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平四季安
池牧遙不敢和伊淺晞再仔細談「裸男」的事情了, 也沒敢給她小刀，只能說自己千寶鈴里沒有合適的，下次來御寵派再帶給她。
接著, 謊稱回自己的房間取些東西, 便抱著青狐祖宗去了他在御寵派時住的房間。
青狐祖宗進入房間后變回了人形，拿了一件衣服隨便披著，衣襟都懶得系好, 上衣衣擺下還能看到又細又長的腿隨意地搭著。
他懶洋洋地攏了攏青木色的長發, 模樣慵懶地隨口說道：「那個禹衍書的話能信嗎？你真的要和他合作？」
「我覺得至少可以信七成。」池牧遙回答的同時轉過身, 目光投向緊閉的窗子。明明奚淮不在這裡, 也怕他和青狐祖宗這般相處奚淮會吃醋。
青狐祖宗沒在意他的動作, 隨口提起了以前的事情：「在瘴氣林中時，你是否注意到他不敢步入林中, 顯然是怕被同門看到自己心中齷齪的事情。」
「當時被困的修者都不敢進入林中，恐怕誰都不想被其他人窺探到自己的內心。」
「我見過他的心。」青狐祖宗微微仰起頭, 似乎是在回憶，「林中所有人的內心我都看過，就屬你和你小師姐的心思最奇怪。」
「他的內心很糟糕？」池牧遙有些詫異。
「怎麼說呢, 並非糟糕，只能說不是絕對的善良。比起其他的弟子他算是好的，內心執拗，想要做的事情很大，野心也大。」或許是因為青狐祖宗多疑, 或許是真的見過純凈的內心所以挑剔, 青狐祖宗對禹衍書的印象只能算是一般。
「誰又能完全善良呢, 善與惡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他既然已經做了殺嫻悅天尊的決定, 就已不是絕對的善良了。」
青狐祖宗審視了池牧遙一會兒, 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池牧遙點頭：「此刻我和他有著共同的敵人，就是嫻悅天尊，我們還是能短暫地達成一致，互幫互助。待他日他成為了暖煙閣的掌門，那麼首先要做的恐怕就是搶回被魔門侵佔的勢力，那個時候，勢必會和魔門產生衝突。」
青狐祖宗微微頷首：「你還不算太傻。」
池牧遙卻萬分憂愁：「想來，待暖煙閣穩定了，現在被魔門欺壓的仇他也會一併報了。奚淮現在是魔尊，之後魔門發生的事情肯定不會不管，他與奚淮之間產生矛盾是必然的局面。兩界的事情我可以不管，畢竟我不是救世主，兩界不和是千百年前就有的事情，我一人無法扭轉乾坤。但是如果牽連到了奚淮，我就不會坐視不理了。」
青狐祖宗撇了撇嘴，似乎開始嫌棄人類的世界麻煩了。
池牧遙則是嘆息。
他不知所有人最後的結局會不會和他看過的原著小說中的一樣，只是禹衍書和席子赫聯手殺奚淮的理由變成了其他的。
他暗暗握緊了拳頭，既然已經成了奚淮的道侶，那麼他絕對不會讓奚淮出事。
青狐祖宗抱著單側膝蓋，另外一條腿垂著隨意地盪著，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看看他願不願意再簽一次和平協議了，若是不願意，那他日只能為敵了。」
「這次呢？」
「祖宗，您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我都問這麼多了，難道是在和你解悶玩？」
池牧遙的心中突然一片溫暖。
青狐祖宗突然蹙眉看向門外，想要變回狐狸卻發現法術失靈了，不由得錯愕在當場。
伊淺晞突然推門進來，在門口看著青狐祖宗，揚眉一笑：「果然是你啊！」
青狐祖宗臉色大變，問道：「我為何無法使用法術了？你、你之前給我吃了什麼？」
「不是什麼毒藥，不過是萬解散。」
萬解散，一般給靈獸服用。
靈獸到了「發|情期」，御寵派會給靈獸餵食萬解散，服用后它們便無法動用靈力了，會變為最無害的狀態，這樣在交|配的時候不會傷到對方。
御寵派一般在給靈獸強行配種的時候才會使用，這樣可以人為參與整個過程，靈獸掙扎都沒用，因為用不了靈力。
萬解散對靈獸本身是無害的，只是葯有一定時效，時效過了，靈獸就會恢復靈力，若是這期間人為干預沒成功，那便算是失敗了。
池牧遙趕緊去攔伊淺晞，明明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卻還是沒能攔住盛怒之下的伊淺晞：「我要殺了他！啊啊啊！他每天和我一起睡！他不要臉！」
青狐祖宗沒了靈力，只能站起身在池牧遙房間里快速整理衣服，又隨手拿了一條褲子穿上了。
池牧遙攔著伊淺晞的同時喊道：「祖宗，你跳窗戶先跑，我一會兒去找你！」
「池牧遙你竟然幫他！」
「小師姐，你先把匕首放下，冷靜一下！」
「被瞞了二十幾年的不是你，你當然冷靜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麼不提醒我？！」
「上次提醒過了，我以為你已經懂了——」
完全沒懂的伊淺晞惱羞成怒，繼續罵：「池牧遙！！你也渾蛋！說話拐彎抹角的，就不能直接說嗎？」
青狐祖宗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跳窗離開了。
