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眾人目光的焦點
張氏心裏酸溜溜到不行。就算她沒福氣穿這麽上好的綢衣，她也得把秦氏拉下馬做個墊背的。唐小苔買衣服錢的來曆，她是深究定了。
不等嫂子張氏得意地仰起倨傲的下巴，唐小苔笑起來。
“嫂子，我拿什麽錢都要交給奶奶九份啊。”
“那可不是！”嫂子張氏越發咬定這錢就是來曆有問題。她本就懷疑為什麽二房一家一飛衝天，鐵定當中唐小苔搞了貓膩。
“你做買賣也好，趕集也好，裏頭的錢就是得交給老祖宗九份，這是規矩！”
唐小苔笑得歡暢。
嫂子張氏看直了眼，狐疑道，“你笑什麽。”
唐小苔笑得更歡實了，“那幹脆奶奶別給阿承哥發奉例了，阿承下地白幹活唄。什麽都要上交九份，那奶奶就給阿承哥一份奉例錢得了。”
一番話繞到了慕容承頭上。
嫂子張氏臉色大變，驚奇道，“這銀子是……是長工阿承給你使的？”
她本就眼熱那些能使喚動漢子的當家婦人，她也想把大伯的錢拿過來花，但無奈大伯壓根不理會她。她這個叫難受啊。
今日她一想到年紀輕輕的唐小苔和慕容承膩歪在一塊，連銀子都是慕容承交到唐小苔手裏，由她當家做主保管，頓時心裏更酸了。
唐小苔笑起來，“嫂子，你怎麽走了，剛剛說的要深究我規矩的呢。”
嫂子張氏走得麻溜，跑得比誰都快。
她算秦氏的衣裳，更酸唐小苔有個好夫君，她再待在後屋就是平白給自己惹一身不痛快！
酸到牙疼！
……
元山村裏正大宅。
宅院門口已經擺上了十幾張大木桌，一個從鎮上菜館請來的大廚擰緊汗巾紮在額頭上，正哼哧哼哧地炒大鍋飯。
處處彌漫著飯菜的香味，簡樸的農家飯，溢散出最動人的好客氣息。
村裏不少姑娘都穿著最漂亮的衣裳趕到裏正大宅前，但她們一見到站在宅前的慕容春元，立馬像是奄巴羽毛的麻雀一般，不敢抬頭去看高貴的鳳凰。
大宅前，村裏姑娘們嘰嘰喳喳嚼成一團。
“這個是不是之前和唐家的唐枝兒一起走的千金啊。聽說是從京城來的。”
“她怎麽借住在裏正老爺家？她是要來幹啥子？”
“真是好看啊，俺要是有她一半漂亮，俺也能借住在裏正老爺家。”
“呸，別瞎說，俺聽娘說，這千金在京城來頭可不低，肯定是當官人家，裏正老爺這才上趕著討她歡喜。”
一群姑娘們這才弄明白，應該是裏正老爺有求於京城官家千金，這才特地留她住下，吹吹耳邊風，以後在京城也算能搭上一條人脈。
但姑娘們也弄不明白，一個京城女子能算上什麽人脈，京城官家不都是男人天下麽。
當唐家一眾婦人結成長隊浩浩蕩蕩來的時候，可是讓裏正大宅前好一群人都看直了眼。
這聲勢啊，堪稱浩大！
唐家三房的新媳婦兒，孫氏，姚氏，徐氏，各個穿得花枝招展，像是漂亮的孔雀一般，輕搖羅扇掩口嬌笑。哪裏像是農家媳婦兒，分明像名門望族有頭有臉的女子。
村裏姑娘們看愣了，紛紛羨慕到不行。
“真漂亮啊。”
“她們穿得真好，不愧是唐家媳婦兒。”
“地主唐家就是有錢。”
大房媳婦和兒媳婦們也浩浩蕩蕩地一邊談笑一邊進門，都給裏正老爺盈盈下拜，說著恭喜的話。
唐枝兒在其中最是惹眼，她拉著穿得和拜年福娃般的唐二嘎，笑嗬嗬地給裏正老爺福了福，惹得眾村裏姑娘們一陣眼熱。
“唐枝兒這身料子真是漂亮啊，這亮的和綢緞似的，光滑極了。”
“手感肯定很好。這唐家也太豪了，唐枝兒和她弟和年畫似的，站成一塊，簡直像畫裏走出來的。”
“真是女的嬌俏，弟弟可人。太有福氣了。”
村裏姑娘們你一句我一句，怎麽都掩飾不了眼底的自卑。
突然。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急啥子啊，誰說唐家都是有福氣的，你們瞧瞧唐家二房心裏頭不就舒服了。”
眾人咯咯笑起來。
唐家二房受到冷落，這是村裏莊戶都知道的事。就連瘌痢頭二娃子都能說出不少唐家二房受辱的事，這在村裏頭是個笑話。
不少村婦會嗬斥娃子，“你這刁三娃子！就算投胎去唐家，也是個二房娃子的命！”這話意思是，去了地主家命也不好。
村裏姑娘眼熱唐家大房和三房，但眼熱之餘，趕緊看看唐家二房來平衡一下心態。
不少人哄笑道。
“你們別心裏難受了，一會兒唐家二房就跟來了，你們看看她們一身補丁，不就人比人，顯出來了麽！”
人比人，一定要比一個高低，來凸顯一下優越感。
她們被慕容春元和唐枝兒狠踩了一下自尊心，那非得找個倒黴蛋踩一腳，把優越感炫耀出來心裏才暢快。
裏正大宅門口傳來熱熱鬧鬧的說笑聲。
有村裏姑娘連忙拉著旁人，小聲道，“來了來了。”
她們紛紛坐得板正，用看好戲的心態，等著唐家二房魚貫而入。她們非要狠狠嘲諷一下二房家的粗布補丁衣服不可。
