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當周扒皮碰上鐵公雞
人群驚到一片嘩然。
這官銀隻有為官以後才能使用，紋銀是士大夫使用，碎銀是富裕百姓使用，普通窮苦老百姓隻能用一文兩文的銅錢。如果老百姓吃完飯後丟給店小二的不是銅板，而是官銀，那便是有身首異處的大罪。
私盜官銀者，殺無赦！
唐小苔一見到這錠個頭超大的銀元寶，下意識望向慕容承。
他應該知道吧？
同時，慕容承也恰好望著她。漆眸幽深，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唐小苔突然想到，剛才家老爺子本來要把官銀給自己，那豈不是要害了自己。如果他突然收回官銀，隻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他給錯了，不想害人。另一個便是，他受到慕容承淩厲眼神的威脅。
唐小苔看了看滄桑質樸的家老爺子又看了看淡定從容的慕容承，覺得，或許這兩者都有？
所有人都嚷著要去衙門報官。
白家少爺更是使喚夥計，去衙門擊鼓鳴案情，定要將家老爺子逮捕歸案。
然而，當家老爺子歎了口氣，將足足有巴掌般大的“官銀”示意在眾人麵前時，整個市集門口鴉雀無聲。
白家少爺震驚到雙目圓瞪。
這哪裏是官銀？
這壓根不是官銀，隻是個頭和官銀差不多的大個頭銀子罷了。這錠元寶當中刻的紋路也並非官銀紋路，而是白家柵招牌的老字號圖案。
一眾白家柵夥計紛紛淚目，擦著盈眶熱淚。
家老爺子歎了口氣，這才將五十年來的淒涼生活和盤托出。
鑄銀師是一個很淒涼的職業，一旦成為鑄銀師就隻屬於朝廷，不能與外界來往，家裏人都不知道人在哪。當國庫充盈後，朝廷大赦天下，放年邁不能勞作的鑄銀師返鄉。但家老爺子哪裏還有故鄉，哪裏還有家裏人。
最終，他為了給年少時的白家柵糕點鋪留下一個念想，特將多年來做鑄銀師的收入打造成一錠元寶，刻上白家柵曾經輝煌的老字號標識，作為心中思念和牽掛。
白家柵雖然和他再也沒有關係，但他心中依舊是一塊羈絆和抹之不去的牽念。那是他在最青春最得意時候盡情揮灑汗水，實現夢想的地方，是他最輝煌的舞台。
不少白家柵夥計淚目，紛紛擦拭淚水。
就連白家少爺都被淒涼悲苦的老人感動，淌下熱淚。
“爺叔！”白家少爺上前兩步，握住家老爺子的手，難受到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家老爺子望著同故去冤家長相極像的白家少爺，拍了拍他青春的手，什麽話都沒說。
恩怨糾纏。
這一刻再多的話都是徒勞。
但唐小苔望著家老爺子釋然的目光能知道，他已經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他釋懷了。這場和白家柵老字號的競爭終於能得以圓滿。
……
但人生，哪裏有那麽多圓滿！
當唐小苔拉著慕容承在契鋪到處找可以租下的前後通鋪時，忍不住啐口罵咧，“這些房東也太黑心了！真是比我都黑心。哪裏有鋪子租那麽貴的！簡直是貴死人！”
慕容承望著焦躁跺腳的唐小苔，淡定地抱臂而立，像是將耳朵堵住一般，什麽都不聽。
唐小苔已經鑽在契鋪裏叨擾一下午了，連老交情契鋪掌櫃都有點不耐煩。
“俺說唐老板。”契鋪掌櫃有一搭沒一搭地查賬，悠悠道，“你那間黃金鋪二樓的通鋪租金提份錢，一直沒交啊。”
唐小苔被催債，更是心情不佳，“租金提份錢不是說好了從租鋪租金裏扣麽。你找黃金鋪二樓飯店的掌櫃要去。”
契鋪掌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飯店，人麵比情麵還大咧。俺可要不過來。”
突然，唐小苔心中有了個主意，連忙問契鋪掌櫃把黃金鋪二樓飯店的租契討要來一份，又攜著慕容承風風火火地衝向黃金五間鋪。
慕容承被扯慣了，也不惱，也不追，像是很享受一般任由唐小苔牽扯著他的手，兩人氣勢洶洶地殺進神機大街的黃金五間鋪。
兩人身後樹影裏的暗衛看到錯愕。
“主子什麽時候喜歡被人扯著他走路了？”
“不知道，主子這陣子行事詭異。”
不僅暗衛心知肚明，整個京城的人更是明白，北淵王向來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從來隻有北淵王指使別人做事，從未有別人使喚北淵王幹事。但在唐小苔手裏，慕容承就像個乖巧小廝一般，哪裏有需要他就往哪兒去，任勞任怨。
神機大街，黃金五間鋪。
唐小苔上回剛催收過五間鋪的租金，所以五間鋪的租客一見到唐小苔來，下意識夾緊尾巴，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哪裏有敢冒犯的神情？
然而，二樓的飯店掌櫃可就不一樣了。
“羅掌櫃。”唐小苔邁著大步，頗有幾分男子氣概地沿著台階走上二樓，客氣道，“上回收租，我倒是沒上二樓來轉轉。聽契鋪掌櫃說，羅掌櫃這個月的租金還沒給。”
店小二忙活轉來轉去，也沒停留在唐小苔麵前。
飯店羅掌櫃更是沒把唐小苔一個十四歲丫頭放在眼裏，笑嗬嗬忽悠道，“唐老板著急啥子。又不是不給，這不寬限幾天麽。再說，你瞧咱店裏的客人和流水，還怕俺賴租金？”
唐小苔耐心道，“這個月租金未付，上個月也未付。再上個月還是我和契鋪掌櫃死乞白賴才催您填上的。”
話一出，徹底把飯店羅掌櫃給激毛了。
“喲喲喲！”羅掌櫃挺著肥膩膩的油肚皮，倏地站起，高大的胖身體像是泰山壓頂一般，整個陰影將唐小苔籠罩。
極有威勢。
唐小苔就在羅掌櫃的陰影中，就像是徒勞掙紮的小雞崽子，人言微輕，一點反抗本事都沒有。
驀地。
又一道更高更有威嚴的身影將羅掌櫃壓下。
羅掌櫃驚愕地掀起眼皮一看，竟然是個青年？
他一和慕容承對上眸子，忍不住膝蓋顫抖，隻想匍匐跪下。在上位者威勢麵前，他區區抖威風的本事都是笑話。
“那個，唐老板啊，有話好說，你出門帶打手幹什麽。這當真動起粗來，鬧到衙門去麵子上也不好看是不是。”羅掌櫃笑嘻嘻打著太極，對慕容承很忌憚。
唐小苔也笑起來，“按照租鋪文契裏的約定，這逾期一個月，租金得加上利息。所以今日羅掌櫃得付給我不止兩個月的租金。”
這話一出，羅掌櫃也顧不得慕容承氣勢過不過人，當即惱了。
“黃毛丫頭！胡說什麽！怎麽就變成兩個月往上的租金還要加利息了？你去問問青牛鎮東頭，俺老羅叫什麽？想讓俺老羅多掏錢？告訴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