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聽雨山莊
落座之後，莫程說明了來意。除了特地來拜謝朱平安之外，還有一樁事情。
那日在玉仙坊，朱平安瞧好了莫程的病之後，莫程萬分感激。
之後莫程又聽說斗詩一事，再親眼賞過那一闕小晏詞，更是對這個小侯爺仰慕非常，有心想要結交於他。
「莫程的一個好友，在京郊有一處莊園，那裡與其它地方有些不同，這深秋時節，竟然還生有許多奇花異草。聽聞小侯爺風流，便想與小侯爺同去，吟賞一番。」
莫程一句話說完，雙頰上飛上兩朵紅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又是賞花，又是看葉，你們真把本侯爺當成齊林那般的風流才子了？若是真心謝我，還不如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朱平安對這種事情實在沒興趣，便欲出言拒絕。
「那莊園的主人聽說也精通岐黃之術，小侯爺醫術如此高明，正好與他切磋一番。」
未等朱平安開口，莫程又接著說道。
「如真是個神醫，你的病怎麼不請他來瞧，只怕也是個故弄玄虛的江湖郎中。」
對於莫程的話，朱平安不以為然。
莫程見朱平安不冷不淡的表情，便知道他恐怕不願前去，面上不由露出些著急之色。
朱平安見狀，心中一動，「只怕這事也不簡單。我說你們這些人，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說清楚么，非要藏著掖著？」
朱平安忽然改變了主意，準備和莫程去一趟。
一來他對莫程的印象不錯，知道他當不至於陷害自己，怕是有什麼難事要找自己幫忙，又不好說出口。更重要的是他忽然想到，莫程說那莊子里種著奇花異草，說不定正好有自己想要找的藥草。
「小弟今日在府中無聊至極，也打算出門逛逛。莫兄此言，正合我意。」
朱平安微微一笑。
莫程沒料到朱平安居然答應了，當下大喜，白凈的臉上又飛上兩朵紅雲。
兩人騎著馬，也沒帶隨從，從城南出門往南，約莫半個時辰，便來到一處莊園。
那莊園從外面瞧著佔地極闊，卻沒有一般莊園闊氣的朱漆大門，只一扇小門上橫掛一匾，寫著極古樸的聽雨二字。
門口站著一個青衣女子，也是古樸裝扮，正在候著他們。
「這裡便是聽雨山莊。這位是呂纖纖姑娘，在下的舊相識。」
莫程向朱平安介紹道。
「只怕把舊相識改作舊相好才對吧？」
朱平安似笑非笑的瞟了莫程一眼。
莫程俊臉又是一紅。
那呂纖纖卻落落大方的向朱平安福了一福，一舉一動都透著知書達理，「小女子纖纖見過朱公子。」
這便是莫程的心思縝密之處，他被沒有向呂纖纖透露朱平安的真實身份，只說是極好的朋友。呂纖纖久在山莊，極少出門，卻也不識得朱平安。
這件事來山莊前，莫程便向朱平安說過，朱平安是無可無不可。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麼見不了人的，想來是莫程怕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纖纖姑娘不必多禮。」
朱平安露出禮節性的微笑。
進到山莊里，朱平安才發現，這裡比外看上去還要大的多。靠東邊是幾重庭院，西邊一直往後，竟然是偌大的花圃。
說是花圃，其實朱平安一眼就瞧出，其中大部分都是些稀有的藥草。
這些藥草平日里極難見到，就算是尋常的老郎中，都未必能認得出。可朱平安腦子裡卻帶著一個修仙版的度娘，那些藥草在他腦子裡過一遍，他便知道叫什麼名稱、是何年份、有什麼功效。
朱平安不由得一喜，說不定這裡真有他需要的東西。
「聽莫公子說，朱公子平日里也愛伺弄這些花花草草。不知道纖纖這裡的俗物，可還能入朱公子的眼？」
呂纖纖的語氣雖然客氣，卻透著一股生份。
「姑娘這裡的若是俗物，只怕這世上再無雅物了。」
朱平安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裡的奇花異草，很多世間難得一見，何況還是在深秋時節。
說完之後，朱平安便往花圃深處行去。其實他哪想賞什麼花，不過是想尋他需要的那兩味藥草。
莫程與呂纖纖對望了一眼，提腳跟上。
朱平安走的極快，那園圃雖大，不過半個時辰，便整個逛完了。
呂纖纖倒是無事，莫程卻是氣喘吁吁，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朱平安頗為失望，這裡的藥草雖多，卻也沒有他需要的木須草與鐵骨花。
「在下賞花心切，忘了莫兄病體未愈，倒是拖累莫兄了。」
見莫程累的有些不行，朱平安未免有些過意不去。
「無妨，無妨……」
莫程喘著氣道。
「兩位公子不如去院中歇歇腳，喝杯熱茶。朱公子若是還有興趣，稍後纖纖再陪公子。」
「也好，也好……」
朱平安笑著道。
三人來到一間素雅的花廳，有下人奉上熱茶。才隱了幾口，隔壁的一間房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朱平安眉頭微皺，正要開口相問，卻瞟見莫程的表情，便猛地住口，心道，「你想要我出口相問，我卻偏偏不問。」
於是他談笑風聲，左右而言其他，對那嘈雜聲充耳不聞。
莫程見朱平安一副自若的樣子，不免有些著急，幾次欲要開口，卻偏偏張不開嘴。他不住的向呂纖纖使眼色，呂纖纖卻也只當沒瞧見。
到了後來，朱平安托口天色不早，欲要起身告辭的時候，莫程急得汗都快要下來了。
「其實，莫程請朱兄前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朱兄……」
見朱平安欲要起身吿辭，，莫程再也忍不住，硬著頭皮主動說了出來。
「哦？莫兄還有事？」
朱平安故作驚訝。心裡卻道，「早說晚說，還不總是要說，又何必等到現在？」
「其實是這樣」，既然說出來了，莫程也鎮定下來，「呂姑娘的祖父早年因故落下重傷，才在這聽雨山莊內靜心修養。不料想，近些日子，呂先生的舊疾又發作起來，請了許多大夫也無法瞧好。朱兄醫道通神，莫程便想著……想著請朱兄來替他瞧一瞧。」
莫程一番話說完，便殷切的望著朱平安。
呂纖纖還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既沒有諷刺瞧不起，也沒有多少期待。
其實她心裡是根本不相信朱平安，只不過多年來的良好教養，讓她沒有表露出來。
當初莫程跟他說要請個神醫過來時，她還有些許期待。可當她看到這神醫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時，那些期待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何況從這少年身上，她明顯感覺到些許紈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