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到鎮北堡 二
說完這些話,西門洞子身上的冰冷氣息愈發濃鬱,劉仁玉聽到這等慘事,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免渾身一個哆嗦,著實被駭了一跳。
西門洞子的眼眶中幾滴清淚在打懸,他鼓起勇氣說道:“軍爺,這些話我誰也沒說過,不知為何現在卻想跟您說,您若是覺得額,額是個不如畜生的東西,額這就走。”
“不用,不用,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你的爺爺愛你,愛得深沉,愛的偉大,他如果不這麽做,你們都會死。要怪就怪這賊老天,這個世道。你願不願跟著我一起奮鬥,讓天下的人都能夠吃飽飯,不用經受像你這樣的慘劇。”
“額,.……,願意,”說完,西門洞子似乎是把憋了幾千年的哀慟都要宣泄出來一樣,放聲嚎哭,一時間降水量很大。
劉仁玉就這麽坐在那裏,看著西門洞子嚎哭不止,心中的思緒卻是萬千。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勤勞的,也是要求最少的,他們隻要求能夠吃飽飯,統治階級能夠不剝削太過就滿足了。
他們麵對暴.政,總是忍耐,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都不會反抗,這麽好的人民不應該受到如此對待,我一定不能讓人相食的慘劇在北中國頻繁上演,這是一個穿越客應該背負的使命。
想完心事,劉仁玉對西門洞子道:“別哭了,跟著我去打拚吧,等來日你有了出息,給你爺爺立一個好墳,多給他燒一些紙錢,讓他在那邊兒能過上好日子。”
“嗯,嗯,額知道了,額一定會努力的。”
“甚好,甚好,我先與你商量一件事兒,你看,你這個名字很不好,叫甚西門洞子,不雅觀,你爺爺姓什麽?”
“這個,額不知道,我一直管他叫爺爺,卻是不知他姓什麽。”一想到自個兒連爺爺姓什麽都不知道,西門洞子又一次抽噎起來。
“既如此,我就做個主,你與我一樣姓劉吧,我今年23歲,虛長你幾歲,就做你的義兄,你管我叫大哥,你的名字就要劉仁傑吧,你可願意否。”
“額願意,碰上您是額,幾世修來的福分。從今往後,額就是劉仁傑了。”劉仁玉話音未落,便跪在地上,彭彭磕上幾個響頭。
“額沒有讀過書,不過也聽說過長兄如父,額西門……,啊不是,額劉仁傑以後就聽大哥的話就是了。”劉仁傑鄭重道。
“嗯,嗯,甚好,甚好,仁傑,你去把那幾個跟我一起的人叫來。”
“是,大哥。”
不多時,馬天君,張鐵牛與何二狗俱入廂房。
劉仁玉將收劉仁傑為義弟之士說與眾人聽,劉仁傑與眾人各自見禮,口稱叔叔。大夥兒笑著受禮,然後恭喜劉仁玉添了一個義弟。
見禮完畢,劉仁玉便對馬天君道:“天君,我這義弟從前做乞丐,自然是沒有讀過書的,現在我我把他交付於你,你要叫他讀書、識字、明理,做一個明白人。”
“是,大人,天君自當盡力。”
“仁傑,還不快快拜師。”
“師傅在上,請受額西門……,啊不,劉仁傑一拜。”說完,又是彭彭啪啪幾個響頭。
“免禮,免禮。”馬天君雙手扶起劉仁傑,拜師之禮乃大成。
後幾日,大夥兒各自閑逛,劉仁傑與馬天君學習,劉仁玉則徑自思量鎮北堡日後的發展事宜。
到的第5日,約定的時間到了,李繼業和楊德勝也該回來了,劉仁玉卻是不知道這趟買賣是否能夠做好。
正自焦慮之際,何二狗忽然來報:“大人,繼業他們回來了。”
“哦,走,與我去迎接他們。”
客棧外麵,楊德勝與李繼業正在拴馬,見著劉仁玉等人,自是一陣寒暄,等到劉仁傑管他們叫叔叔,先是一愣,待聽到劉仁玉分說一二,這才恍然。二人自是一陣一陣地恭喜啊之類的。
說完客氣話,劉仁玉將楊德勝與李繼業迎進屋內,劈頭就問:“事情辦的如何?”