想他一隻已經千歲又化形了的靈獸，有朝一日居然落魄到從窗戶逃跑，說出去恐怕會被三界笑話。
池牧遙探查到青狐祖宗跑遠了才鬆了一口氣。
伊淺晞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伊闌和郝峽等人，都匆匆過來詢問怎麼回事。
伊淺晞不想這事情被旁人知道，只能收回了匕首。
池牧遙拉著伊淺晞到了一邊道歉：「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和你明說。」
伊淺晞白了他一眼，池牧遙也提醒過她，但是她沒當回事，還是最近在林子里見到了青色頭髮的人，想起池牧遙似乎有一位這個發色的好友，才漸漸地反應了過來。
現在，她只能看向青狐祖宗逃跑的方向，問：「他還會回來吧？」
「嗯，會的。」
之前有一次伊淺晞在獵獸途中遇到了靈獸群，險些丟了性命。
她暈過去之前還當自己要殞了，再醒來卻發現她沒有事，只不過青狐已經奄奄一息了。
現在想來，是那狐狸捨命救了她。
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只是那一次最為兇險，若不是池牧遙有治癒術，怕是青狐現在已經是一條死狐狸了。
明明恨死了它，它對自己卻還有救命之恩，氣得伊淺晞直撓牆：「啊啊啊！公狐狸啊！怎麼偏偏是公狐狸啊！」
公狐狸是很一種神奇的存在，它們一般長情，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它們的伴侶與世長辭后，它們很有可能會選擇孤獨終老。
但是母狐狸不一樣，公狐狸如果死了，它們很快會找下一個伴侶[1]。
伊淺晞了解公狐狸的習性，知曉自己怕是被公狐狸盯上了，她的未來可想而知。
池牧遙為難地陪了她一陣，聽到伊淺晞問他：「你說，我把他閹了，和他做姐妹怎麼樣？」
「師姐再見！」
池牧遙飛也似地離開了。
*
池牧遙帶著青狐祖宗回了卿澤宗后，便馬不停蹄地去了合歡宗。
進入宗門后，他故意沒通報，直接去了司若渝的洞府。
許久后，司若渝才來開門，乾笑著問他：「你怎麼突然來了？怎麼都不提前通報一聲？」
「有事求您。」池牧遙一臉憂愁地朝前走，似乎想要進司若渝的洞府。
司若渝趕緊攔著：「我們去正堂說吧。」
「師祖，這次的事情很要緊，我們還是在這裡說吧。」
「呃……行！那就在這裡說！」司若渝說著，終於肯讓開洞府大門了。
池牧遙走進去后，隨便瞥了一眼洞府內的情況，並未走得很裡面，尋了一處地方坐下后說起了之前的事情。
聽到嫻悅天尊的計劃后，司若渝當即冷笑出聲：「那老妖精果然不安分，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長進，聽說毀容后性格更糟糕了。也好，這次她來了我也能趁機殺她，不然他日她恢復元氣，第一個來殺的人就是我。」
「那不知另一位可否幫忙？」
「另……」司若渝看了看池牧遙，接著翻了一個白眼。
池牧遙看著司若渝保持得體的微笑，十六七歲的面容，表情透著天真善良。
突襲司若渝的洞府，可以同時獲得一位觀南天尊。
池牧遙顯然是奔著他們兩個人來的，這讓司若渝有些不悅，總覺得自己的小秘密被這個徒孫看得透透的。
觀南天尊也不再躲了，從容不迫地從小房間里走出來，詢問：「你是想讓我幫你殺我的同門？」
「並不是，我想請教觀南天尊一些事情。」池牧遙也知道，讓觀南天尊做這件事情，觀南天尊未必願意出手，不如用另外一種方式。
「說說看。」觀南天尊抖了抖袖子，接著坐在了池牧遙的斜對面。
「您的陣法和我師祖的幻術相結合的話，是不是會威力大增？」
「這是自然，破陣本就需要集中精力，幻境則是迷惑心性，幻境中藏殺陣，如迷如幻，步步致死。」
「晚輩想向師祖公討一套法陣，能與師祖的幻境相配合，創造出一個絕殺的組合陣。」
觀南天尊單手撐著太陽穴的位置，沉著臉看著池牧遙，並不說話。
之前他與司若渝的對話觀南天尊也聽了，現在池牧遙在向他討陣法之術殺他的同門，這違背他的仁義道德。
就算不用他親自參與，也是會讓他為難的事情。
池牧遙並不急，繼續說道：「師祖公只是在教晚輩陣法，我們也不會用這個法陣去侵襲暖煙閣，不過是為卿澤宗防範外敵罷了。而且，師祖沒有鬥法能力，他日若是被人追殺，也可以有求生的法子。」
這話是在表示，如果觀南天尊的同門不來卿澤宗犯賤，他們也不會用這個法子去對付暖煙閣的人。
而且，這法陣對司若渝也有利，還能剷除對司若渝懷有殺意的人，以除後患。
觀南天尊嘆氣，問：「禹衍書那小子還和你說了什麼？」
「他會幫我，三宿也會幫我。」
觀南天尊閉目，眉頭緊蹙。
池牧遙也不急，慢慢等。
終於，觀南天尊問道：「這陣眼的選擇……」
這便是已經動搖了。
司若渝則是看著觀南天尊，目光微沉，她似乎也沒想到觀南天尊會做到這一步。
池牧遙沉聲回道：「我為陣眼。」
觀南天尊和司若渝同時一驚，詫異地看向池牧遙。
池牧遙似乎早就想好了：「我有治癒能力，有眾多防禦法器，還有金鐘護體，尋常人殺不了我。我不死，陣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