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五步蛇下救人
唐小苔被突然闖進的慕容承嚇了一跳,氣得懟上。
“又聽壁腳。這位長工好威風,天天嘲諷別人聽壁腳,說別人翻高頭。現在倒好,田裏的活放著不幹,天天翻牆來聽金主家的壁角?”
同樣的話,自己還給了麵前的年輕人。
哪裏知道,慕容承非但不羞愧,反而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從容走上前。
低沉的嗓音帶著薄薄暗啞,“知道為什麽唐家器重在下,不理會你麽。”
唐小苔擋在秦氏麵前,不客氣道,“為什麽。”
秦氏悄悄扯了扯唐小苔的胳膊,“春苔丫頭,和阿承說話客氣點,老祖宗器重他。”
秦氏越這麽說,自己心中就越不服。
明明是個長工,卻被唐家眾星捧月一般高高捧起。他還能是奶奶鄒氏在外頭的私生子?看年紀,也隻能是私生孫子。
慕容承迎著唐小苔出奇鋒利的眼神,像是得了一件有趣事物般哈哈大笑。
“你去外頭瞧瞧地。”
唐小苔好奇地扭頭望了眼窗外。
一望無際的田地,滿目鬱鬱蔥蔥。十五畝水田全部種上水稻。十七畝旱田被分作好幾塊。除了六畝種著玉米,四畝種著蔬果外,其餘都種滿了棉花。
一畝棉花能夠收六十斤的籽棉,六十斤籽棉又能加工成三十斤的皮棉。這一斤皮棉放到市集能賣六十文,三十斤皮棉就能換到一兩八。幾乎和水稻收益一樣。
三十斤棉又能成三匹布,一匹布一兩,這可就是三兩銀子,大大的值錢。
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是,唐家田地裏,棉花產量極高。而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唐家隻雇到慕容承這一位長工。
也就是說,這麽多棉花,都由慕容承一個人種植,收獲。
他是種棉花的好手!
唐小苔瞬間牙酸。
乖乖,敢情這位長工還是位身懷特色的手藝人,還真是自己小瞧他了。
慕容承悠閑地拍拍衣襟,從容不迫地上前,像是挑選市集上馬羊一般叩住唐小苔的下頜。
“張嘴。”
不容置疑的命令聲,讓唐小苔萬分不爽。
怎麽著?這位老哥還有看人牙口的愛好?他是種棉花種魔怔了,還是牽驢牽魔怔了,見到人先看看牙口?
秦氏正要克服內心對這男人的恐懼來求情,唐小苔已經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
“啪——”
輕脆的拍擊聲,讓整個後屋有片刻的死寂。
兩名辛苦勞作的暗衛,剛趕到後屋側門,還來不及抹掉額頭的汗水,就看見令他們大跌眼鏡的一幕。
殿下,被人打了。
還是被一個女人。
瞬間,兩名暗衛嚇到炸開毛,頭皮發麻。
這位農家妹子,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誰嗎?可是當今朝廷的活閻王啊!
饒是新帝都要估計殿下幾分薄麵。你倒好,一揚手就打殿下一巴掌,這是將活閻王的臉麵扯下來,碾在腳底踩啊!
唐小苔隻覺得周圍空氣凝固,無止境的壓迫感從頭頂傳來。
她抬起臉,看到的是一雙憤怒的漆眸,幽深的眸子帶著濃鬱的煞氣。
慕容承氣急反笑,濃鬱的上位者威勢從四麵八方壓迫襲來,令人喘不過氣。
“女人,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唐小苔心中害怕,但仍然挺起腰杆,當仁不讓。
“我不知道你種棉花有多厲害,但我知道不尊重人的男人,很沒種!”
頃刻間,房間裏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
兩名暗衛嚇到抓心撓肝。
他們寧可日日夜夜埋頭在田裏種棉花,澆棉花,摘棉花,也不願再待在這。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聽到這麽驚心動魄的對峙。這農女絕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當麵對殿下叫板,還說殿下“沒種”?
慕容承深邃的眸子眯起,危險至極。
沉啞的嗓音帶著出離的慍怒,“好,很好。”
唐小苔連連後退,總覺得麵前即將宣起狂風驟雨般的怒火。
慕容承再度叩住她下頜,用力將她扯近,噴出濃鬱的譏誚笑聲,“十日後,你就能知道,在下是有種,還是沒種。”
說完。
唐小苔隻覺得下巴一痛,麵前渾厚的男子氣息已經翩然離開。他離去和他進門一般,腳步極輕,令人懷疑隻是一陣過堂風。
什麽意思?
什麽叫十日後?
這長工阿承昨天的話就很奇怪,選中自己做什麽。今天的話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十日後,他要讓自己做什麽。
慕容承離開後,籠罩在後屋裏的威勢氣場也瞬間散開,如同雨過天晴一般。
唐小苔大口大口呼吸,隻覺得惹到了個刺頭。
不等秦氏拉起唐小苔的手,再囑咐她幾句,門口已經傳來嫂子張氏的討好聲。
“阿公,今兒咋這麽早回……”
突然,嫂子張氏驚呼一聲。唐小苔在後屋都能聽到她嚇得魂飛魄散。
“出事兒了,出事兒了!這是咋回事兒啊!”