李繼業與楊德勝相視一笑,頗有幾分自豪地說道:“幸不辱命。”說完,兩人合力將兩個大箱子抬至劉仁玉眼前。
劉仁玉心中忽有所感,搶前幾步走到箱子前,打開一望,我擦嘞,白花花的銀子,這體積,又有兩口箱子,怕不是有千兩之巨。
“你們是怎麽做到的,你們賣的是馬,還是法拉利啊?”劉仁玉驚問道。
“啥?啥是法拉利?”
“沒啥,沒啥,以前泰西羅馬帝國的名馬,很值錢的。”劉仁玉一時說漏了嘴,急忙補救。
“哦哦,這樣啊,額這就跟大人您說咱們是怎麽賣馬的。”李繼業口才較好,自是由他來說。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咱們賣的是馬,尋常人家買它不起,隻有地主老財,巨商大賈才買的起。賣馬那日,許是額們運氣好,碰上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是好勇鬥狠,崽賣爺田心不疼的主兒,為了攀比,變著法地抬價,本來一匹馬,額隻打算賣100兩,生生被他們抬到300兩。額們想著,既然賣的這麽貴,倒不如把額們自個兒的馬也賣了,再去別處買便宜的馬。於是,8匹馬咱就賣了2400兩,咱們又買的馬,每匹才80兩。”李繼業笑吟吟地說道。
“你們好算計啊。”何二狗欽佩道。
“你們不僅會打仗,連做買賣的功夫也是不容小覷啊。”張鐵牛感佩道。
唯有劉仁玉不合時宜地說道:“奸商。”
李繼業和楊德勝知道劉仁玉是變相地誇獎他們,便毫不在意地一笑而過。
有了兩千多兩啟動資金,鎮北堡的基業可以開始籌劃了,劉仁玉心中的偉業也要開始起步了。
“河東山西素來多礦,自然也盛產礦工,你帶個郎中去招些礦工來,要讓郎中驗看一下,要找那些沒有肺癆之類暗疾的。咱們現在銀錢不夠,就招36人吧,有家屬的把家屬也招來,餉銀方麵,每人每月至多一兩,可不能再多了。怎樣,能辦好否?”
“繼業領命,隻是不知礦工招來以後到何處去,是還來此處,還是直接到鎮北堡?”
“直接到鎮北堡就行了,我在那兒等你。”
“是,額這就動身。”
“哦,對了,你少帶銀兩,以免帶的太多,在路上被人劫了道。”
“是,額明白了。”說完,李繼業便徑自走了。
待劉仁玉給李繼業交代完任務,他又對楊德勝,張鐵牛,何二狗道:“你們三人分頭到各州縣,尋找無家可歸的流民,記住我們要招那些拖家帶口,家裏有兩個以上男丁,或者家裏有兩個以上女兒的大家庭,獨自一人的,隻有兩口子的,統統不要,記住了,你們去招人的時候不許同情心泛濫,不按照我的要求招人,若是讓我看到你們招來一些沒有家人的老弱,我必不與你們幹休,記住了嗎?”
“是,大人,額記下了。”張鐵牛道。
“額理會的,喔,對了,二哥,額們招多少人為好呢?”楊德勝突然想起劉仁玉沒說招多少人,於是他問道。
“員額400,到時候,我給你們些銀子,每到一地,便買些糧食,招攬流民,願來的就給他們飯吃,但不能讓他們吃的太飽,如果碰到有人不願來我們鎮北堡,又想搶糧食的,打殺便是,官府也不會管。你們可記住了嗎?”
