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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陵八十一盤

  奚淮這一次屬於毫無準備地衝擊元嬰期, 他自己也從未想過會這般匆忙地嘗試。

  在修真界,修者們每次要突破境界都會非常謹慎,如果一次不成, 不但會影響到自信心, 還容易留下無法治癒的「晉階傷」。

  但是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奚淮只能硬著頭皮嘗試。

  好在卿澤宗早就為他準備好了輔助丹藥, 讓他衝擊得不至於太狼狽。

  衝擊元嬰期結束后, 沒有人能幫他穩固修為, 奚淮便竭盡所能地利用靈泉, 在自己筋脈最為通暢的時刻多吸收一些靈氣。

  在他躍升元嬰期之後, 能吸收的靈氣更多,周圍的靈氣颶風更加兇猛霸道, 比之前的颶風足足擴大了三倍。

  池牧遙不敢靠近,甚至躲在了角落的位置探頭出去偷偷看, 生怕自己在關鍵時刻打擾了奚淮。

  神奇的是啾啾居然能和奚淮共處一處,且不會被颶風捲走,反而坐得淡定, 身上的羽毛瘋狂擺動,它卻坐得憨態可掬。

  面相俊朗卻有些凶的高大男子,和一隻肚子肥嘟嘟的黃鸝鳥,非常神奇且不搭的組合。

  他特意壓低聲音問空青:「前輩,有沒有適合火系單靈根元嬰期修者的心法?」

  空青它們躲得比池牧遙還遠, 不然真的容易被風捲走, 被問了問題后它思考了片刻, 回答:「也不知他之前修鍊的是什麼路子。」

  扶如當即插了一句:「能有什麼路子?才二十多歲, 只有修為, 功法估計學得不多,鬥法厲害,但是其他的嘛……」

  這一點池牧遙也認可:「嗯,他之前確實有點不學無術……」

  也不能算是不學無術,但是又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奚淮好好學習功法的時候恐怕只有人生前十八年。

  十八歲后被關進了洞穴里,出洞穴那年二十一歲,后又尋了他兩年。

  二十三歲時終於找到他了,又經歷了諸多事情,在這陣中又蹉跎了一年多。

  如今奚淮二十五歲,元嬰期修為,真的沒怎麼認真研習過什麼功法。

  奚淮能有如今這等修為全是靠資質好,之後怎麼辦,池牧遙也不知道。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陣內疚,生怕奚淮因為自己耽誤的這些年浪費了奚淮的大好資質,以後要補回來才行。

  池牧遙和一群前輩商量起來,找到了幾套比較適合火系單靈根修鍊的功法,待奚淮收功后再和奚淮本人商量一下,看看奚淮自己怎麼選擇。

  如此又等了十餘日奚淮才收了功,呼出了一口氣后睜開眼睛四處看去,顯然是在找池牧遙。

  池牧遙趕緊跑過去,步伐輕盈,踏過靈泉也只是在水面輕盈地一點,留下一圈漣漪緩緩漾開。

  他到了奚淮的身前蹲下|身問:「你感覺怎麼樣?」

  奚淮看到他之後心口一松,眼神柔和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奚淮想要的吧,每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池牧遙都沒有跑,還在他的身邊,還會到他的面前來關心他。

  他先使用了小洗滌術清洗了一番,這才抬手撥池牧遙的頭髮:「感覺還好,你的頭髮怎麼這麼亂?」

  「你不知道,你修鍊的時候房間里捲起了一陣颶風,我的頭髮都吹亂了。」池牧遙主動湊到了奚淮的身前來,還挺願意奚淮幫他整理頭髮的。

  「那你怎麼不布下一個防風的屏障?」奚淮又問。

  「我怕你收功的時候我正在做其他的事情,或者睡著了感知不到你的情況了。」

  奚淮又看了他半晌,乾脆伸手將他拽到了自己的懷裡來。

  奚淮依舊盤膝坐著,讓他騎坐在自己的腿上,仰起頭來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就像是在邀功,奚淮問道:「現在的修為夠喂你了吧?」

  他看著這個充滿了「事業心」「上進心」的爐鼎,一陣惆悵,只能轉移話題:「那些以後再說,你還得想一想之後練習什麼功法才行。」

  「我爹早就給我準備好了,竹簡都在我的萬寶鈴里。」

  「有準備就太好了,我還向前輩們詢問了幾套功法,我抽空寫下來了,一會兒你看看。」

  「好。」

  啾啾也在奚淮收功後跟著出關了,圍著池牧遙「啾啾」地叫個不停。

  池牧遙被吵得不行,抬頭看向啾啾:「嗯嗯,看到你的境界提升了,真厲害。」

  「啾!」

  「我沒有壓他,我不是在欺負他。」

  「啾啾!」

  「他是我道侶,你這種單身鳥不懂!」

  奚淮看著一人一鳥吵架居然被逗笑了。

  雖然聽不懂啾啾在說什麼,但是大概意思他懂了。

  池牧遙將手搭在了奚淮的肩膀上,覺得剛剛醒過來的啾啾叫個不停太吵了,乾脆將啾啾甩進了自己的靈寵袋裡。

  恢復安靜后,他看著奚淮,奚淮也含笑看著他。

  奚淮的眼神里有著一股柔波,這個人只有在看自己心愛之人時才會這般柔和。

  他被看得心口一顫。

  接著他低下頭,主動吻了奚淮。

  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卻該死地羞得不行,尤其是感受到奚淮還在幫他揉膝蓋……

  隨口一提的事情奚淮也記住了。

  成為了道侶意味著什麼呢?

