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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賢軍使一語解恩怨

  因宋軍在延、慶周邊連連獲勝,夏軍在陝西一帶的處境,已不是太好。元昊這廝沒別的好處,就一個好處:有他祖父繼遷的遺風,不怕戰敗,不管失敗多少次,沒什麽要緊。隻要能讓他勝一次,就夠了本了。既然在南邊得不到便宜,元昊有意避開宋軍的銳勢,轉而去尋找別的機會。


  元昊與張元商議的時候,兩個人議論起延州之戰,之前因為元昊攻打鄜延路,眼看就要打下延州,緊急關頭,河東路折繼閔、張岊要引兵西進,兵窺靈州,因此元昊匆忙罷戰。


  說起來宋夏兩家交戰,若隻是原州、環州、慶州、延州這些南麵的城池倒也還好,就麻煩在宋人河東路緊挨著西夏邊界的豐州、府州和麟州這三州,因為宋人在黃河以西有這三州,關鍵時刻東麵的宋軍,總能與南部的宋軍形成犄角,從東南兩個方向同時打來,從而令夏軍兩麵受敵。


  如今最為要緊的事,還是需要拔掉這三州。拔掉三州,將夏國東部的邊界,拓寬至黃河,有了黃河這一道屏障,宋軍再從東麵發兵,就不似現在這般容易了。


  宋朝在黃河以西的三州,從北到南,依次是豐州、府州、麟州。元昊意思是先拔除麟州,切斷三州與宋地來往的咽喉,然後豐州、府州自然就落入夏人之手。既然有了這個主意,李元昊對這三座城池便愈發在意,欲趁隙圖之。


  當初因元昊攻打鄜延路,緊急關頭,河東路折繼閔、張岊偷襲浪黃、黨兒二族,殺了夏軍軍主敖保,生生把黨項人的聚集地,往西平推了幾十裏,受到牽連的就多了。


  頭一個便是浪黃族,族長赤多因為宋軍打來占了土地,不得已被迫向西搬遷,占了乜羅族長向南突出的一塊的空地,因這事上,兩家衝突了有數次。赤多族長過不下去,幹脆修建了一個堤壩,從上遊將無定河支流的河水,從浪黃族這邊直接斷掉,讓河水拐了一個彎兒,不讓從乜羅家那邊走了。


  他這一攔不要緊,正是牲口長膘的時節,一失了水,非但是乜羅族長遭了殃,一發連乜羅下遊的烏伊族長,也一並跟著遭了殃,兩家一塊都沒了水了。烏伊族長也沒了水,受了牽連,氣的親自去找赤多。


  赤多答應派人與烏伊送水,隻是他與乜羅有矛盾,要借這個由頭治他一治,不能輕易就這麽算了,因此上暫時不能重新將河流疏通。烏伊族長年紀大了,已經過了六十歲,經不住跟著他們一塊折騰。因兩家誰都談不攏,沒有一個肯讓步的,氣了一通。


  乜羅本來因勢單力薄,自己打不過赤多那廝,既然是烏伊族長也遭了殃,幹脆就拉著烏伊族長一塊兒,兩家結盟,一塊兒去攻打浪黃族。


  本來烏伊族長沒了水氣憤,等到乜羅要拉著他一塊打浪黃時,忙推辭道:“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大不了不要了這塊地,去克危山投奔兒子去,弄不了動刀動槍的這些事兒。”


  等到乜羅再四請他,告訴他說,隻是在旁邊助個陣,不用他打時,烏伊族長見來真的,幹脆直接就撇了土地,帶著家小和財物,一道煙往北就過了黃河,去克危山投奔兒子烏伊拓容族長去了。


  說是廝殺,乜羅隻是探探底兒,就這麽一說。誰知道把烏伊老族長嚇著了,立刻腿兒就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登時傻眼。


  不甘心事情就這麽罷了,乜羅又使人往克危山捎信,說在家製毒,等到夜晚,要偷偷將毒液灑在赤多那廝的草場上,讓浪黃一族的牛羊全都死絕,邀請烏伊老族長趕緊回來看熱鬧解恨。烏伊老族長聽見了這個,害怕鬧大,隨即與妹夫祥佑軍軍使李殷去了封信,央他調停。


  李殷因為烏伊族長這封信,他又與赤多是老相識,趁著這幾日有空檔,遂就先去了黃浪族,問這件事。赤多立刻在李殷跟前告訴道:“我黃浪一族因為人多勢大,所以跟黨兒兩族一塊兒,守在東部,為了大家的事情,身先士卒,在前麵為大家做屏障,抵擋宋軍。


  怎麽因為我兵敗了,占了乜羅一塊用不著的地,來安置人馬,他就這麽三番五次的逼我呢。再且當初他那塊地,是我先前要去東麵,他央求我才與他的,借給他占了這些年,如今不過是想拿回來,他就這樣那樣的不幹了。”說不得赤多在李殷跟前訴苦了一通。