“額們記住了。”楊德勝、張鐵牛、何二狗,異口同聲道。
“嗯,好,把人招來以後,就在城外北麵駐紮,過幾日我們便北上鎮北堡。”
“是,”三人領命而走。
領了任務的人都走了,劉仁玉徑自去到趙打鐵處,問他是否拾輟停當了,趙打鐵已然收拾停當,隻待出發。
劉仁玉先預付了三個月餉銀3兩銀子,叫趙打鐵采買,然後就說自家還有些事兒在辦,過幾日再行通知。
趙打鐵應了。趙翠芝見著劉仁玉,想著上次承諾的紅頭繩還沒有兌現,便吵著要,趙打鐵迭聲嗬斥,劉仁玉隻笑笑,毫不在意,他十分幹脆地給了一兩銀子給趙翠芝,讓趙翠芝這小娘子自個兒去買。
趙翠芝自打出生以來,何曾一次性得到過這麽多銀兩,她的眼眸中瞬間填滿了小星星。
看著趙翠芝迷醉的樣子,劉仁玉暗暗感慨道:“嗯,當土豪的感覺真好。”
又是幾日的功夫,楊德勝等人招徠流民的工作做得相當順利,流民遍地都是,是以在招人的時候,這幾位還加碼了條件,男的要長的帥,女的要長得順眼。
對於這幾位的無厘頭做派,劉仁玉沒啥意見,反正任務交給他們,隻要不招外星人就行。
如此這般,靖邊堡城裏的事情就算料理完了。劉仁玉帶著墩台舊將們去孫奎勝那裏報了個到,便帶著一眾人等在向導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開往鎮北堡。
鎮北堡距離靖邊堡城30裏,走路去,一日可到,為了早些趕到鎮北堡,天還沒亮,劉仁玉便催著大夥兒出發。
走了6個時辰,下午時分,眾人開到了鎮北堡。
終於來到了的自個兒的地盤,劉仁玉好不激動,然而等到他看到鎮北堡城的樣子,他就再也無法激動起來了。
那麽劉仁玉看到了什麽呢?
他看到了崩壞的城郭,鎮北堡城連個大門都沒有,街市上到處是垃圾和人畜的糞便,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大多低矮破舊,居住在這裏的人就跟生化危機裏的喪屍一樣,都慢慢悠悠地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木訥地望著劉仁玉等一行人。
劉仁玉一邊走,一邊看著,那向導得了劉仁玉的賞銀,看起來興致頗高,他也許是知道劉仁玉對鎮北堡的景象有些意外,便自顧自地解釋道:“鎮北堡城還是在嘉靖年間防備北虜的時候修的,在隆慶,萬曆年間也還是有軍兵鎮守,到了天啟皇爺的時候,朝廷發不下來餉銀,稅賦催逼的又頻繁,再加上蒙古人時不時地南下抄掠,這裏的守軍逃散一空,百姓也逃走十之八九,現在留在這裏的都是些實在不願意遠走的人,聽說這個地方窮困,連蒙古人都知曉了。每年蒙古人南下,別的地方都遭殃,唯獨這裏蒙古人不來。所以,劉大人您在這裏屯田,別的不說,至少蒙古人不會來找您的麻煩。”
那向導說完,覺得鎮北堡城沒有什麽好去處,自然就沒有待下去的興致,他跟劉仁玉告一聲罪,便撥馬往靖邊堡城趕去。30裏路,路上不休息,催迫一下馬力,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就可回到靖邊堡城。
劉仁玉帶著大夥兒來到鎮北堡中心的一處空地上,叫大夥兒先就地休息,接著他開始分派任務,“大家跟著我劉某人到了鎮北堡,按照約定我總會給大家一口吃的,叫大家在這荒年活下去。現在大家首先要自行找到住的地方,堡中的房間大家看一下,如果是空的,就先借住一下,如果沒有就臨時搭個窩棚暫住一下。大家走了一天,路上也頗為勞頓,就先好好休息一下。黃昏的時候,我給大家派飯,大家聽到鳴鑼的聲音就帶著碗筷出來吃飯就是了。”
大夥兒聽完劉仁玉的吩咐,紛紛以家庭為單位自行尋找落腳的地方。劉仁玉等人則找到原先鎮守武官的府邸,先草草住了下來,劉仁玉先安排好守衛執勤的工作,接著便讓李乘風在流民中挑選壯健婦人,支起灶台,熬製稀粥。按照劉仁玉的要求,這稀粥必須熬製成果凍狀,筷子插在上麵不能倒才行。
黃昏時分,所有人吃完飯以後,除了夜晚巡邏的人之外,其他人各自歇息。劉仁玉打算讓大夥兒養足精神,以便第二日開始布置任務,重建鎮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