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張亢遇襲
趁著張亢那一撥人,在忙碌水事,無暇顧及其他的時候,張岊這邊偷出空來,與王吉、王凱這幾個兄弟,在一塊兒聚了幾次。
提起來最近府、麟的事情,王凱便道:“以我的看法,夏軍重建神勇軍,調來的那個新都統,在許多事上效仿元昊,手段狠辣,做事意在斬草除根,不是個輕易能罷休的人。他又沒敗,怎麽能因為到了汛期,就直接退兵不回來了?如今府、麟都在大建,正是個伏擊的好時候,怎麽他們不來侵擾,甚至一點兒消息都沒了?”
張岊遂道:“咱們大建堡寨的時候,沒有人滋擾不是個好事:他們現在蟄伏起來,肯定不是在家睡覺,是在等著釣大魚呢。我問一句:今年的輜重、糧草那些,都已經送過來了麽?你們這邊有消息麽?”王凱、王吉兩個回道:“聽見話說,也就在這幾日了。”
這件事情說開了,幾個人全都確信說,夏軍的那個房當嵬卜,是知道府、麟在修建堡寨,需要人手。宋軍這邊,能騰出來押運輜重的兵卒不多,因此設法兒在半路上偷襲,必然能成功!若真是這樣,房當嵬卜這個廝,真是打了個好盤算!
這一日張亢回來的時候,一改眉頭緊鎖的模樣,看著紅光滿麵的。嘴裏麵哼哼著小曲兒不說,走路都飄了。沒等到張岊問他呢,張亢自己就忍不住了,招手兒把張岊叫過來,興高采烈告訴道:“子雲你來,說一個好事,麟州的水源有進展了!”
原來是這種天大的喜事兒,怪不得張亢能這麽樂呢,張岊也忍不住高興了道:“麟州的水能解決,最大的難題就沒有了,以後守城就容易多了!相公快說說,是怎麽回事?”因張岊問,張亢便笑著告訴道:“我們是這麽商議的:沿著麟州的城牆,再動動工,把城牆往外麵延伸一塊兒,把城外的水井給包進來。”
一聽見這個,張岊立刻拍手道:“果然是個好法子!以前都是走了歪路,隻想著去挪水井了,怎麽就沒有反過來想想!還是相公的主意多,一來就有了好辦法了!”
張岊這馬屁拍的不賴,聽得張亢十分舒服。卻有一點:張亢又不是初生的牛犢,做官的時日已不短了,沒那麽容易就昏了頭,嘴裏麵便就客氣道:“哪裏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件事情要做成,還需要群策群力嘛!”說著兩個人便決定了說,事成之後,無論如何該吃上一杯。
如今雖說已有了個穩妥的主意,值得高興,隻是張岊想到了什麽,突然又開始擔心道:“這事兒做成,銀子的花費少不了,不知道上麵人會不會同意。”
張亢不在乎便道:“請示上官,來回奔波,先別說上麵那些人商議完了,能不能準是一回事,便是準了,到那時黃花菜都已經涼了。蕃人不傻,他們會呆坐著看你建麽?!這件事你先別告訴上麵,隻咱們幾個人知道就行了!”
張岊知道張亢的意思:花不花錢的,反正已有了前番府州修建堡寨的前例,多一個麟州不算什麽。反正張亢是債多了不壓身,蚊子多了不愁咬,還請示個屁!若是當真有人不肯,拿這些出來彈劾張亢,那麽就張亢就自己請辭,換叫喚的過來坐這個位置。
雖然說張亢自己不擔心,張岊還有其他的人,因為知道其中的厲害,倒是替張亢捏一把汗。張亢遂就安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螳螂捕蟬,後麵也是跟著黃雀,想得太多了都是多餘,咱們把城池守好就行了!”
過不多久,沿水井圍建城牆這件事兒,便有了頭緒,慢慢地已經開始著手,人馬也陸續到位了。那一頭糧草輜重已經運到麟州,需要經麟州送往府州了。既然是張亢、張岊都在麟州,少不得這次的輜重由他們押送。
當初張岊從府州過來時,路上跟隨的是一千人馬,這次往府州押運輜重,麟州苗繼宣又與了一千。此時一共是兩千的人馬。張亢這頭,隨身的有五百清邊軍。
這個機會得之不易,夏軍得到了宋軍運送輜重的消息後,肯定會從半路上伏擊,張亢命張岊悄悄率領一千五百的人馬,先去麟、府半路上埋伏。這一次宋軍埋伏的地點,張亢選在了兔毛川:清眉浪那裏雖然也行,但是夏軍對那裏太熟,一旦交鋒逃脫容易。
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了,張亢在後,親自率領一千的人馬,就從麟州城出發了,大搖大擺往府州城來了。以前打仗的時候,張亢從沒有親自上陣,都是在高處指揮別人。這次是親自上陣了,張亢很是準備了一番,特意披甲戴盔的,都穿戴得好了。
可惜之前因公務繁忙,張亢沒時間練習殺敵,不然的話,今次他也能綽槍上馬。畢竟是以前沒練過,綽槍太難,張亢也就胡亂撿把刀使。關鍵的時候,胡亂劈砍總還是會的,更何況張亢還有體重的優勢,一個人抵得上別人兩個。
夏軍這邊,一見說宋人押送輜重這事兒,便已經時刻盯著了。此時已知道是張亢押送,細作立刻將這個消息,報與房當都統知道。
房當都統當即安排,立刻調過來十族的人馬,加起來一共數萬的人,半路上伏擊截殺張亢,然後劫奪宋軍的輜重。府州那頭沒了糧草,必然就不能久守了。等到府州城一失,剩一個麟州就容易取了。
眼看著張亢出了城,率眾往府州那邊去了。夏軍這頭,房當都統自己的人馬,大約能有一萬五千,十族族長的人馬,加起來大約能有一萬七八,夏軍一共是三萬多的人數。按照麟州那邊的消息,張亢的人馬能有一千,宋軍這麽點的人,隨身又攜帶著那麽些輜重,因此房當都統確信,這次破宋軍輕而易舉,肯定能夠活捉了張亢!
