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 反思
官路無疆 - 1046 反思
自己要是回答沒辦了,可如果查證起來,自己不是說假話么?可要是答應在辦,表示縣委書記不清楚這事兒,自己不但清楚,而且還在允許辦,那責任是不是大多都攬到身上了?
這位縣委咬著牙,最後道:「書記您說上面關於穩定抓得嚴,考核是一票否決,讓政府把這事整好,我們只好按你的指示堅持抓好落實……。」
縣委書記的臉色也立即變了,如果不是當著省長的面,估計二人要來個短兵相接了。
曾家輝才不會理會他們之間的互相「咬人」,嚴肅的說道:「上f是每個公民的權利,基層政府最重要的工作應該是化解矛盾,解決問題,而不是壓制群眾上f,製造新矛盾。」
「是,是。」
「一票否決就讓你們採取這種做法,知道這叫乾的什麼事么?」
曾省長還是那一副淡淡的語氣。
他自己在基層干過工作,知道工作的艱辛,既要管好下面一攤子的事,又要上面的檢查與考核,確實不容易,但自己不採取有效的辦法解決好問題,而採取這種錯誤的做法,那就不可原諒了。只是,作為縣一級的領導幹部,他們的行為被上f者、上級部門、新聞媒體等做著形形色色的解讀,也不能全盤否定,只有經歷過基層工作的人,才會理解他們的無奈和隱衷。
許多問題都值得深刻反思!
這正是曾省長沒有雷庭震怒的原因。
事已至此,這兩位縣裡的黨政一把手都捏著好幾把汗,「省長,這每年重要時段、重大會議召開之時,上f者是看準時機進京啊,他們一旦上去,省、市、縣都要安排專人去接人回來,甚至中途截訪。每次接訪,我們都要安排兩人以上前去,到省、京來回一趟,每次差旅費少則三五千元,多則上萬元。其他不說,就是這個費用我們都負擔不起了。以前,我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每到全國「兩會」、春節、國慶等時期,縣裡都要統一部署,派出幹部24小時跟隨那些專業上f戶,陪吃陪喝陪睡陪上廁所,一次耗時十天半月。一年下來有多少個敏感期,每年單是穩控一個人的費用就多達數萬元,一個縣有幾十上百人,費用支出幾百上千萬,像我們那樣的窮縣,實在是負擔不起。可是,如果一不小心失控,還要到火車站、汽車站分頭堵截,堵不住就到京接人,耗費更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了。因此沒辦法,才這樣………」
「你覺得還有道理了?」曾省長凌厲的目光在這兩位縣領導的臉上掃了一遍,「你辦學習班不也失敗了嗎,那你是不是想採取更過火的措施,甚至比那些上f都行為更過激一點?說吧,還想怎麼做?」
人盯人的辦法,曾省長做過縣委書記,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以前自己在縣裡的時候,省領導下來視察,根據上級指示,縣裡不得不把「不穩定分子」監控在視線之內。雖然不會採取過分措施,但總會想方設法把人盯好的……。
他只是痛恨這種辦所謂「學習班」的做法,這哪兒還是「以人為本」?
那位縣委書記不敢直面回答問題,只得顧左右而言他,「一票否決讓我們很苦啊,我們基層黨委政府為了信訪穩定工作,設立了信訪部門,投入大量資金,安排了一大批人員從事這項工作。前幾年,信訪部門是個群眾的出氣筒、社會的減壓器。自從實行了信訪一票否決制,上級信訪部門成了香餑餑,只是苦了最基層的縣、鄉一級黨委、政府。」
對這一點,曾家輝聽后倒是認同,確實如此,一些群眾上f,確實是由於個別政府部門或幹部不作為、亂作為的原因。有些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政治素質差,三言兩語想把群眾打發走,能一天解決的拖上一個月,更有甚者辦事不公,惡語相加,激起了群眾不滿,造成上f案件。不好處理的是,有些上級機關的個別接訪者亂表態,致使當事人訴求越來越高,越來越不切合實際,一個小問題多年得不到解決,成了大問題,最後誘發了越級上f。由於信訪工作實行分級負責、歸口辦理的原則,但是對不負責、不辦理的上級機關和部門卻沒有實質性的處理措施。懾於上級「一票否決」的威力,許多縣、鄉對上f人除了付出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去圍追堵截外,別無他法。有時,還得委曲求全,不得已做一些讓老實人吃虧、「會鬧騰的」賺便宜的事來。最難解決的是一些比較棘手的群體性上f案件,他們經常為了一些歷史遺留問題爭執不休,基層黨政領導換了多茬也難以解決……。
理解歸理解,但變味的「學習班」已經構成了侵權與違法,這一點毋庸置疑。
曾省長覺得要拿掉這一個縣委書記、一個縣長還做個典型倒是簡單,但問題始終是問題,換個人上去,沒親歷過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整治好的。而且,總是處理幹部也不是辦法,三江省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黑窯、一個信訪、一個效能問題,還有很多。別說自己一人之力辦不到,就是能夠,總不能把有問題的成千上萬幹部全處理掉吧。
他很耐人尋味的道:「你們兩人是全縣的領導,這事我不想多說,說了你們也不一定能體會。這樣吧,我讓省信訪辦聯繫一個地方,或者就是你們縣的學習班培訓基地也行,反正是現成的,讓你們二人也參加十天半月的學習,享受的待遇就跟那些『學員』一樣,完了之後我們再討論這個話題,怎麼樣?」
能怎麼樣?
二人有點面如土色,三江省政府各組成部門這幾周的效能建設,可是傳遍了全省,大家對這位省長都有點忌憚,現在恐怕要輪到自己身上,早就冷汗直冒了。
現在他們已經能明顯的感知,頭上那一頂縣官的烏紗已經飛了,至於還會不會受到其他處理,甚至是司法處罰,都很難說。
他們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