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選擇(四更)
第174章 選擇(四更)
青蘿小丫頭一定在埋怨自己的師父,太不關心自己,一定很傷心失望。
法空笑了笑。
「和尚,你知道他們入獄了吧?」
「嗯。」
「那你為何……?」林飛揚的聲音一下升高。
法寧忙道:「師兄,為何不救青蘿呢,她那麼小,進了牢獄可怎麼得了!」
他頓時露出不忍神色。
徐恩知還好,畢竟是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兒苦無所謂,可徐夫人嬌滴滴的,還有三個孩子。
尤其是徐青蘿,最討人喜歡,真要進了骯髒不堪的大牢,想想都讓人擔憂。
「那你可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法空看向林飛揚。
林飛揚搖搖頭:「反正我只知道,朝廷派人把他們府邸抄了,人捉走了!……抄了府,那可不是小罪,難道老徐要被流放,或者是斬了腦袋?」
「林大哥!」法寧不滿的道:「別說這些不吉利的,還是先打聽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吧。」
林飛揚看向法空:「青蘿小丫頭的事,和尚你還不施展神通?難道看不出到底什麼事?」
法空淡淡道:「神通不是神人,我不是無所不能的。」
「行行,我去打聽打聽。」林飛揚頓時氣焰一矮,忙一閃消失。
「師兄?」法寧輕聲問:「師兄你真的忍心看著青蘿進大牢?」
法空笑道:「有驚無險,不必太擔憂。」
「這還好……」法寧舒一口氣,隨即又搖頭:「可是青蘿那麼小,她們是進天牢吧?」
他忽然想起,好像官員的大牢跟尋常百姓是不一樣的,是專門的牢房,叫天牢。
法空頷首。
法寧搖搖頭:「這對孩子來說太過……太過……,總之會傷了她的心神吧?」
「青蘿堅韌得很。」法空道。
法寧看法空這般,只能無奈的放棄勸說,扭頭看向了周陽。
如果是周陽被投入天牢,自己絕對狠不下心來眼睜睜看著,一定要先救出來的。
這種苦簡直不是苦,而是一不小心會形成心障,再大一點兒就會變成心魔,將來修鍊的時候容易出岔子。
他實在不理解法空的想法。
法空笑道:「師弟,人跟人不一樣的,青蘿沒那麼容易被打垮的。」
現在的磨難比起當初的病情來說,小巫見大巫。
比起生死,這些都是小挫折,而且她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這個師父不會坐視不理,心裡篤定得很。
小小年紀,多經歷一些常人難以經歷的,對她的未來益處無窮。
他並沒有急著出手,反而在一旁觀望,靜觀事態的發展。
「呼——!」林飛揚一閃出現,喘一口粗氣。
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再重重吐一口氣。
法寧忙道:「林大哥,快說罷。」
林飛揚搖頭嘆氣:「也真是倒霉,是被他座師連累了,就是那個禮部的老翁頭,翁靖元。」
「翁大人……」法寧點點頭,他沒見過但聽過。
林飛揚道:「據說老翁頭犯事了,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老徐就跟著倒霉,家被抄了,一家人都被投進了天牢,真是……」
他搖搖頭道:「我進了一趟天牢,可沒找到青蘿,也沒找到老徐。」
他看向法空。
法空道:「你沒找對地方,算了。」
他搖頭道:「這件事牽扯極大,現在別急著動手,且靜觀其變吧。」
「可青蘿小丫頭就這麼在裡面遭罪?」
「無妨的。」法空道:「皮肉之苦而已。」
「你這個師父真是……」林飛揚一臉責備,卻又無可奈何,抬頭看向鐘樓上的慧靈老和尚。
慧靈老和尚正躺在撞鐘的橫木上呼呼大睡,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喂,老和尚!」林飛揚大聲叫道。
慧靈老和尚翻了一個身,以背沖著他們,繼續呼呼大睡。
林飛揚大聲道:「虧得你那麼喜歡青蘿小丫頭,現在也見死不救。」
慧靈老和尚依舊呼呼大睡。
林飛揚道:「你這個一品難道就沒一點兒顏面,去跟皇帝求求情罷。」
「哈哈……」慧靈老和尚忽然大笑。
林飛揚不解的看著他。
慧靈老和尚翻身坐起,一躍落到了他們跟前,吹了吹鬍子:「我說小林子,人家當師父的都沒急,你倒是急得不得了!」
林飛揚哼一聲:「誰讓我心沒那麼狠吶。」
「你以為我這張老臉能讓皇帝賣面子?」慧靈老和尚撇撇嘴:「真是天真!」
「你老人家可是一品吶!」林飛揚道:「那還不跟朝廷一品大員似的?」
天下的一品可不多。
慧靈老和尚哼道:「這個時候,就是朝廷的一品大員說話也不管用,你呀,老實一點兒!」
他斜睨一眼法空:「住持就是穩重,不輕易亂動,免得落下口實被人收拾了,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法空笑道:「師叔祖也在怨我心狠。」