說不得夏軍這頭,按照房當都統的安排,有鄂博軍主帶著頭,已經在半路上埋伏好了。等不多時,果見遠遠有一隊宋軍,大約能有千餘的人馬,趕著許多輛大車兒,往這邊來了。宋軍的將帥鄂博都熟悉,隊伍中間的那個廝,身材肥碩,頭盔似乎都有點勒臉,看著麵生,這廝應該就是張亢!
別說鄂博軍主本人,猜出來張亢是哪一個。因張亢在隊伍裏太惹眼,連底下的夏軍也注意到了。眾人為了博一個頭功,看著張亢那一身肥肉,已經忍不住在流口水了。
眼看著距離已經差不多了,軍主鄂博一聲令下,路兩邊夏軍伏兵齊出。那頭張亢見了來襲的夏軍,顧不得廝殺,直接撇下了輜重,一道煙就往後麵逃了。夏人為了張亢這廝,已經準備了幾個月,眼看著就要到手了,不能讓這隻肥兔就這麽溜了。說不得夏軍分兵兩路,後軍人馬就奪了輜重,前軍的人馬盯著張亢,立刻從後麵跟上來了。
張亢那廝就在眼前,突然被追慌慌張張的,連腦袋上的頭盔都戴不住,著急給掉了。張亢根本顧不上撿,沒命似得往前麵逃竄。眾人都要爭這個頭功,撥風也似地在後麵趕。眼看著宋軍拐了道彎兒,張亢一行被山石遮擋,不見了人。
眾人急忙往前麵趕時,又看見張亢那個廝,並沒有走遠,從拐角的地方又出來了,眾人方才鬆一口氣,又繼續在後麵緊跟著不舍。
正走到一個穀口時,突然聽見一聲鉦響,山崗上出來一隊宋軍,打頭的那個正是王凱。原來王凱知道夏軍要追趕張亢,早已經率領兩千清邊軍,在路邊埋伏好等著了。隨著王凱一聲令下,雨點也似的箭矢,直接往夏軍陣型中射將來。
來趕張亢的這班夏軍,料不到路上有伏兵,登時潰退。那頭王凱見夏軍退走,趁勢在後麵追擊掩殺,此時戰場的情勢,突然便就變了另一番模樣:換成夏軍一道煙在前麵逃,王凱率宋軍在後麵追了。
那撥夏軍逃得快,不多時便就逃到張亢先前棄了輜重的地方。夏軍後麵的大部,因為需要運送輜重,行走緩慢,沒多久就被夏軍前軍趕上來,兩邊重新合兵在一處。
此時的夏軍,加起來一共有幾萬的人,數量眾多,不怕王凱那幾千的追兵。覺察到這個,眾人重新又整了陣型,攜帶輜重繼續前行。隻要宋軍敢過來送死,就讓他們看看夏軍鐵騎的威力。誰知道那班宋軍眼乖,已經停止了追擊,而且又開始往後方逃了。
到此時夏軍已明白了:宋人隻有少量的人馬,都不敢硬拚。如今輜重都已經失了,保護張亢是第一要務,他們要確保張亢能安全退回麟州。明白了這個,夏軍立刻重整人馬,又繼續往前去追趕張亢。
行不多久,眼看要到兔毛川時,突然山林間一聲哨響,拐角轉出來一隊宋軍,為首的那人正是張岊。隻見張岊一聲令下,宋軍中火箭無數,都往夏軍陣中射來。內中許多的火箭,正射在運送輜重的車輛上,麻包裏的東西立刻就著了。原來裏頭的不是糧草,多是硫磺、硝石之類的,怪道說車兒推起來輕!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眾人一好似即墨遇田單,又像是赤壁逢周瑜,頓時四處驚嚎不絕。眼看數萬的夏軍,一時都似在火海的一般。
趁這個時候,張岊和王凱一前一後,將夏軍的退路阻擋住。被張岊和王凱這麽一截,隻剩下右邊的一條小路,小路緊挨著兔毛川山穀,這一條路艱險難行,不利騎軍。
見勢不好,軍主鄂博告訴眾人,說宋軍人少,休要慌張。如今仍可以殺出重圍,安全撤退。因這個話兒,夏軍軍中人心稍穩,預備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