抿了抿，論血緣，他和唐利君的血緣最親近，韓少凡和韓少陵都是沾著他的名頭，才和唐家的稱兄道弟的。唐家出事了，第一個要找他，的確不出奇。「謝謝你，錢管家。」
錢管家和韓少廷的關係最好，自然不希望他吃虧。「老爺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別計較。」
韓少廷點了點頭，才推開厚重的門。門一打開，一個硯台就突然朝著他的方向飛過來，幸好韓少廷的反應機靈，頭一偏，硯台砸在牆上，咣咚一聲四分五裂，跌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韓霖在場，看到自己的兒子差點被砸傷了，頓時氣惱：「老爺子，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打要罵，儘管沖著我來好了，拿我的兒子撒氣做什麼？」
韓老爺子是一時氣憤，才拿起硯台發泄，壓根沒有想到韓少廷會進來，更沒有想到，這硯台會差點砸中了韓少廷，一張老臉通紅，氣咻咻道：「我怎麼知道他進來？進來之前，怎麼不敲門？」
橫豎，錯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韓少廷揉了揉眉心，人家說老小孩，老小孩，這老人家上了年紀，有時候是打橫講道理的。
韓霖氣的心肝都疼起來了。「照你這樣說，那你以後要見我們，是不是要預約一個時間啊。我們這些人很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你下次找我們商量事情，最好找秘書預約好了。」
韓老爺子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指著韓霖的鼻尖，怒吼：「不肖子孫，枉費我花了這麼多心血在你身上。你是不是也學唐利君那個丫頭片子，把我氣死了，好給你騰位置嗎？」
韓霖冷笑，一雙黑眸里充滿了不屑：「你怎麼知道，你給我的東西，都是我想要的？」
韓老爺子望著兒子帶著冷漠的眼神，像是被人抽走力氣似的，坐在真皮椅子上：「你到底在鬧什麼？」
韓霖聞言，眼裡出現了一絲迷茫，他在鬧什麼？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記憶被人隨意更改之後，他心裡隱約就生出一股憤恨之氣。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我在鬧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不管是少廷，還是少凡少陵，他們都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讓你隨意操控。」
韓老爺子抓住身邊的扶手，盯著兒子的眼裡閃著怒火：「你們吃我的，用我的，有今日的成就，也是踩著我的肩膀上去，憑什麼指責我？」
「我們是你的子女，不是你養的下人。如果你覺得你養我們，是為了將我們養成你手裡的牽線木偶，那我告訴你，你不如去找幾個下人更好。」第一次，韓霖對老爺子說出掏心窩子的話。「當初，你想和姜家聯姻，就想盡辦法，要少廷少凡他們和姜媛媛拉近關係，後來呢，你看姜家人丁單薄，沒有好前程，就想盡辦法，要隔開少廷和姜媛媛。誰料得到，你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老天爺。姜媛媛是和少廷分開了，不過，少廷也沒有娶一個讓你滿意的孫媳婦回來。」
韓老爺子偏過臉，不去看韓霖和韓少廷。
韓少廷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層關係，眼裡露出震驚。「爺爺，當初你明明支持我們……」
韓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當初的事情，我沒有看出來，是事後才發覺的。」說起來，韓霖十分愧疚，兒子會和姜媛媛分開，何嘗不是因為他這個做父親的疏忽了？若不是催眠失憶這件事發生，他也不敢肯定這件事是韓老爺子預謀好的。以前他是有懷疑過韓老爺子的用心，只是，對父親的信任戰勝了心裡的懷疑。