然而。
先進門的是唐小苔。
唐小苔一襲素色薄紗流衫裙，衣襟口繡淡雅的綠萼梅花，外頭披著月白色對襟中衣，腳踩淡紫色湘水芙蓉繡鞋。
周圍一片安靜。
所有村裏姑娘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嘴裏能塞進十個雞蛋。
這是什麽衣服？這是什麽裙子？也太漂亮太矜貴了吧！
就算剛才唐枝兒走進去的那套衣裳，都比不了這套華貴衣服的萬一。
當唐小苔牽著的秦氏走進大宅的時候，眾人看見秦氏和緊跟其後的三個漂亮精致的小仙童，更是震驚到眼珠子險些掉落出眼眶。
仙娥，仙童！
她們是從天上降下來的神仙吧。
秦氏氣質溫柔，笑容親切。她穿著素藍色長錦衣，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窈窕身段。
她周身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係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豆子威風地穿著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腳踩大人般的暗紋錦靴，神采奕奕，看起來精神極了。
春芽笑盈盈地提著暗花細絲褶緞裙，漂亮的就像天上的小仙娥。
虎子裹得胖乎乎，虎頭虎腦地穿著金絲織錦衣衫，這才真像是年畫裏走出來的喜娃寶寶。
眾人看著，驚訝到合不攏嘴，一時間都忘記打聲招呼，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
這二房一家走進門，真叫一個天一個地。
他們連自慚形穢的感覺都沒有，因為差距太大了，他們隻能仰望唐家二房，壓根沒有攀比心理。
直到秦氏帶著一眾孩子和鄉親們打招呼的時候，圍觀眾人這才緩過神來，紛紛笑得熱情洋溢。
他們心裏慚愧極了。
就算二房過得不好，那也始終是唐家地主家，手勢駱駝還比馬大呢，二房拔一根毛就比他們厲害多了。
不少鄉親紛紛湊上前去討好秦氏。
唐家大房和三房眼高於頂，不屑搭理他們，但二房可謂是平易近人。加上秦氏帶著仙童一般的子女過來，更令人眼前一亮，人人都以能爭上前和秦氏答話為榮。
“秦娘子，你這衣裳怪好看的，哪兒買的啊。”
“秦娘子，你家春苔丫頭都長這麽大了啊，越發俊俏了。”
“秦娘子，這是豆子嗎？可精神啊！和大將軍似的，俺都認不出來了。俺還記得豆子小時候使勁哭鼻子問俺討糖吃。”
眾鄉親圍著秦氏說個不停，將慕容春元和唐枝兒徹底冷落下來。
慕容春元本無所謂，但她一見到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唐小苔，又看見唐小苔身邊那個雍容尊貴的男子正低頭含笑望著唐小苔，心中越發不是滋味起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般打扮的唐小苔竟然有幾分姿色，和身側寬肩勁腰的桀驁男子竟然有幾分相配。
她攥緊拳頭，長指甲嵌進肉裏，隱忍地緊緊盯著二人。
和慕容春元相比，唐枝兒瞧起來臉色更是氣憤到鐵青。
她一來生氣唐小苔搶了她的風頭，她可是精心化妝了一個時辰才出門的啊，連衣服都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套，但眾人隻看唐小苔，卻沒有一個人圍來對她噓寒問暖。
這不對啊！
她更生氣連裏正老爺都親自跑去二房那，和二房眾人談笑風生，好像唐家隻有一個二房，大房和三房不存在似的。
這二房地位在唐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大房還真是被二房狠踩了一腳，地位下降到都沒人搭理了？
唐枝兒不知道的是，裏正老爺並非看在秦氏或是唐小苔麵子上，而是瞧在慕容承麵子上。
既然慕容春元是京城官家，那慕容承自然也是官家子弟。他作為極有眼色的裏正，一定要瞧準時機，該鋪一份人情是一份人情。這官場一入，人脈關係比天還管用。
很快，眾鄉親都奉上一片薄禮聊表對裏正壽辰的心意。
就在唐小苔從盒子裏將茶餅掏出來，要送給愛茶的裏正老爺時，唐枝兒陰陽怪氣地說了句。
“這茶，怕是劣等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