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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貝州事敗

  那一頭宋軍攻城了數次,貝州城仍舊沒打下來,趙禎心焦,命河北體量安撫使明鎬率軍三萬,去貝州平叛。明搞趕到貝州之後,立刻率人馬將貝州圍住。


  明鎬看了貝州的地勢,認為貝州城險,攻城不易,也不怪前番宋軍數次征剿,遲遲未能將城池攻破。既然如此,明搞遂就改了主意,連夜撥軍士、役工二萬人,謀築距闉,等到築成與城齊平時,即可攻城。


  城內王則見明鎬建築距闉,由著他築,並不派人馬出城來阻止。眼見得已經三十日滿,距闉將近與城齊時,城內義軍射過來火箭,隻半宿就將距闉一把火燒毀,宋軍一個多的月辛苦,眼看著全都白忙活了。


  明鎬因見距闉不行,遂另尋他法,重新組建了一支掘子軍,交由副將劉遵率領,由城南往內挖掘地道,指望能夠透入城內。另一頭明鎬佯裝在大舉攻城,吸引城內義軍的注意。


  貝州因為是座山城,石頭太多,多日以來,挖掘進展其實不順。明鎬一麵佯裝攻城,一麵也在想其他別的能快的法子,因此上明鎬將受降書寫了多份,趁夜往貝州城中射去。


  貝州城義軍已守城多日,早就與外麵斷了消息,外援盡無。又連番征戰,城中休戰之心早有。北門上王則副將王文慶因為看了明鎬這書,覺得“凡是王則所部的軍士,無大過者,在城破之前預先投降,可以免罪”這個話,能是真的,遂決計要反。


  王文慶主意既定,趁著與明鎬交戰時,將投降書栓在箭頭上,射到城外,就約定在城中做內應。當夜三更,按著眾人之前的約定,文慶事先從城牆上垂下繩索,背著王則的耳目,偷偷將城外宋軍的拽至城內。


  當初明鎬往城中射受降書時,早已有人報與王則,王則那廝,既已稱王做了皇帝,豈不防備?因王則疑心有人能與城外暗通消息,在各門守將處都布置了眼線。城北王文慶這邊,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一頭王文慶才將宋軍拽上來城牆,立刻有眼線看見了,急忙報與王則知道。等到王則急忙率軍趕來,砍斷繩索,宋軍已經進了城的,大約能有三百餘人。


  兩邊當即便開戰起來,宋軍人少,又不熟地勢,不多時便被義軍殲滅。王文慶這次被抓個正著,也一並被王則滅了口,重新換別人駐守北門,此次明鎬這一計,又未能成功。


  眼看著明鎬平叛也已多日,攻城遲遲未有進展。樞密使夏竦便就上奏,請官家趙禎撤掉明鎬,換別人再去。開始趙禎相信明鎬,也願意等。慢慢的趙官家耐心用盡,也覺得在明鎬貝州平叛這件事上,進展太慢。既這麽想時,遂又命參知政事文彥博發兵兩萬,前去平叛。隻是明鎬並未被召還,仍舊任副職。


  貝州雖然一時未破,到底已經是一座孤城,前路渺茫。因為遼國自己的原因,遲遲不能發兵出來,國相張巒隻能是苦等。到這個時候,起事成功是不指望了,張巒隻剩下一個要求,隻希望遼主宗真能想個辦法,盡快出手救一救。貝州那邊,實在是耽誤不起了。


  之前的時候,宗真與北府宰相蕭孝穆談及糧草輜重之事,蕭孝穆趁機提出變法,欲效仿宋人,重新登記天下戶口,重設賦稅,平均徭役,為此上欲派使者訪宋,借鑒宋朝人賦稅之法,此事已經安排成行。


  因為這事兒,張巒便想出個主意來:借著這次使者去宋朝,等到途經河北時,就先於城中通報了消息,讓王則劫持遼國的使者,以使者為質。宋朝與夏人已經開戰,對宋朝來說,不願意與遼國再起矛盾,必然要講和。貝州城中的王則等眾,有一線希望可以逃脫。