怪不得，那個時候，組織上有特別多的任務給自己做，他還以為是組織上想磨練自己，結果，完全是韓老爺子一片私心，想要他和姜媛媛分開。韓少廷的黑眸漸漸染上了一層陰霾：「為什麼？只是因為姜賀上不了檯面嗎？」
「區區一個姜賀，自然阻礙不到你。」韓老爺子不覺得理虧，反而理直氣壯道：「可姜家的其他人呢？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除了姜媛媛的父親還有一點用處，姜家其他人都被邊緣化，你娶了一個這樣的妻子，遲早都會拖你的後腿。」
「爺爺！」韓少廷無法認同他的看法。「一個好男人，他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是女人的裙帶關係。要是一直想依靠女人成功的男人，有幾個能成功？」
韓老爺子抿嘴不說話。當年，他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其中的艱辛是難以向外人說的。正因為他辛苦過，才會想到走捷徑，讓自己的子孫不要那麼辛苦。「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們一個個好？我一把老骨頭，一腳都踩在棺材里，費盡心機，難道就真的為了這份家業嗎？人死如燈滅，我的眼睛閉上去，什麼都沒有了，留下的東西，還不都是給你們的嗎？」
幾句反問，徹底堵住了韓霖和韓少廷的話。站在老爺子的立場上，他的確沒有錯，如果說錯，只能說手段，不能說他的出發點是錯的。任何做父母的，做爺爺的，為自己的骨肉盤算，都是親情的關係。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想要恣意地過著自由的生活。」韓老爺子語重心長道：「可問題是，我能放你們自由，可誰能保證你們的利益不會被侵.犯？我和老唐要是閉了眼睛，剩下的世界就是你們的。那些不敢得罪我們的人，會不會在事後把帳算到你們的頭上去，我就真的不知道。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希望你們一個個變強。只要你們變強了，不管你們的敵人如何厲害，你們都能遊刃有餘地保護自己，反擊回去。」
韓少廷保持靜默，或許，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大家都站在不同的立場，有不同的看法和做法，就漸漸生出意見來。其實，歸根結底一句話，就是想要生活得更好，過得更自由。
一旁默不作聲的韓霄笑著出聲：「爸，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大哥和少廷都是一時上火，說話口氣重了點，你何必往心裡去。」
韓少廷朝著這個三叔投入感激的一瞥。要說韓霄這個人，儒雅俊美，斯斯文文的，若不是一雙眼睛肖似韓老爺子，估計很多人都無法想象，像韓老爺子這種人，怎麼會生出如書生一樣俊雅的男子。也正因為這一點，韓少陵在三兄弟之中，也是屬於儒雅俊美的那一種。
「我生氣了嗎？」韓老爺子指著自己的鼻尖，不服氣道：「我哪有生氣？明明是這兩個兔崽子給我臉色瞧，我不過是說了兩句，這也不行？」
韓少廷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宋令姿說傲嬌，這個詞最適合老爺子了。
「不吭聲？當啞巴了嗎？」韓老爺子找出場子，越發得瑟了。
韓少凡和韓少陵剛好推門進來，聽到這句話，心裡隱約猜出了事情的經過。「爺爺，你說誰啞巴了？」
「去，去，給我滾一邊去。」韓老爺子看到韓少凡，就有幾分頭痛，一把推開韓少凡挨過來的身子，「別以為裝著和我親近，我就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這些日子，你給我消停點，別和那些人夾纏不清楚。」
