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 花零落22
「寧可無後,也絕不苟且偷生。我世家的二郎們,也不是只能共富貴不能同患難的鼠輩。」酈茂林沉聲說道,都言世家把持朝政,卻是貪生怕死之輩,而今就要讓他們看看,到底是不是這樣。
「爹爹說的沒錯,熙羽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人,誓與京都共存亡。昭媛娘娘一介女子都能舉刀禦敵,咱們可不能被女人比下去。」
「好大的口氣,熙羽你是瞧不起我們小女子嗎?」夜晚一踏上城牆,沒想到就聽到這句話,當真是哭笑不得。
「夜姐姐,你怎麼來了?」熙羽驚呼一聲,轉頭看去,就看到韓普林緊隨其後一臉的無奈,雲汐還有冷沁也是緊緊相跟。
夜晚一身白色廣袖束腰長裙,頭梳凌仙髻,耳垂明月 ,此時面帶微笑,神態從容,當真是高貴迷人。只是除了夜晚之外,身後還跟著一群身穿甲衣的女子,眾人不由得一愣,不曉得夜晚這是要做什麼。
夜晚自然看得到眾人的驚愕之情,本來是在柔福宮休息的,但是聽到號角聲再一次響起,她實在是坐不住,還不如到城牆上觀戰。更何況從這一聲一聲緊迫的號角聲中,她已經知道西齊是要進行決戰了,因為他們拖不起。多拖得一刻,慕元澈趕回來救援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不能趕在慕元澈回援之前拿下京都,百里晟玄就要面對這腹背受敵的窘境,所以這一戰便是兩軍決戰的號角。
夜晚知道這件事情的緊迫性,當即便令陸溪風將她以前準備好的晚歌的輕甲拿出來讓眾人換上,這才浩浩蕩蕩上了城牆。
「娘娘,你帶這麼多女子前來卻是為何?」司徒征頗為惱怒,這不是添亂嗎?雖然自家女兒跟這個夜晚交好,可是兩軍交戰豈是兒戲?
「司徒丞相不要著急,這些輕甲女衛並不是本宮準備的,而是皇上臨走之前交給本宮的。」夜晚緩緩的說道,眼睛掃過眾人呆愣的神情,知道這個時候也不能說太多,說多錯多,只要讓眾人知道這是慕元澈的意思就好了。「本宮出身微寒,哪裡懂得這樣多,不過都是按照皇上臨行前的託付行事而已。」
夜晚說完這一句,便轉頭看向樊休,「樊將軍,請你點齊兵馬出城迎戰。」
「什麼?」樊休一驚,忙說道:「娘娘,微臣並不怕死,只是如此出城迎戰只怕是羊入虎口,再者說了微臣帶軍出城,這京都誰來守護?」
「是啊,昭媛娘娘你這是何意?樊將軍出城迎戰,城內無軍可守,其實不是被敵人鑽了空子?」司徒征氣的鬍子都要敲起來了,牝雞司晨,實屬可惡。
酈茂林沒有出言反對,這幾日下來他總覺得這位昭媛娘娘實在是有些讓人摸不透,更重要的是他想起老妻的話,果然在這位昭媛娘娘的身上,看到了絲絲雪兒的影子,難怪兒子跟老妻都是念念不忘。
「將軍我其實那種不分輕重之人,你還記得前些日子你說的絕殺陣嗎?」夜晚不慌不忙的問道。
「當然記得。」樊休應道。
「記得就好,我聽皇上說,這些年將軍並不曾在訓練兵士上懈怠過,那麼將軍可有把握帶領兵士將這絕殺陣現於陣前?」
「並不是不能,而是沒有旗兵指引將士該如何行動,便是末將也不敢誇大其口。」樊休道,他如何不知道絕殺陣的厲害,只是這陣又豈是隨隨便便能啟動的,無人指揮便如同蛇無首。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便是這般意思,以為一個將領是這樣容易的尋到的?