  用這一計,用不著遼國損失什麽,於彌勒教來說,卻能保住王則的性命。於遼國來說,除了將彌勒教收到麾下,還能拖損宋朝的國力,實在是一件共贏的事兒,對兩家都好,宗真沒有拒絕的道理。想到這時,張巒隨即使了錢,買通了好幾個宗真的左右,這些人輪流當說客,替張巒去說。


  宗真那邊,也認為若隻等著變法這事,一則是太慢,無法解急。二則變法在朝中阻力太多,未必能成,即便是成了,成效如何又不可知。三則即便是真的變法,這時候亦需要有人去牽製宋朝,令彼無力北顧,也好給變法留出來時間。


  也不知左右都說了什麽,果然宗真被眾人說動,遂就親自召見了張巒。說話起來,貝州城中,糧草將盡,又無外援。王則能一連守城近三個月,便是宗真也連連稱奇,實在都有些佩服了。眾人趁機又提點說:令彌勒教眾挾持使者,實在是一件有百利而一無害的事兒。因眾人力請,宗真也就答應了試一試。


  既然宗真鬆了口,答應了這事,眾人立即著手安排。然而這件事真做起來,困難遠比想象的要多:如今王則被困貝州,早已跟張巒斷了往來。貝州城雖然在河北,位置卻處於宋朝的腹地,與遼國土地不挨著,為了區區一個王則,不值得往宋朝腹地發兵,此是其一。


  如今貝州城城外麵,團團圍著的是宋朝的大軍,派細作過去傳遞消息,也不可能,或者換一句話說,沒辦法事先通這個消息,讓王則知道,隻能靠別的辦法了。


  遼人那邊,為了配合彌勒教教眾,這次安排訪宋的遼國使者,臨行之前便撤換了人馬,文臣全數換成了武將。跟隨保護遼使的守衛,也不是太多。


  還沒走呢,遼人要出使宋朝這事兒,各處都已經傳遍了。遼人出訪的時間和路線,有意無意的已透漏出來,河北路已經是人盡皆知,王則不可能不知道。對遼人來說,這個忙兒隻能幫到這了,剩下的應該怎麽做,主要還得靠王則自己。


  那一邊彌勒教德州教首石侃哥重破重圍,率教眾往北逃亡時,半路上撞見了彌勒教深州的教首李通。這兩班人馬遇著了,孫慶、張恩這些人,還記著舊怨,本不欲跟他們合兵在一處。


  怎奈侃哥肚量大,又記起來李通是他的徒弟,一改先前的麵目,口裏麵不再念叨什麽“孽徒”,反而熱辣辣改稱李通為“徒弟”了,力邀與李通合兵在一處。李通這邊人輜重不少,他們過來了能吃飽飯,這一點深州的早看透了,哪裏有良心未泯、幡然悔悟這種事!

  李通與左右也合計過了:如今彌勒教情勢不行,各州起事的先後事泄,各地的首領,除了石侃哥和他以處,其餘的大多數已經被捉。貝州雖然尚未被攻破,也不可能有什麽進展,被破也是早晚的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算是失敗了。


  就算是上山去當大王,人少了他也幹不起來,幹脆就按侃哥的意思,合起來也好。於是兩家人又合在一塊,以侃哥為首,李通、孫慶這兩個為副,眾人先幹他一票大的,然後一塊兒上山去落草。地方眾人已想好了:就在宋、遼交界的冒山上,亂的地方誰都不管,正方便行事。


  貝州那頭,本來明鎬在城外侵擾,足以讓義軍頭疼了,如今文彥博又帥軍兩萬,前來貝州增援明鎬,愈發讓人煩惱不已。守軍因覺得沒出路,許多人幹脆想直接打開城門,放宋軍入城,是活是死的給個痛快。