韓少凡並不意外，韓老爺子自然有他的渠道。可韓少凡是什麼人？他既然敢背著老爺子搞出一些事情來，壓根就不怕別人的報復。
韓少凡伸手彈了彈西裝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順勢從韓老爺子身邊走開，坐到父親韓霆身邊，問道：爺爺這次把我們叫過來，是打算幫利君表妹擦屁股嗎？
韓老爺子惱怒道：「你滿嘴胡說八道做什麼？堂堂一個法官，用詞也不知道掂量一點？什麼叫做擦屁股？虧你說得出來，我都替你害臊。」韓老爺子雖然是行伍出身，卻注重這方面的禮儀。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韓少凡瞟了對面的韓少廷一眼，一雙黑眸閃著一抹精光：「哥，這件事，主要是看你怎麼想的，你要是願意幫忙，我們兩兄弟沒得說，肯定要幫到底。」
韓少廷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韓少凡說的是什麼意思。「少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得，他這個大哥還在夢遊中。韓少陵乾脆利落地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報紙和雜誌給韓少廷看。
韓少廷低頭，看到封面上唐利君和卓明基舉止親昵，已經超過了界限。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燃燒起來，韓少廷冷著聲音問道：「利君怎麼和這個老混蛋攪和在一起了？」唐利君和誰在一起，都不會有這麼大的波瀾，可卓明基是誰？那是一個敗類，最可怕的是這個敗類，還是唐利君前未婚夫的父親。
那些外人看到這條新聞會怎麼想？首先就是想到豪門裡的人都是亂搞男女關係，甚至會聯想到唐.明.皇和楊.貴.妃之流。雖然古書和古詩里都稱讚這種愛情，但是，在現實社會裡，尋常人對這種事情還是採取鄙夷態度。時代不管怎麼開通，都不會允許這種亂了倫常的關係存在。
韓霖冷冷哼出一聲：「你外公就是為了這件事，才病倒了。」唐利君和卓天遠的關係，是公開的秘密，現在和卓明基摟摟抱抱，無異於甩了唐老爺子一巴掌。性格剛烈的唐老爺子會氣的暈倒，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韓少廷望向韓老爺子，問道：爺爺，你打算怎麼做？
韓老爺子心神一動，認為這件事有門，就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利君嫁給卓明基。」
目光從韓少凡的身上移到韓少陵的身上，韓老爺子咬了咬牙：「我希望少凡或者少陵顧全大局，先和利君訂婚，等這件醜聞過去了，再解除婚約也不遲。」
「呵，老爺子，你的心肝為什麼這麼偏？」韓少凡第一個忍耐不住，當場發脾氣。「你當人家的孫女是人，當自己的孫子就不是人嗎？」
韓少陵也無法接受這個安排,他和唐利君不合拍，也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和她綁在一起？「這種事情，別算上我一份。」
「你們聽清楚，只是訂婚，不是結婚！」韓老爺子急忙表明立場，生怕孫子們誤會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先把這件事壓下去，免得人家恥笑韓唐兩家。」
韓少廷啪地一聲，將報紙和雜誌放在韓老爺子的桌上，面色陰冷：」恥笑？要是真的訂婚，才是恥笑。你為了維護唐利君，怎麼不想想少凡和少陵的感覺？總之，這件事我不會同意！」
韓少凡聞言，吹出一聲口哨。「說的漂亮，大哥不愧是我們的大哥。」若是韓少廷犧牲他們兩兄弟的利益，韓少凡會答應韓少廷的要求，但是，這件事以後，他會悄悄和韓少廷劃清界限。這人都是自私的，但是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就要妨礙別人的利益。