  互相依賴,互相陪伴,呼吸交織,恨不得融化在對方的懷裡。

  許久,兩個人戀戀不捨地停止了這個吻,池牧遙依舊坐在奚淮的腿上,抱著他的肩膀靠著他。

  他輕笑著抱著池牧遙,將臉埋在池牧遙的頸間問:「怎麼,現在不會害羞了?」

  「也會……不過,在瘴氣里都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嗯,其實挺想做的。」

  「等出了陣的。」

  「好,我再忍忍。」

  似乎,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依偎著,一起浪費時間也是很甜蜜的事情。

  兩個人只是這樣靜靜地抱著對方,什麼都不說,也不會厭倦。

  也不知過了多久,池牧遙突然笑了起來,推奚淮的臉:「你呼吸怎麼這麼燙,好癢。」

  奚淮不情不願地挪了挪臉,換了一側靠著。

  池牧遙再次推他:「你呼吸正好吹在我喉結的地方,太癢了。」

  「你這裡……」奚淮抬手碰了一下。

  池牧遙連連躲閃。

  奚淮突然眯起眸子來:「哦……」

  池牧遙當即打了一個激靈,趕緊站起身來,縱著輕身術到了岸邊,從千寶鈴里拿出了自己寫的功法,故作鎮定地說道:「你來看看這些功法,有沒有適合你的。」

  提升修為後的奚淮只用一瞬間便到了池牧遙的面前,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紙張看了看,看到第一個就笑了:「毀天滅地訣。」

  這名字夠狂的。

  池牧遙點了點頭:「嗯,是扶如前輩寫的。」

  「扶如,傳聞中那位風靈根大能?」

  「對,是他,你曉得?」

  那邊一直說著「非禮勿視」的扶如突然來了精神,朝著他們這邊飛過來,想聽奚淮誇它。

  沒想到,奚淮的話這般不中聽:「嗯,我爹提起過,說是這位如果還在世,說不定可以給我們父子二人做輔助,不比宗斯辰的木靈根助力差。」

  「狂妄!」扶如當即痛罵出聲,嚇得池牧遙手都跟著一顫,「老子就算在世,能給你們做輔助?老子都不會理你們兩個長犄角的!」

  奚淮自然聽不到扶如的抱怨,繼續說道:「都說論鬥法能力,金系和火系最為霸道,但是火系比金系能夠得到的輔助更多。如果這世間再出現一個風靈根的修者,我也會去結交一番,我們二人合作鬥法的話,怕是有如神助。」

  扶如想了想后認可了這句話:「確實是這樣。」

  池牧遙聽完突然一陣沮喪:「可惜我是個雜靈根,不能幫你什麼。」

  「你有治癒能力,這更罕見,葯宗府的以及鹿嶺門的醫修都及不上你的全能。而且,你還在吸虺龍焰方面——」

  池牧遙趕緊打斷他:「好了不用說了!」

  奚淮看著功法,想了想後補充:「我找你做道侶,並非只為了吸虺龍焰,也不是因為你的治癒能力。」

  「嗯,我知道。」

  當初奚淮尋他時,只知曉他是個三靈根,壽元將盡都修鍊不到築基期的合歡宗小弟子,就這樣也能尋兩年多,池牧遙自然不會懷疑什麼。

  池牧遙將聚靈玉做的蓮花座讓給了奚淮,讓奚淮可以坐在上面看功法。

  他則是在洞穴中忙碌起來,布置法陣。

  他們要闖入蘇又的心魔幻境,也需要憑藉法陣進入,法陣還需要有蘇又的一樣東西,才能夠成功入蘇又的心魔幻境。

  池牧遙在和蘇又共同被關時,曾經偷偷儲存了一滴蘇又的血,此刻正好可以利用。

  他在靈泉中撈出來的法器零件,此刻也可以用在陣中,加強法陣的能力。

  二人互不打擾,各忙各的。

  在陣中不知時間日月,池牧遙只能自己估算著時間,累了便到一旁鋪好的毯子上躺好,接著裹著小毯子對奚淮說:「我睡一會兒。」

  「嗯。」奚淮很快回應了一聲。

  池牧遙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感覺到奚淮似乎躺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還下意識地扯了扯毯子要給奚淮蓋,奚淮也沒拒絕。

  躺在一起后,他往奚淮的懷裡靠,奚淮的身上總是很暖和,奚淮的肩膀很寬,手臂很長,能將他抱得嚴嚴實實的。

  奚淮湊過來,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他甚至感受到龍角颳了一下他的頭髮。

  然而他很困,沒有理會。

  池牧遙的識海突然變得很怪。

  原本混沌的空間,突然變得細柔綿軟起來,甚至還帶著絲絲甜味。

  有什麼東西在勾他的神識,接著纏過來,繞著他的神識溫柔地安撫。

  很溫暖,很安心,還很舒服。

  當識海內變得有溫度,原本清冷的空間變得炙熱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識海被人入侵了。

  而這種入侵……

  入侵的神識察覺到了他的躲閃,又一次纏了過去。

  像是兩條柔滑的絲帶纏在一起攪動。

  他的神識開始發顫,越發慌亂起來,心神也跟著一盪。

  像是平靜的水面遭遇落花,漣漪一波波。

  又或者是雪后逢春,桃紅翠綠覆蓋大地,璽色煙青被染了一抹黛色,緩緩漾開。

  輕輕柔柔的風安撫青植,細柳撫過湖面,春暖揉著冬雪。

  冰雪融化成一攤水滋養大地。

  奚淮果然不老實。

  元嬰期修為剛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魂修。

  二人在現實里依舊只是靠在一起躺著,青冥流火們也看不出什麼不妥,甚至沒注意到池牧遙合著的眼皮縫隙里流出淚來,手還緊緊地攥著奚淮的衣襟不鬆開。

  神識的動蕩,讓池牧遙蜷縮起雙腿,不自覺地又往奚淮懷裡靠了靠。

  不討厭……

  甚至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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