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作出這個決定,也是無奈之舉。他身處內廷,不能直接幹預朝堂,隻能通過他人來替行事。曹為英和他,不是上下級的關係,隻是同盟而已,所以對於盟友的撤票,他也無能為力。
至於通過其他手段,比如在皇帝麵前說鍾南的小話,在張鯨看來,隻會適得其反。既然如此,不如幹脆地罷手,待他日有了機會,再行謀劃也不遲。
張鯨之所以背地裏使壞,也是經過了考慮的。原本他以為鍾南最多就是個被皇帝欣賞的大臣,和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並沒有多少不同。他覺得這就像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很難保持長久,一旦有了更不錯的女人出現,大多都會喜歡上後者。
可是通過前不久醫治皇帝的事件,張鯨發現:鍾南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不但不會降低,反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穩固。他並不希望有這樣的人存在,所以就有了借機打壓鍾南的想法。
尤其是皇帝在被治好後,第一次醒來,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鍾南。這讓張鯨的心裏,像打翻了醋瓶子,酸得不得了。
曾幾何時,皇帝睡覺醒來之後,首先叫的人不是田義就是他張鯨。對於田義,張鯨雖然也有忌憚,可是隻要有他在,對方就別想有出頭之日。
但是鍾南可不一樣,鍾南不屬於內廷,他張鯨的手伸不到那麽長。雖說他如今貴為當朝第一大太監,可也隻能在內廷呼風喚雨。因為有了馮保的前車之鑒,朱翊鈞並不想再出現一個權勢滔天的太監。
所以,即使張鯨想對付鍾南,也隻能借助朝堂上的盟友。隻是曹為英在察覺事不可為後,先行打了退堂鼓,張鯨沒了幫手,也隻有心不甘情不願地不了了之。
不過,張鯨覺得這次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在他看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打壓鍾南的行動,同樣也需要慢慢來。隻要在朱翊鈞的心裏,留下了不滿的種子,日後再有合適的機會,讓這粒種子接受灌溉,總會長成參天大樹。
對於各方勢力的息戰,鍾南也是早有預料。在他之前的預計中,即使沒有陳克朋的退伍,張鯨和其盟友,也不可能扳倒他。
鍾南知道,略帶瑕疵的自己,可能更能受到皇帝的信任——尤其是對兄弟朋友無條件的護佑,不但不會令朱翊鈞反感,反而會更加得到朱翊鈞的欣賞。
朱翊鈞雖然多疑,可是他卻渴望能被人堅定地信任,這種矛盾的性格,應該與他青少年時期的經曆有關。人性的壓抑無處發泄,又沒有知心的同齡友人開解;至於父母師長,更別想在他們那裏得到一絲溫暖。長此以往,朱翊鈞的心理能健康才怪。
後世裏有人說,張居正對朱翊鈞的教育,是極其失敗的,他妄想用古板的儒家思想,來構建朱翊鈞的內心世界。殊不知那種填鴨式的強迫灌輸,除了適得其反之外,更導致了日後,萬曆皇帝對大臣抱團的無能為力。
鍾南算是兩世為人,為人處世的經驗也就多了許多,加上有後世史學家們的研究成果,所以他可能會比其他人,更加了解朱翊鈞。這也是兩人的關係,能超越普通君臣關係,上升為朋友的關鍵原因。
再說回陳克朋。
退伍以後的陳克朋,先是養了大半個月的傷,之後就想著做點生意。可是他之前並沒有做過什麽買賣,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隻好去找鍾南商議。
於是,在鍾南的建議之下,陳克朋在京師開了一家“南北商行”。商行的主營業務就是做外貿,把大明王朝的特產,諸如茶葉、陶瓷、絲綢等產品,銷售到境外。
“南北商行”需要做的是四處采購,因為銷售渠道已經有了現成的,就是賣給樓棟。如今樓棟的生意做得很大,除了之前的倭國線路,還增加了去西洋一帶的業務線。
商行的啟動資金,幾乎是鍾南一個人掏的,崔大正也拿了一點,算是投資入股;陳克朋基本上沒拿錢出來。不過三兄弟仍是以比例占股:鍾南占五成,崔大正三成,陳克朋兩成。
本來按照鍾南的意思,是讓崔大正和陳克朋各占五成的,隻是兩人死活不同意;後來說三人均分,崔大正又說不好結算。
陳克朋以退出為要挾,最終才達成共識,即按上述比例持股,由陳克朋全權經營,崔大正和鍾南,則並不參與商行的日常經營管理。