  正愁悶間,劉遵那頭已有了進展,掘子軍已經掘出地道,可以直接突入城內。文彥博隨即命宋軍加力攻打,吸引城內守軍注意,一麵命明鎬率眾從地道潛入城內,就打開城門,迎接宋軍大軍入城。


  當夜入夜,王則率義軍守城時,突然之間,不知從何處出來大撥的宋軍,守軍根本就殺之不迭。入城的砍翻守城的義軍,打開城門,放宋軍入城。守軍已經多日糧草不繼,力氣不足,無力守城。此時看見城門破了,直接就降了。許多守軍在投降以後,幹脆調轉頭領著宋軍打王則,說不得貝州起事是徹底完了。


  這邊文彥博從貝州上書,道貝州已破,賊首王則等已經被捉,來日即押眾賊回京。官家趙禎沒來及高興,轉眼間河北路又有來報:遼國的使臣經過河北,被彌勒教教眾給挾持了。


  原來當日侃哥與李通因沒出路,不得已兩家合兵在一處,想幹票大的然後上山。眾人在當路埋伏了多日,正好見一隊人馬經過,看著有錢,又守衛不多,應該好打。當日侃哥一聲令下,底下眾人合力上前,當下就劫了。


  誰知這一行不是別人,恰是那撥遼國的使者。這個時候,貝州王則已經被擒,遼國使團晚了一步,本該是已經無事了。誰知道恰好又撞見了石教首呢。


  宋朝知了這件事,氣惱不止:彌勒教即便已經是教主被捉,還能重新弄出來大事,誰知死灰仍舊能複燃。


  此事已調查清楚了:當初遼國派出的使者,多掌管賦稅、轉運之類的官職,近年來遼國市貿不行,有意再加深與宋朝商貨的往來。除此之外,還有樞密院所屬的官職,此來的目的,多半是在於地域的劃分。


  臨行之前突然換人,他們把文臣都撤了,重新換上了許多武將,然而在貝州城危急的時候,偏偏他們要行經河北,目的宋朝已猜了個八分,隻是兩邊都心知肚明,也不好點破拿出來說。


  這次被挾持的遼使裏麵,長春錢帛司都點檢王豐,在遼國那邊的背景很深,宗真舅父楚王蕭孝忠、豐王蕭孝友,先後都將他倚為心腹,這兩個都是把持朝政的人。遼人因為這個理由,已先於宋軍發兵了,占了冒山,將那一夥彌勒教眾盡數擄去,不肯將賊人交由宋人,要自己審,正在邊上與宋軍對峙。


  本來西夏元昊那邊,對付起來已頗為頭疼,再加上遼國,他們兩家若是結盟,應付起來太過吃緊,宋朝縱然是有錢,誰有能耐同時去與兩家開戰?當初宋朝對付遼、夏,定的策略都不相同:遼國太大,傾國用兵則兩敗俱傷,用錢收著遼國心點,以頹其誌;夏人國小民稀,對夏用兵,損耗元昊的國力,讓他兩家別靠得太近。


  當下交涉,宋朝讓遼國交出人來,其他的事情全都好說。怎奈遼國以遼國重臣被挾持為由,要求宋朝再增歲幣,不然便出兵。所有被捉的彌勒教教眾,他們也要親自審問,堅決不肯再還給宋朝,此事沒有講和的餘地。


  如今遼國奸佞當朝,朝堂上隻蕭孝穆一人做事,孤木難支。等到熬死了蕭孝穆,滿朝隻剩下奸佞,到那時遼人國力衰微,怕還怕他?


  如今王則已經被捉,王則手底下要緊的輔佐,也都被宋朝俘獲了,遼國捉幾個小頭目,最大的不過是德州的教首,影響也有效,就為這麽幾十個潑皮,倒值得一年增十萬的歲幣!遼人純粹是想多了。既然這件事談不下來,也就暫時罷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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