夜晚微微的側身,將身後的晚歌顯露出來,笑著說道:「這些就是將軍想要的。」
樊休一愣,獃獃的看著眼前一群女子,雖然穿著輕甲,可是那脂粉氣卻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
「娘娘是在戲弄微臣嗎?」樊休微怒。
「將軍以前也是這般質疑先皇后的雪舞?」夜晚柔聲問道,再一次感受到了酈香雪跟夜晚之間的差距,她們雖然靈魂是一個人,只是這副皮囊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實力。連帶著夜晚不管做什麼決定,都不會被人輕易的接受認同,還要飽受質疑跟責難。這就是世家的力量,這就是人們眼中地位所代表的一切。
樊休皺眉,「這些女子怎可與先皇后的雪舞相比?」
「那麼本宮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請求將軍如何?如果晚歌有所失誤,導致將軍潰敗,夜晚一力扛起所有的責任。」
「昭媛娘娘,如果真的戰敗,你以為你一句扛起所有責任,能挽回戰敗失去城池的責任嗎?」司徒征怒道,簡直就是兒戲。
夜晚心裡真是有一種無力感,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逼得你無路可退,如果她還是酈香雪哪裡還需要面對眾人的質疑。只是她再也不是酈香雪,她現在是夜晚,只是夜晚,一個卑微的不被世家,被大將看重並信任的小庶女。
他們擔心的也不錯,畢竟這是一場生死之戰,微有差池,面對的將是失去城池的結果。他們不敢賭,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是酈家曾經的貴女香雪。
夜晚沒有時間再磨蹭了,敵軍已開始擊起進攻的打鼓。夜晚從袖籠中拿出那一塊許久未曾見天日的兵符,往樊休跟前一晃,厲喝一聲,「樊休聽令!」
樊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東西,驚愕的看著夜晚。
夜晚根本不給他任何反問的機會,「將軍既然認得這東西,就知道該如何去做。」
「是,末將聽從調遣。」樊休此時的心裡驚起萬千的駭浪,這令牌明明是先皇后的東西,為何會落在夜晚的手裡?難道說是皇上把令牌給了她?只是此時此刻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容他去思考,單膝跪地,聽從調遣。
夜晚白衣黑髮,飄逸出塵,即便是淡淡的站著傲然立於眾人之前,卻令人覺得毓秀似山水中的人物,不敢褻玩焉。一道道的命令從她紅唇中傳出,樊休接令,立刻傳達下去,緊接著西齊兵就看到原本還一片明亮的城牆,瞬間就變得一片漆黑,原本進攻的腳步不由的一頓。
百里晟玄鷹隼一般犀利的眸子頓時一眯,眉飛入鬢,深邃的五官在這夜色掩映下,像是被人一筆一劃雕刻下的佳作。渾身上下凜冽冰冷的氣息,讓周圍的一眾人等大氣也不敢出,只等著他們尊貴的大皇下一步的指令。
百里晟玄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敵方會突然熄滅火把,以致於整座京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這樣一來他們這邊澄亮的火把,立時就讓自己的軍隊暴露於地方的箭矢之下,頓感被動。
不要小看這樣一個小的動作,只是簡單地熄滅了火把,但是給人造成的心理上的壓力,絕對是十分巨大的。且不看夜晚這邊火把一滅,西齊軍前進的步伐瞬間便遲緩下來。
心理戰,這是夜晚的第一步棋,而這只是開胃小菜。百里晟玄,咱們這麼多年不見,你既然來攻我城池,就要做好充足的準備,即便我不能護住這座城池,但是……你要攻下來,不付出血的代價,我豈能如你所願?
夜晚已經詳細的計算過路程,從西齊軍攻城開始,到樊休送出救援的消息給慕元澈,慕元澈接到消息到派兵馳援,最快也需要六日的時光,如今已經過去五日,只要她再堅持兩天,一定能等到援軍而來。
此時樊休正將夜晚的命令一道道的傳達下去,面帶嚴肅,有序不紊。司徒征等原本還有疑惑的一種大臣,此時看到西齊兵的腳步緩了下來,不由得面帶驚喜,似是覺得不敢相信一樣。文臣跟武將最大的區別在於,文臣的眼光在於政治,武將是在沙場,文臣是跟人鬥心眼,武將是跟人斗兵法,這兩者絕對是千里之遙。
此時對夜晚還有些不滿的人,也不再出聲質疑,所有的精神全都灌注在了夜晚的身上。
此時夜晚眉梢飛揚。流光溢彩的眸子中閃動著凜冽的殺氣,眸地深泓的目光,似是能將人旋轉進去不由得對她臣服。
就在這個時候,西齊兵的火把也在剎那間全部熄滅,整個戰場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夜晚就知道百里晟玄一定會這樣做,他不這樣做,西齊兵就會成為大夏兵的活靶子。
樊休此時一路小跑而來,立在夜晚跟前,「娘娘,末將已經按照吩咐整頓完畢,只等娘娘一聲令下即可出擊。」
「將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夜晚佩服。那麼現在就請將軍按照絕殺陣的陣圖排兵布陣,其餘一切指揮事宜交給本宮。」夜晚一字一句的說話,聲堅力足,震耳發聵,令人不敢小覷。
「是,末將遵命。」樊休雙手抱拳大聲應道,不管夜晚有沒有這個本事,她手裡有兵符,他就要聽從調遣。與其跟夜晚起內訌,倒不如聽從其令放手一搏。既然是皇上留下的陣圖,想來不會有錯的,如果夜晚真的出了錯,他到時候也只能拚命補救就是。如果補救不了,大不了血灑疆場,為國盡忠。
「鳴鼓!」夜晚令道。
「鳴鼓!」樊休大喝一聲,城牆上剛抬上來十面牛皮大鼓,此時被十名腰圓膀粗的大漢重重敲響。
隨著鼓聲在這一片暗黑的天地間響起,所有的大夏兵都被這濃烈而又急密的鼓聲,喚醒了沉睡在心裡的好勇之心。是男人,天生就喜歡戰鬥,只是有的人被壓抑在心裡不曾被喚醒血性。此時,他們面臨著國破家亡,面臨著家園被毀,面臨著成為任人宰割的奴隸,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會成為他們前進的動力。
不要說這些即將上戰場的士兵,此時血氣翻湧,渾身鬥志,便是城牆上的一眾文官也只覺得血液中叫囂著戰鬥的氣息。鼓聲會給人力量,前進的力量,催促眾人的腳步不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