他實在不知他們為何覺得自己可以無視朝廷,直接把徐恩知一家子直接救走,好像天牢隨隨便便就能闖,就能帶人離開而毫無後患。
自己只是法主而已,不是法尊。
「哼哼。」慧靈老和尚連哼兩聲,一躍而起,重新回到了敲鐘橫木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林飛揚撓撓頭:「老和尚都不管用,那怎麼辦?老徐這一家子就救不出來了?……我直接把人偷偷弄出來便是了!」
法寧輕聲勸道:「林大哥,你是關心則亂,還是看師兄的吧。」
法空笑著搖頭,雙眼忽然深邃。
腦海里,光輪飄出兩道光,在空中化為四道,分別鑽進了藥師佛像的雙眼與雙耳中。
天眼通。
天耳通。
此時,一座天牢之內,徐青蘿正盤膝坐在一堆枯草上,身邊是徐夫人。
徐夫人懷裡摟著徐青蘿的兩個弟弟,剛剛才好不容易哄他們睡了過去。
他們小臉上還殘存著淚珠。
徐夫人擔憂的看一眼大牢外,嘆口氣。
徐青蘿慢慢睜開明眸,微笑看著徐夫人:「娘,不用擔心,我們會沒事的。」
「我們倒沒什麼,就是擔心你爹會受苦。」
「他只是受了牽連,不會受苦的。」
「傻丫頭,到了天牢,哪管他是受了牽連還是犯了重罪,都要受苦的。」
徐青蘿笑道:「到了天牢,還是要講犯了什麼事,輕罪與重罪不一樣的,所以爹不會有事,娘你好好歇息吧。」
徐夫人看一眼她:「青蘿,你真的不擔心,不害怕?」
「擔心什麼?」徐青蘿笑道:「憑爹的品性,怎麼可能犯下重罪,便是想犯事也沒機會呀。」
「你呀……」徐夫人笑了。
她輕輕搖頭:「你爹這幾年得罪人太多,一旦落難,恐怕會被人家落井下石,再難爬起來了。」
「爬不起來也沒什麼。」徐青蘿笑道:「我們家的積蓄足夠過日子,再大一些,女兒養家便是。」
「你這丫頭,怎麼可能用你養,你能安安穩穩的健健康康的,我們也就知足了。」
「好好,我會健健康康的,娘你也歇會兒吧,這兩個臭弟弟真能折騰人,大驚小怪。」
「他們忽然換了地方睡不著,也是難免的。」
「娘,你太嬌慣他們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哪能這麼嬌貴,皮實一些才好養。」
「你這丫頭!」徐夫人失笑,拍一下她。
旁邊的一間牢房卻是三個女人與四個孩子,其中兩個男孩兩個女孩,都是徐青蘿一般年紀。
他們正低聲哭泣,抱在一起,籠罩著愁雲慘霧。
牢房僅僅是幾根鐵欄杆之隔,彼此說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的哭泣也清清楚楚。
一個女人還不停的喊著冤枉。
可惜,在這天牢之內,根本沒人理會冤枉不冤枉,進來的都覺得自己冤枉。
徐青蘿他們所在的是南天牢。
而徐恩知他所在的則是北天牢。
一南一北,一女一男。
北天牢
徐恩知身著褐色短衣,一塵不染的坐在枯草堆上。
原本的官服已經被剝下來。
他盤膝坐著,遙看南邊方向,擔憂著徐青蘿他們。
不知道他們在天牢里會不會受苦,會不會嚇壞了,人生際遇忽然急轉直下,不僅對夫人,對孩子的重創更甚。
忽然一個老獄吏沖他招招手,輕手輕腳的打開牢門。
他跟著獄吏出來大牢,進到一間雅緻的小院子,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法空。
月華如水,這間院子並沒有點燈,卻看得清清楚楚。
法空的紫金袈裟在月光下隱隱流轉著金輝,整個人多了幾分出塵之氣。
「大師?」徐恩知鬆一口氣。
法空合什微笑。
徐恩知道:「青蘿不要緊吧?」
法空搖頭道:「想必是不要緊的。」
「大師先救青蘿吧。」
「不急。」法空溫聲道:「徐大人,現在有兩條路擺在跟前。」
「哪兩條?」
「一條路是你無罪出去,官復原位,另一條路是離開神京,到百里之外的小城做個清閑小官。」
徐恩知合什:「多謝大師,我選第二條路!」
「哦——?」法空微笑道:「不選第一條?」
「想必第一條路沒那麼好走。」徐恩知搖頭道:「也太過麻煩大師。」
法空道:「如果保你出去,便需用到信王爺的關係,那你便成了信王爺的人,而如果我不插手,你這一次會被貶出神京,想再回來恐怕遙遙無期了。」
「我還是選第二條路。」徐恩知道:「這一條更穩妥一些,就是不知恩師他?」
「他無妨的。」法空搖頭:「有人借謝侍郎之案趁機黨同伐異,大肆攬權,卻是取死之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唉——」徐恩知搖頭嘆氣:「又是兩王之爭吧?」
法空笑笑:「徐大人看得明白。」
他冷眼旁觀,發現現在朝堂是烏煙瘴氣。
當然,他是懶得理會的。
「其實,離京了也好。」徐恩知露出一絲苦笑:「總比在這裡戰戰兢兢好。」
「徐大人珍重,貧僧告辭。」法空合什,倏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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