「少廷！」韓老爺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你別忘了，你是唐家的外孫。」韓少凡和韓少陵反對，他不吃驚，最吃驚的是韓少廷的反應。
「就是因為我是唐家的外孫，我才不能讓利君這個害群之馬連累了唐家。」韓少廷說的斬釘截鐵，一點迴旋的餘地也沒有。「幾年前，我參軍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過，軍隊里只要出了一個敗類，就會全軍覆沒。現在的唐家，有了利君這樣的人，單靠唐駿怎麼支撐下去？再說，你說我唐家的外孫，為什麼不說我是少凡和少陵的大哥呢？比起利君來，我和少凡他們的關係更加親近。」
韓老爺子眼神十分複雜，有點欣喜韓少廷會維護堂兄弟的利益，又有點不高興，韓少廷居然忤逆了他。「利君是在你外公身邊長大，你也知道的，你外公疼她……」
「爺爺，就是因為你們的縱容，才會讓她肆無忌憚，以為你們會永遠幫她收拾殘局。」韓少廷盯著面前的老人，態度十分強硬。「我大膽問一句，你們能包容她到幾時？能保護她到幾時？一旦你們不在了，誰替她收拾殘局，我們嗎？如果你真的打算這麼做，為什麼不給她貼上金箔，把她高高供起來？讓唐家和韓家的子孫世代朝拜她？」
韓少凡的手握成拳頭狀，掩飾嘴角的笑意。和伶牙俐齒的老婆相處久了，嘴巴功夫也練出來了，怪不得人家說夫妻相，這就是夫妻相，潛移默化，漸漸同化，成為不可分割的一個組合。
「你，這些混帳話，從哪裡學來的？」韓老爺子真的是惱羞成怒了，剛剛和兒子們商量，也鬧的不愉快，回頭和孫子商量，結果，孫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此時的韓老爺子真的很生氣，兩家的利益綁在一起，就該同氣連枝才是，為什麼要各自盤算自己的利益？「你們要想想，唐家的子嗣不旺，利君要是毀了，唐家能拿得出手的，就剩下唐駿一個人。」
「就是因為唐家子嗣不旺，我們更應該要謹慎對待。」韓少廷不糊塗，親兄弟還有明算賬，何況是表哥表弟的。「這完全是兩碼事，你不能因為一個唐利君，就要賠上少凡和少陵。退一步說，這次我們替她擋去災難，那以後呢？上次，她和令姿言語不快，就敢拿刀子要捅死自己的表嫂，下次，要是看誰不順眼怎麼辦？」
唐利君要殺宋令姿那一幕，對韓少廷來說，是非常震撼的一件事。表妹再親，也隔了一層關係，何況，被刺的對象是枕邊人，任何男人對這種事情都會介懷的。當時他是沒有說什麼，但是事後，已經把這件事歸為一件非常惡劣的事情。
果然，韓老爺子一聽說，臉色瞬間變青了。「她，她，她怎麼敢？」有些事情犯了錯，可以歸為年紀輕，不懂事，但是刺人這種事情，就是牽扯到本質的問題。
「為什麼不敢？」韓少凡譏諷道，「你們再繼續這樣，只怕她把天捅破了都有可能。」
韓老爺子望了兒子幾眼，又望了孫子幾眼。從他們的表情，韓老爺子總算明白了了大勢已去這幾個字的含義。不管是兒子還是孫子，都不可能同意這件事。嘆了一口氣，韓老爺子無奈：「我老了，管不了你們了。」
韓少凡從爺爺的眼裡看到蒼老，勾出一絲笑：「這麼容易認老，虧你當年還是鐵將軍呢。」
韓老爺子被韓少凡激起一絲怒火，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怒道：「我是老了沒錯，但是，我還沒有老到要你這個黃口小兒瞧不起的地步。」
「那就好。」韓少凡站起身，沖著韓老爺子道：「你呀，就使勁折騰，我看你能折騰到哪裡去。」
「你！渾小子。」說著，韓老爺子抄起旁邊的一本書，朝著韓少凡扔過去。
韓少凡眼明手快，接住那本書，看了封面一眼，頓時喜笑顏開：「太好了，這是明朝古書籍，拿出去拍賣，好歹也能賣個百來萬。」
「你這個敗家子！」韓老爺子肉痛極了，這本書是他千辛萬苦搜羅回來的，絕世無二的古籍，是韓老爺子的心頭好。一個小時前，韓老爺子特地從書櫃里拿下來，看了一會兒靜靜心，就隨手擱在手邊。誰知道，一時昏頭的他順手抄起這本古籍，砸到了韓少凡的身上。韓少凡是什麼人，那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古籍到了他的手裡，多半也拿不回來了。「你把它還給我……」
