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無神論者

  現實中的西格蒙與夏洛特並排站在一起，接受所有市民的歡呼和讚美，但他本體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種變化已經完全超越了普通人認知的極限，也只有進入八階的幾個人，才能夠隱約察覺到一些什麼。

  慶典仍在繼續，但西格蒙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其他地方，他感覺自己彷彿化身萬千，本體陪同下夏洛特得體的應付的這一切，但其餘的注意力卻已經放在對新階位的感悟上。

  九階。

  新世界的極限，一個只屬於神靈級別的位階。

  沒人知道西格蒙在剛才的選擇里付出了什麼。

  放棄人性成為神靈，這意味著西格蒙可以徹底突破人類的生命限制，成為近乎永恆的存在，而保留人性，則需要放棄的是漫長的生命和支配力。

  他很清楚，在剛才的那一刻，如果西格蒙泯滅人性，他就可以在世人的歡呼中登上神座，那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提升，而是讓人間成為他的神國，讓在場見證的所有人成為他最忠實的信徒。

  但他沒有這樣。

  他不是活了無數年的怪物，雖然經歷了種種磨難，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尚短，比起神座的誘惑，他更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那些陪他一路走來的同伴。

  不同的選擇代表獲得的力量屬性也完全不同，關於這一點，經歷過這個步驟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這一切，這不是有心或者無意，而應該是世界規則的影響。

  正因如此，西格蒙的選擇才尤為可貴。

  因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漫長的生命和高高在上的神座，只有他，在跨入九階之後，依舊保持著人類的身份。

  也只有在進入九階之後，西格蒙才明白羅卡爾囑咐的真正意義。

  進入九階不是關鍵，關鍵的是西格蒙做出的選擇，因為這決定著……整個世界的未來。

  西格蒙的思緒遊盪，他感悟著成為無神論者之後獲得的力量。

  很奇妙，他的絕對力量沒有任何提升，但是對整個世界的感知，卻被拔高到一個完全無法想象的程度。

  當他回過神，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來到了夜晚，狂歡持續了一整天，人們的情緒非但沒有消退，反而隨著夜晚的到來變得更加高漲。

  西格蒙離開王宮，他漂浮在阿貝圖斯的上空，感受著自己與整個世界的緊密聯繫，心中的念頭一動，在漆黑的夜空中，夢魘馬車憑空出現。

  而這一次，西格蒙也發現了夢魘馬車最真實的一面。

  他看到了一個坐在馬車前的虛幻身影。

  「原來，你一直都在，羅卡爾。」西格蒙喃喃自語。

  那是一個40歲上下的中年人，臉上的線條柔和，在西格蒙說話的時候，正用一種欣慰的目光打量著他。

  「我們終於見面了。」中年人羅卡爾笑了笑。

  「確切的說，我並不能被看作是羅卡爾，或者說，我並不是完整的羅卡爾。」

  「我有很多疑問。」

  「我會逐一解答，那麼先從哪個問題開始呢？」他看向西格蒙。

  「從你的來歷以及和無形者之間的糾纏開始說起吧。」西格蒙打開車門登上馬車。

  「也好。」羅卡爾虛幻的身影點點頭，隨後拉緊韁繩啟動馬車。

  「首先請允許我做一個自我介紹，在很多年以前，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生活在一個藍色的星球上，而我在那個星球上的名字是……」

  「庄哲！？」西格蒙聲音顫抖的吐出兩個字。

  「沒錯。」羅卡爾扭頭與西格蒙的目光對視，隨後點點頭。

  「那我算是什麼？」哪怕內心強大，西格蒙在這一刻也很難保持鎮定。

  「你是庄哲，自然也是西格蒙，你就是你，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如果非要說我們之間的共同點，那應該就是一段初始的記憶吧。」羅卡爾接著說道。

  「當我離開那顆藍色的星球，在這個世界醒來的時候，我便成為在最初災難倖存的夢魘掌控者。」

  「在新的紀元里，我一邊適應著新的環境，一邊學習操縱體內的力量，就這樣很多年過去了，屬於庄哲的部分從我的身體中消失，我成為了一個全新的個體，羅卡爾。」

  西格蒙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雖然擁有著最初的記憶，但因為後續的經歷完全不同，事實上現在已經可以被視作兩個獨立的個體。畢竟對於羅卡爾來說，他的生命實在是太漫長了，在這近乎無限的生命里，屬於庄哲的部分被不斷稀釋。

  雖然從他身上還能找到一些過去的影子，但比起西格蒙，便算是微不足道了。

  「後來，就這樣過去了很多年，我徹底融入這個世界，可就在這時，災難再一次降臨，但與上一次不同，在新一輪的災難里，屬於庄哲的那一部分記憶發揮作用，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

  「什麼秘密？」

  「我們存在於一個無法想象的、不可被探知窺視的生物的夢境之中！」

  「什麼？！」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也許並不是生物，而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但真相就是，我們的世界就是他的夢中世界，紀元的循環破碎，只是這未知生物在夢中的臨時驚醒。」

  「就像一個人，如果因為意外突然在睡夢中驚醒而又可以很快入夢的話，很多時候，之前的夢境會有部分得以延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世界循環，卻依然有部分舊世界可以在新世界的夾縫裡存在，而不是徹底的毀滅推翻，重新開啟。」

  「也就是說……」西格蒙立刻聯想到了什麼。

  「無形者說的是真的，我現在所在的世界，真的來到了盡頭。」

  「是的。」羅卡爾點點頭。

  「這一次，不再是臨時的驚醒，而是一次徹底的復甦，當這未知的存在，進入下一次沉眠的時候，新的世界會在他的夢中演化，但到那個時候，我們的世界，以及你通過夢魘馬車抵達的其他所有世界，都將不復存在。」

  「這是一次徹底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