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國相掌權
突然的消息,三個人心下全都一沉。埋移和野乜這兩個,立刻辭別了李堯佐,上馬直接朝皇宮奔去。這個時候的西夏皇宮,宮內上下都換上了素服。大老遠的,就聽見宮裏麵一片嚎啕。國相沒藏訛龐那廝,正在用袖子抹眼淚,帶著一群文武在哭呢。隻不過這廝們是真哭假哭,鬼才知道。
一看見埋移和野乜兩個人到了,副相諾移賞都那廝,立刻上前來發話道:“如今人已經到期了,兀卒的遺詔在哪裏?拿出來吧。”旁邊保吃多聽見這話兒,立刻就開始念遺詔。
李元昊前麵的那些廢話,眾人都沒有耐心聽,急等著下麵要緊的。就在眾人到齊了,跟隨國相的帶領下,一塊跪聽遺詔的時候,還有人悄悄抬起頭,偷偷觀察別人的神色。似乎從國相、重臣幾個的身上,還有他們的動作裏,能看出一些端倪來,找出來下一個繼位的到底是誰。
還沒等看出來門道呢,隻聽見全場哄的一聲,眾人全開始哭起來,這廝也立刻跟上他們,口裏麵嚎啕出聲音來。因為遺詔還沒有念完,眾人隻是哭了一會兒,就及時止住,又開始繼續聽下麵的。
除了在觀察周圍的以外,還有人因為在宮裏麵等消息,熬得久了,太長的時間沒有睡,年紀又大了,就在跪聽遺詔的工夫,一不小心就睡著了,等他睡醒了都念完了。
等這廝重新睜開眼睛,問周圍道:“念了嗎?夏王的遺詔什麽時候念?怎麽不念?!”旁邊的回道:“剛才就已經念完了!怎麽您老也糊塗了,一點沒聽?”這廝又道:“真沒聽見,肯定是他們的聲音小!夏王遺詔說的什麽?”
周圍的便就告訴道:“遺詔上說,兀卒的從弟委哥寧令,果敢剛毅,為人正直,可以做太子,讓諾移賞都、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野乜浪羅還有國相沒藏訛龐,一塊兒輔佐委哥寧令。”
這時候有人開口道:“委哥寧令是兀卒的從弟,有什麽資格做這個皇帝?還不如寧令兩岔呢,起碼他們是親父子!”說這話的人,因為新近投靠了沒藏,為了向沒藏表忠心,故意在眾人麵前說這個話兒,好讓沒藏國相聽見。
好處不能讓這廝都占了,另一個急著溜須的道:“聽說兀卒在駕崩之前,已經有一些糊塗了,之所以立委哥寧令為太子,肯定被他們哄騙了!宮女、內侍那些人不懂,不知道查,過幾天國相肯定能查清!”一時之間,趁機給沒藏溜須的人,足足有了幾十個。
先不說底下人吵吵嚷嚷。因為已經讀完了詔書,諾移賞都對訛龐道:“沒藏國相,遺詔都已經讀完了,先皇立委哥寧令為太子,讓我等四人從旁輔佐。事不宜遲,趕緊讓沒藏都也打開城門,命使者去靜州請新皇回來吧!”
這邊沒藏訛龐道:“當初夏王傷重的時候,已經有了些神誌不清,不少人也都看見了。在這種情況下寫的詔書,恐怕不太能服眾吧!”說畢沒藏轉過來臉兒,問下麵的道:“你們各位的意見如何?”
本來沒藏訛龐是國相,多年以來在別人麵前,都是幅忠心、勤懇的模樣。誰知如今李元昊一過世,訛龐立刻就不顧了形象,公然反對起詔書來了。底下的群臣,因為沒藏的這句問,有人說既然是先王的遺詔,那馬就必須要遵從的。也有說元昊臨終時已糊塗了,為了國家的大計,他立的遺詔不能聽。
處在這種情形下,沒藏國相便提議道:“不如這樣:先等幾天,咱們派人去查問下內侍和禁衛,問一問當初先王寫遺詔的時候,有沒有被人蒙蔽過,是不是人在清醒時寫的。除此之外,有必要聽一聽群臣的意見,你看怎樣?”
諾移便道:“國家不可以一日無主,還請國相查問的時候,最好可以行動快些,莫要惹出來亂子才好!”不容易諾移賞都鬆了口兒,沒藏訛龐這個廝,立刻就開始忙碌起來。
宮裏麵那些人好對付,能識眼色。沒藏訛龐這麽一問,他們立刻就明白了意思,爭先恐後的告訴說,當初元昊寫遺詔的時候,確實神誌已經不清。按他們的描述,元昊當時的表現,口眼歪斜、語言不利、半身不遂、胡言亂語,明顯就是中風的征兆!在這種情況下立的詔書,那就是兒戲,哪裏能認真作數呢!
本來就是麽:夏國自從開國以來,王位全都是父死子繼。元昊自己有親兒子,放著親生的兒子不立,立一個從弟,肯定是被人蠱惑了!