陳克朋哪能看不出,這是鍾南在變相為他謀出路,因為隻要不出意外,這個買賣是肯定能賺錢的。所以“南北商行”開張後,他起早貪黑,南下各地采購物美價廉的貨品,沒幾個月,就把商行給搞得紅紅火火的。
一次南下的過程當中,陳克朋結識了一個女子。
那一次,陳克朋本是去浙江采買絲綢的,機緣巧合當中,認識了王薔。
王薔是浙江蘇州府人士,在織造行裏做工,算是她們織造行裏手藝最好的女子之一。陳克朋在參觀織造行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王薔,仿佛就是上輩子的姻緣是的,他的心裏竟然有了莫名的感覺,而且還很強烈。
之後,陳克朋在公幹的同時,借著各種便利,打聽著王薔的信息。慢慢地,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世。
王薔是個孤兒,從小就被織造行的一個老人給收養了,長大之後,不出意外地進了織造行做工。由於心靈手巧,又肯下力氣學習,很快,王薔就成了織造行裏的能手。每次有重要產品試產,她都是參與人員之一。可以說,整個織造行裏,王薔的手藝能排進前三。
後來的發展很順利,陳克朋大膽地邁出了第一步,約見了王薔。巧合的是,對方居然也對他頗有好感。兩人都很感慨:若不是有緣,怎麽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遇見合適的你。
生意談妥之後,王薔就隨著陳克朋一起去了京師。盡管剛開始,織造行裏不同意王薔的離開,架不住王薔態度堅決,加上陳克朋搬出了背後的靠山,無奈之下,也隻有忍痛割愛,遂了兩人的意。
入冬後,陳克朋和王薔在京師舉行了結婚儀式。因為兩人都是孤兒,最後,便讓鍾南做了證婚人。
其實,私下裏,鍾南早就讓錦衣衛的人,去查探了王薔的過往經曆。回報的結果,和陳克朋的介紹完全一致,鍾南才放下心來。
這樣一來,兄弟三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唯一不同的是,鍾南和陳克朋,還沒有自己的孩子。
這一天的下午,崔大正和陳克朋帶著家眷來到了鍾府。女眷們集合了以後,便在親兵隊的護衛下,外出逛街去了;而三個大男人,則在後院裏喝茶閑聊。
“大哥,你現在可是春風得意啊,什麽時候給我們添個大侄子?”崔大正打趣道。
“快了吧,我這段時間正加油呢!”陳克朋回答到。
“大哥,你是該加加油,你看,我家小地瓜都多大了。”鍾南也在一旁加了把火。
“二弟,你別光說我。”陳克朋開始了反擊,“雖然你和弟妹都視小地瓜為己出,可是終歸不是你們的親生骨肉。”
“我覺得一樣啊,那有什麽?”鍾南並不認同陳克朋的看法。不過,他也能理解,古人對於“傳宗接代”的重視,是幾千年根深蒂固的想法,目前基本上沒辦法去推翻。
“還是不一樣!”崔大正給陳克朋幫著腔,“二哥你想想,你現在身居高位,如果有自己的親生兒子,自然能將你的榮光繼承下去。”
“對啊。小地瓜長大了,肯定要嫁人,之後她們的孩子,就沒辦法姓鍾了。你總不希望你們老鍾家,在你這這一代就沒了吧,那可是大大的不孝!”陳克朋補充到。
“何況,還有三位嫂子等著你呢,你該不會沒打算娶人家吧?”崔大正提醒道,“如果她們三個嫁進來,肯定要生孩子,最好多生幾個大胖小子,到時候,我家小寶,還指望著給弟弟們幫忙呢!”
小寶是崔大正的兒子崔孝軍的小名兒,已經快五歲了,經常來鍾府玩兒,是小地瓜的忠實擁躉和跟屁蟲。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鍾南很快就敗下陣來,隻得求饒。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將她們三個娶進門,然後再給老鍾家,添上幾個胖小子的。”
正當此時,逛街的女眷們剛回了家,走在最前麵的廖青兒,隻聽到了最後半句話,她不解地問道:“誰家要添上幾個胖小子?”
崔大正和陳克朋指著鍾南,哈哈大笑,“二弟(二哥)!”
廖青兒順著看過去,“南哥,你……”
“二哥說,讓你們準備好,他打算挑個日子,把你們娶進來!”崔大正心直口快。
“真的?”不光是廖青兒,跟在後麵的薑沫和杜小曼,也走上前來,驚喜地問道。
看見三女期盼的眼光,鍾南覺得十分內疚,她們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耗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再不給人家一個名分,真的是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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