秦氏下意識地瞳孔驟縮,直呼,“春苔丫頭,你快去看看,可是你爹又出事兒了?”
唐小苔連忙被秦氏推到門口,發現爹被大伯父和堂兄架進屋子,腿上都是血。
“爹?”
原主爹唐富強本就被摔斷腿。現在倒好,傷上加傷,也不知道這些鮮血是從哪兒流出來的。
整個唐家宅子亂成一團,嫂子和伯娘們驚呼聲一片。
“要不去請赤腳大夫吧。”
“整個鎮上的郎中也成。”
隨後不知是誰眼睛一瞪,眾婦人這才停下聒噪紛紛互相看了看眼色。
這可是二房。
是最不受老祖宗喜歡的二房唐富強啊。
年前唐富強摔斷腿,老祖宗鄒氏都沒花銀子請郎中,那這回,誰還敢捋老祖宗的逆毛,去充當出頭鳥?
唐小苔一把扶住唐富強,望著一臉冷漠的唐家,氣急反笑。
“請大夫啊。各位嫂子,伯娘剛才還商量的好好,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醫館郎中在哪裏,赤腳大夫是哪個。出診又要多少錢。”
眾嫂子和伯娘紛紛側過臉,望著別處,大有“你別來找俺”的意思。
唐小苔眼看不指望這些婦人,忙問同歸來的大伯和堂兄。
“大伯,堂哥,爹這是怎麽了。這血是從哪兒來的。”
大伯父不吭氣,像是任務交代完成一般轉身就走,任由唐富強在原地自生自滅。
堂兄抵不過唐小苔過分明亮的眼睛,支支吾吾道,“五,五步蛇。”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唐小苔更是心跳提到嗓子眼。
五步蛇,也叫尖吻蝮,被咬後五步即死。
唐富強額頭沁出細密冷汗,痛苦地直抽氣,顯然在抵抗劇烈的痛苦。
整個唐家宅子喧鬧成這樣,但奶奶鄒氏就是沒有出現,連派人過問都沒有過問。
唐小苔瞬間心涼透。
嗬,這樣的家庭,還談愚孝?老娘連兒子都不管死活,這樣的兒子還掏出最火熱的忠心和孝心來對待唐家?
嫂子張氏驚呼一聲,“春苔你幹什麽!五步蛇不能走五步啊!你扯唐富強的腿幹什麽!”
眾目睽睽下,唐小苔一把抄起灶台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將唐富強褲腿的布料挑破。
“嘶拉——”
眾人紛紛閉上眼,不敢看一對深刻見骨的牙印。
唐富強因為腿折使不上力,在割草的時候隻能坐在田地中揮鐮刀,這才被蛇咬中小腿肚子。
唐小苔熟練靈活地轉動手腕,在蛇咬的創口處劃下十字刀口。
“來一碗清水。”
嫂子張氏沒有主意,但她一想到早上栽在唐小苔手裏的把柄,還是遞上一碗水。
“雞蛋清十個。”
嫂子張氏剛要罵娘,雞蛋多貴啊,還雞蛋清,她哪裏敢背著老祖宗做主。
但她一對上唐小苔嚴厲的眼色,立馬想到栽在她手裏的把柄,恨恨地一咬牙,又命人敲了十個雞蛋。
眾婦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唐小苔過分熟練的動作,竊竊私語。
“咋回事兒,春苔丫頭咋看上去比郎中還懂些?”
“估計混來的,她一個丫頭家哪裏明白這些,胡鬧的罷了。”
“春苔胡來,張氏也跟著胡來?回頭可得在老祖宗麵前告她一狀。”
婦人們各懷心思的時候,唐小苔朗聲道。
“半邊蓮一錢,七葉一枝花三錢,望江南二錢,木芙蓉三錢,鬼針草二錢。”
眾人更是麵麵相覷,紛紛瞪圓了眼。
“春苔丫頭,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郎中了咋地?”
“春苔,你可別亂來,中了五步蛇的人沒得救,就算赤腳白大夫來,他也是一樣說。”
唐小苔一邊將十個蛋清給唐富強灌下,拍打後背催吐,一邊用小刀在他大小腿幾個靜脈劃十字放血。
自己作為中醫實習生,見過各色蛇毒祛法,這些中藥材最管用。就是不知道,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哪裏能得來這些藥材,自己又哪裏有銀子去買。
突然,自己腦中閃過一個人。
嫂子張氏大喊,“春苔丫頭,你又跑哪裏去!你瘋了不成!”
唐小苔沒有顧得上身後一群婦人的喊聲,徑直跑出唐家宅子跑上田埂高地,去找那個以譏笑眾人取樂的混蛋家夥。
長工慕容承。
慕容承有錢,他拿了唐家奶奶的體己,還有去鎮上市集的門路。隻要自己找到長工阿承,就能換到中藥材,救下原主爹唐富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