元昊的病情已查清了,剩下那些群臣的意見,也都好說。當日到齊的群臣裏麵,他們的意見,有些是遵從元昊的遺詔,擁護委哥寧令做皇帝的。也有些對元昊的遺詔有疑問,懷疑在元昊病危的時候,有人趁亂做了手腳,因此眾臣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擁護委哥寧令的,另一派則擁護寧令兩岔,支持寧令兩岔繼位做夏國的皇帝。
沒藏那廝,已經公然違反詔書了,就算再進一步也無所謂。這個時候,沒藏立刻動用手中的權勢,將心腹人等擢升到要職,又命沒藏都也率翊衛司將興慶城中反對他們一派的宅院,給團團圍住。若有誰敢說半個“不”字的,翊衛司立刻以“太子餘黨”的罪名,殺人滅族。
沒藏都也一圍城,不僅是委哥寧令進不來,外麵的商賈也進不來。這麽大一座興慶城,每日所需的柴米、菜蔬、牛乳、鮮肉之類的無數,事前又沒有半點的準備,突然閉城,許多人很快就斷炊了。
隨著城門關閉的時間久了,不單是尋常百姓的家中斷炊、許多商賈、官吏家中,也都就漸漸斷了炊,城中全都是一片恐慌。之所以訛龐這麽幹,諾移賞都幾個人,都知道這廝為的是什麽。沒藏為了讓眾人投降,故意拿城中百姓的性命來逼迫,好再給眾人施加些壓力。
話說起來,諾移賞都和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野乜浪羅這幾個,縱然在外麵都有人馬,怎奈老小都在城中,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誰還能放著老小不顧,與沒藏訛龐硬碰硬呢。慢慢的不用訛龐說,就有人主動過去與沒藏交涉,要重新議論繼位這事兒。
眼看著兩件事情都有了頭緒,沒藏訛龐這個廝,立刻到諾移賞都跟前道:“兩件事如今都有了結果,立寧令兩岔為新王的事情,副相你看怎麽樣?”
對此諾移賞都便道:“先皇的遺詔,言語清楚,條理明白,不像是糊塗的時候亂寫的。既然他已經下令說,讓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野乜浪羅還有你我都輔佐新王,國相立誰,何不問一問他們的意見?”
在早之前,諾移賞都、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還有野乜浪羅這四個,背著沒藏訛龐的時候,也曾經私下聚在一起,偷偷商議過這件事。在諾移看來,委哥寧令在靜州,過來興慶需要時間。就算到了,城門他也進不來,沒藏都也已經率人馬占了興慶。一旦兩邊發生衝突,廝殺起來,城內必然要受到殃及。
而且一旦開戰起來,不單是興慶城受到波及,各地的人馬肯定要響應。城裏麵各處的細作都有,很快遼、夏、吐蕃就得到了消息,那些人豈能白白坐失了伐夏的機會?那個情形,是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感覺到事態不妙的時候,沒藏訛龐就已在布局。就在寧令哥持斧行刺的時候,輸贏就已經定下了,事到如今已無力扭轉。李元昊精明了一輩子,他沒有想到,到最後讓沒藏訛龐給算了!
立委哥寧令這件事兒,因為諾移賞都已決定要退步,埋移香熱懷疑便問道:“既然副相已經同意了立寧令兩岔,為什麽表麵上還要與沒藏做對呢?”諾移便道:“如今沒藏訛龐大權在手,有人反對,他還要堅持立寧令兩岔。倘若所有人都同意了,那麽他可能更進一步,打算自立為帝了,必須得有人攔著才行。”
都已經達成共識了,如今沒藏訛龐一問,眾人雖沒有立刻答應,在提出來一些條件後,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還有野乜浪羅這三個,對立寧令兩岔為帝這事兒,總算是陸續都答應了。
見大勢已經在掌握之中,國相沒藏訛龐那廝,對副相諾移賞都這邊,還有埋移香熱等人,立刻就換了一幅臉兒,又變成先前謙和的模樣。興慶城裏的那些百姓,又看見笑眯眯的國相了。
既然已幹戈化成玉帛,沒藏國相說話的時候,言語上也跟著客氣起來,開口便道:“如今先王已經棄世,新王年幼,周邊仍舊在虎視眈眈。國家大事,訛龐一個人力有未逮,還需要列位同心協力,與我共同輔佐新王!”
太子寧令哥**,都已經盡數被殲滅了。剩下這些有功的人,沒藏訛龐盡數封賞。之前與訛龐有仇的人,這一次的封賞雖然沒份兒,沒藏訛龐那一邊,倒也沒有來故意難為。這些人也就安了心,不去想對付訛龐了。
如今大事都已經妥當,是時候給元昊發喪了。國相沒藏率領著群臣,立刻操辦起喪事來。除了李元昊之外,野利皇後的喪事,這一次訛龐也一塊兒辦了。這時候再哭,眾人都可以放開懷,索性哭得越凶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