韓少凡將古籍揣進懷裡，道：「先讓我觀摩兩天，等我看膩了，完璧歸趙。」見韓老爺子打算上前爭奪，韓少凡搖了搖手指，表明態度道：「你老人家可別亂動啊，要是亂動，我只能保證物歸原主。」
韓老爺子一下子就明白了韓少凡的意思，要是自己亂動，他撕了這部書都有可能，蒼白著臉，韓老爺子帶著一絲懇求道：「別，你想看，就借給你看兩天。」
韓少凡揚起大大的笑容。「這就對了，反正你的以後都是我的，我現在拿來看，也是看未來的私產。現在的人都說花未來的錢，我看一下未來屬於自己的古籍，也不為過吧？」
韓老爺子氣的肝疼，這個小混蛋，居然詛咒自己早死。好，他偏要活的長命點，氣氣這個小混蛋也好。「你放心，你不是說我是禍害嗎？我這個老禍害，偏要活著禍害你們這些小混蛋。」
看到韓老爺子又生龍活虎了，韓少廷和韓少陵的心一松，忍不住會心一笑。他們最怕的就是老爺子失去鬥志，老人家一旦沒了鬥志，心神渙散，很容易有疾病。
韓老爺子氣呼呼了，心裡就認定了一個道理，兒孫就是債，怎麼還都還不清楚。於是，他揮了揮蒲扇一樣大的手掌，怒道：「你們都給我滾，滾！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韓霖一行人魚貫而出，門外的唐敏看到丈夫出來，就上前問道：「事情商量得怎麼樣？」
韓霖面對妻子，有幾分內疚，唐利君再不是，好歹也是妻子的侄女。「這件事，你別管了。對了，爸的身體怎麼樣？」韓霖嘴裡的爸，指的是唐老爺子。子盆一大。
「還能怎麼樣？」唐敏有幾分疲倦。「這件事，真的把他氣著了。他那麼疼利君，對阿駿都沒有這麼上心，結果卻是這樣，實在是太讓他傷心了。」
韓少廷明白外公的心思，唐家家大業大，但是血緣接近的就幾個。小的時候，唐老爺子就很寵他，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給自己。「媽，外公會沒事的。」
聽到兒子的安慰，唐敏露出一抹笑。「少廷，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對了，利君的事情，你們到底要怎麼處置？」
「媽，這件事我們無能為力。」韓少廷硬著頭皮道。
唐敏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你的意思？」
「不是。」韓少凡是個察言觀色的主，一見情形不對，馬上站出來辯駁。「這件事是我們大家同意的，和少廷沒有關係。」
唐敏不信，望著兒子道：「你是不是聽信外人的話，不肯幫你表妹解決這件事。」回來的路上，唐利君一直在她面前懺悔，還賭咒發誓，說她和卓明基清清白白的，順便說了幾句話抹黑宋令姿。
「媽，你說的外人是誰？我嗎？」韓少廷十分不明白，唐敏怎麼把這件事和外人扯上了。
「還能是誰？」唐敏有幾分氣惱，覺得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還不是你那個好老婆？若不是她鼓動你，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看，利君說的沒錯，你和她關係疏遠，都是宋令姿在搞鬼。」
「媽，你有沒有搞錯？」韓少廷十分震驚，「唐利君再親，那只是你娘家的侄女，就算有血緣關係，那也不能拿來和你的兒媳婦相提並論。唐利君遲早會成為別人家的人，為別人打算，令姿是我的老婆，她就算有什麼小九九，那也是為了你的兒子。你不幫著我，還幫著別人算計我嗎？」
唐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和兒子相比，唐利君自然要往後靠，只是，作為姑姑，唐敏也不希望唐利君吃虧。「少廷，那是你表妹。」
