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單車》
第73章 《單車》
華維傑的家中。
當他以一副閑聊回憶的方式，將自己與父親之間的故事說出來后，房間里就陷入了一陣沉默。
不少跟拍組的年輕姑娘，眼眶都有些微紅。
什麼是中國式父親？
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看法。
對於有的人來說，中國式父親是淳樸的，默默的對孩子表達著愛。
有的人認為中國式父親是不通情理的。
有的人則認為中國式父親是不負責任的。
中國的男性，從小就被灌輸著「養家糊口」的觀念，要求「男兒有淚不輕彈」。
等長大之後，成為了一個父親后。在家庭中承擔的責任和壓力，反倒是造成了父親位置的缺失，也造成了孩子的誤解。
中國式父親身上的責任和壓力，讓他們懂得前路的泥濘和崎嶇。
但是同時中國式父親的不善表達和隱藏情感，讓自己對孩子的愛，變成了嚴格的要求和嚴厲的呵責。
華維傑的父親，就是一位典型的中國式父親，嚴厲，維護自己的權威，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愛意。
在華維傑成長的少年時期，青年時期，他和父親之間的相處，一直都處於一種衝突的狀態，互相之間矛盾激烈，父子倆都性格倔強、沉默寡言、缺乏交流。
雖然互相都切身關懷，卻也都難以啟齒。
不僅僅是中國，這種父親與子女間交流的缺乏與錯位，普遍存在於東亞社會。
非常感性，根本聽不得這種父母親情故事的布丁，早已經淚眼汪汪。
「未央，為華維傑寫一首給父親的歌吧。」
「我相信，雖然他們都不善於表達，千言萬語止於嘴邊，但是心裡也都知道，這也是一種愛。」
葉未央在聽完華維傑的一番自述后，沉默了許久，才問道：「華先生，冒昧問一下，您是粵省人嗎？」
華維傑在向不打烊樂隊講述了自己和父親的故事之後，就好像是卸下了心裡的包袱一般，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情緒也活躍了很多，又恢復了一開始見面時的樣子，笑笑說道：「當然，我雖然不是鵬城本地人，但是老家卻是武術之鄉佛山，正兒八經的粵省人。」
葉未央瞭然的點點頭。
「聽完你的故事，其實我想到了很多東西，不只是華先生您，在東亞，其實父與子的難題貫穿著每個男性的一生。」
「我能理解你想要表達的意思，心裡有一些創作的想法。」
「湊巧的是，我和華先生一樣，都是一個粵省人，既然是兩人粵省人的創作，不如我們就用家鄉的語言，譜一首粵語歌吧。」
華維傑眼睛一亮，連連點頭，他和父親在家裡都是用粵語對話的，對於粵省老一輩的人來說，講好普通話可太難了，平翹舌能念的舌頭打結。
比起國語歌曲，顯然粵語歌更能讓父親「聽懂」，雖然他已經不在了，但是也能告慰在天之靈吧。
而且華維傑青春年少的時候，正是港島歌手如日中天的年代，他從小也都是聽港島歌手的粵語歌長大的。
如果能夠寫一首粵語歌，那是再好不過了！
葉未央點點頭，笑著說道：「你剛才說，和父親這一生的相處中，唯一能讓你感受到強烈直觀的父愛，就是小時候父親騎著單車載著你時的情景，那我們就圍繞著這件在你們父子相處中，讓你始終難以忘記的事情，來寫一首歌吧。」
「歌名我就想好了，就叫《單車》，怎麼樣？」
《單車》，前世港島最後一位歌壇公認的天王陳奕迅的一首經典歌曲。
這首歌當時在發布，大部分的歌迷都以為這是一首歌頌父愛的歌，唱片公司方面甚至專門挑了父親節前後發布並且推廣這首歌，算是為父親節精心準備的賀禮。
但是，後來這首歌的作詞人黃偉文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經說過。
《單車》不是一首歌頌父愛的歌。
相反，這是一首埋怨父親的歌。
黃偉文的父親就是一位典型的中國人父親，假設他疼愛子女，也都在心中，從不宣之於口，覺得肉麻。
但是對於孩子來說，特別是青少年時期，揣摩心理的能力有限，孩子肯定更喜歡父親能夠直接的表達愛意，而不是這樣隱晦的藏在心裡，讓孩子感覺不到。
否則你不肯講，那孩子就有理由相信你不愛我，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或者，哪怕父親稍微表現出一些親昵一點的身體接觸也是一種表達愛的方式。
但是中國人嘛，父子之間摟摟親親一點都不流行，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父親的形象都是嚴肅，權威的，怎麼可能做小女兒姿態。
黃偉文人生中唯一一次和父親的擁抱，就是在小學四年級時，父親騎著單車帶著他去海邊玩，他坐在單車後座上，爺倆才有人生的第一次擁抱，也是唯一一次令彼此都不難為情的擁抱機會。
所以黃偉文對父親的吝嗇一直耿耿於懷，直到長大后，成為一名作詞人後，就寫下了單車這首歌。
只不過這首歌後來傳唱開之後，卻被很多人都認為這是一首歌頌父愛的歌，也讓黃偉文很尷尬。
以至於，他還親自出面解釋過，這首歌真不是歌頌父親的，雖然說這首歌的確是寫給全世界父親聽的，並且也是寫的父子關係的歌，但是歌里卻不全是善意的。
他的本意，其實是想要聲討，埋怨這種中國式父子關係不好的地方。
從整首歌第一句開始，立意就已經很清楚了。
「不要不要假設我知道，一切一切也都是為我而做，為何這麼偉大，如此感覺不到。」
開篇說得很清楚了，父親似乎認為我理所應當地明白他的愛，所以從不表達出來，這樣聽起來似乎很偉大，可是作為小孩的我，卻不知道，也難以感受到。
當然，歌頌也好，抱怨也罷，聽歌讀書看電影，本來每個人的理解就都會不一樣。
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就算把這首歌當做是歌頌父愛來解釋，也可以解釋的通，只不過歌頌的是傳統中國式父愛而已，有違作詞人的本意。
而葉未央之所以選這首歌，就是因為這首歌和華維傑的故事簡直太相符了，完全可以算是為華維傑量身定製的專屬歌曲。
幫他與父親那一生都沒來得及和解的父子關係，做了一個最直接的回應。
能夠通過這首歌，讓別人不要再重蹈華維傑父子的覆轍，也算是替他了此遺憾了。
關於這首歌的解釋，是來源於黃偉文2004年接受香港媒體的採訪后對《單車》這首歌做出的解釋。
對於中國式父愛，顯然《單車》是表現的最為淋漓盡致的一首歌。
所以才讓很多本身就處於中國式父愛熏陶下成長的人，覺得這是一首歌頌父愛的歌，因為他們的經歷和歌里寫的完全一樣，產生了共鳴。
但是其實這首歌就是在埋怨中國式父子關係中不好的地方，不表達愛意，孩子在少年時期無法清晰，直接的感受到父親埋在心裡深處的那濃濃的愛意。
顯然，在我構造的這個素人背景下，《單車》是最合適的歌，《父親寫的散文詩》完全是一首寫父愛的歌，並且愛的很直接，直接就是將父親日記中的記錄寫成了歌。
《父親的散文詩》是一首好歌，我第一次聽的時候，淚流滿面，但是可惜和本文的情景並不相符，所以沒有選擇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