  那一頭兒乜羅聽說李殷親自來調停,也去他跟前告訴道:“赤多那廝事做的絕!與我爭吵倒也罷了,說要斷水就給斷了。我是年輕,這水斷掉了也不怕。烏伊老族長年過六旬,二話不說也給他斷了。給老族長氣出好歹來,這個責任他擔得了麽。”


  李殷將兩家叫到一塊兒,罵他們道:“為了區區一塊地,你們兩家從春季開始直鬧到現在,還沒鬧完。乜羅你手裏人馬少,做什麽非得擋在前麵?宋軍來時你敵得過麽?你騰出地來,讓黃浪一族安頓了人馬。你沒了地,可以隨我同去石州,我兩倍還你,多大點事。”


  聽見這話,乜羅也就立刻同意。不消說沒了危險,能還他兩倍的地,這樣的好事求之不得。既然如今事已談妥,兩家這仇兒就算解了。


  既然事情已定妥了,說幹就幹。乜羅馬上就幫著浪黃一族的安頓人馬,跟著跑前跑後的,赤多族長也就開始安排人,把水流重新再疏通,兩家又好的就像一個人似的。這個“哥哥”、那個“兄弟”的這麽叫,親熱得很,似乎先前的那些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眼瞅無人,赤多去乜羅跟前說他道:“乜羅你這人忒沒良心。當初你老婆遭人擄走,是我深更半夜帶著人馬,跑了幾十裏救回來的。十年前你父親病危的時候,是我幫忙到處托人,好不容易請醫回來,才看好了病。


  你兒子娶親,也是我當初做的中人。不遠就在三年前,你手頭緊,別人沒有肯借錢的,還是我出來救的急,借給你了兩千貫。轉頭你就這樣待我。”


  乜羅聽見赤多這麽說他,臉上立刻赤紅起來,口裏便“嘿嘿”笑了道:“事情還是得分開說,一碼歸一碼,你不也給我斷水了麽?算扯平了!以後這事兒就不提了”眼看著這兩個勾肩搭背得一塊走了,這件事情算是了了。


  當日回去,乜羅又張羅著設宴,請了周圍的幾個族長,叫上赤多一塊兒,眾人吃了一次酒,這事兒算徹底結束。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要回去收拾行李和老小人口,投奔石州,乜羅突然想起件事來:李殷這話說的晚了。才幾天前,乜羅因為氣不過,自己頭腦一發熱,不知怎麽便投靠了宋人。如今有一筆錢財還在宋地,石州暫時還去不得,還需要趕緊把錢弄回來再說。


  既然這麽想時,乜羅不敢驚動人,隻好暗中又回到了宋地。當下收拾了行李馬匹,想神不知、鬼不覺偷偷的溜走。


  怎奈這幾日管勾麟府路軍馬事康德輿剛剛過來府州上任,因聽說最近李元昊在邊上,要鼓動人馬要投去西夏,新官上任三把火,康德輿把這話當個真,城內近日看管得嚴些。乜羅出城這件事兒,就隻好罷休,暫時沒有空隙能出脫。


  乜羅白白等了幾日,仍不見府州城鬆懈的模樣,這就壞了。為了出城,乜羅曾想了好幾個辦法:要麽趁夜裏從城牆上逃走,要麽是胡亂出幾個錢,找人幫忙打通關節,得到出城的文書。誰知道這兩件乜羅都試了,全行不通。


  宋人如今盤查得嚴,除了宋軍本身以外,還有許多民間自發組織的護城的人馬,一夜輪流幾番的巡查。別說是逾牆,就算他乜羅打地洞,立刻也能被他們給捉住,逾牆這事兒行不通。再者說就算人能逃出去,還得搬動那些行李,實在是不可能的事兒。


  後來乜羅又想過托人,誰知道打聽時,才有明白的告訴說,要想出這個府州城,別人的印鑒全都無用,隻有康德輿親自下發的文書,才能管用。這一件東西想拿到手,花費的銀錢可不低,三瓜倆棗根本就沒用。


  此番進城,乜羅不就是為了拿錢麽!為了能出去,這錢不但拿不到,還得再搭上些給康德輿?乜羅又不傻,如何肯幹這等事!出城這事兒,隻好等守衛鬆懈後再說吧,就不信以後永遠都這麽嚴。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府州城內的情況,仍舊不見半點的鬆懈,急的乜羅兩隻眼鈴鐺一般,這可壞了!石州李殷答應給乜羅的那塊地,頂多給他留三五個月,非親非故的,誰還特意為了等他,留著個一年半載的?為今之計,應該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帶上細軟,盡早兒從宋人這裏脫身才好。


  此時乜羅已想好了,打算自己先逃出去,先把石州那塊地占了,然後重新再回府州,暗地裏慢慢的將東西挪動出去,免得出去的太晚了,煮熟的鴨子再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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