韓少廷的臉色更加冷漠了，譏笑道：「多虧有她這個表妹了，她現在恨不得我們家四分五裂的，好趁她的心意。今天我來這裡，令姿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她怎麼挑撥我和唐家的關係？怎麼給我出主意了？我把話晾在這邊，今天，就是我反對爺爺幫她。像她這種恨不得世界大亂的人，活該被人看……」
「少廷……」韓霖怕兒子的話，刺激到老婆，阻止了韓少廷繼續說下去。回頭，韓霖對唐敏解釋道：「這件事，真的和令姿沒有關係。利君和令姿有口齒上的不愉快，甚至為了那點摩擦，利君差點要刺死令姿。」。
唐敏無法想象，剛才在她面前哭的柔腸寸斷的唐利君，居然想刺死宋令姿。一想到這點，唐敏的身子抖了抖。「她，她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怕……」
在唐敏的眼裡，唐利君應該和唐宜君一樣乖巧可愛的，一樣善良天真才是。
韓少凡的眼裡閃過一絲譏諷。唐老爺子和韓老爺子太寵愛唐利君，才會讓唐利君產生錯覺，以為自己高高在上。這就好比說，一個小孩子要穿大人的衣服一樣，明明穿不上，非鬧著穿，在小孩的眼裡，似乎穿上了這件衣服，他就是大人，就可以和大人平起平坐，而事實上，想要平起平坐，也要靠時間，靠奮鬥，而不是痴心妄想。
「少廷，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韓霖見妻子的臉色十分蒼白，不希望韓少廷在跟前刺激她。
韓少廷看了一眼母親，十分擔憂：「媽，你的身體怎麼樣？」
看到兒子眼裡的擔憂，唐敏的心中鬆了一口氣。「沒事，你快回去吧，現在又是下雨要是打雷的，令姿一個人在家裡，會害怕的。」
韓少廷點了點頭，開口告辭。
等韓少廷走了，韓霖把妻子扶進自己的卧室，關上門，韓霖就道：「你真的是糊塗了，就算這件事，令姿真的摻和進來，你也不能在兒子面前講她的不是。」
唐敏抿了抿嘴，有點不以為然。
韓霖看到妻子這樣，就明白她根本沒有聽進自己說的話。「阿敏，你怎麼還不明白？夫妻關係不比尋常關係，是最堅固的也是最脆弱的。若是你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幸福，那麼，你以後儘管說令姿的壞話，我看到時候，是你痛快了，還是你兒子痛快了。」
唐敏咬著下唇不說話，其實，她心裡也後悔。因為唐利君的幾句話，她就不自覺的偏向自己的娘家人，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怎麼在韓霖的眼裡就成了一件不可饒恕的大事？
韓霖知道妻子的性子，並沒有什麼惡意，就點撥她：「我告訴你，這件事歸根究底，都是你做錯了。別說宋令姿不知道這件事，就算知道了，在少廷面前講什麼，那都是他們夫妻的私事。倘若說，他們表兄妹之間沒有什麼問題，別人挑撥也沒用。要是少廷看利君不順眼，說什麼都是白搭。」
「第二件，你不該拿令姿和利君來比，這兩者根本不能比。」韓霖見妻子在默默聽著，繼續說下去。「要是你兒子和你侄子同時掉進水裡，你要先救誰？」
唐敏聞言，頓時泄氣了。「我當然知道兒媳婦重要了，是我一時糊塗說錯話，不代表我不重視兒媳婦。」
「兒子長大成人了，就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立場。做父母的，只能旁觀，不能過多干預。」韓霖想起父親的霸道就頭疼，或許他吃過虧，就更希望自己和兒子的關係要和諧，而不是劍拔弩張。「你在他面前說他妻子的壞話，他不能為了妻子得罪你，心裡多少也有一些疙瘩，等日後，你和兒媳婦之間有什麼衝突，他肯定是站在他老婆這邊。就算明面上，他不敢得罪你，心裡也怪你這個母親惹是生非。人和人的關係會產生裂痕，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的，多半是自己不經意間造成的。平時不注重細節，說話不經過思量，他可以原諒你一次兩次的，多了，就會覺得你存心要他不痛快。」
補上昨天的兩千，抱抱親們，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