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借刀殺人 八
“不走了,不走了,老夫說什麽也不走了。”正自逃命的張南錫癱坐在地,急急脫下鞋子,一邊自顧自地揉腳,一邊氣喘籲籲道。
“不走了,不走了,走它不動了。”除去習武的那個兒子之外,張老爺的另外兩個兒子也是癱坐在地,動彈不得。
至於那些女人,小孩兒,也是這般情況,走它不動,索性都歇了。
“老爺,此間危險,不知是否有賊人在左近,還是快些趕路,到安塞縣城才好。”張近賢憂心忡忡道。
“任你說,老夫就是不走了,實在是走不動了。”張老爺一家人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何曾走過這麽遠的路,是以累得要死,怎麽也走不動了。
“既如此,那就在此歇息一下吧。”張近賢見勸不動,隻好無可奈何道。
王一刀見張家人不走了,也默然坐在地上,蓄養力氣,前麵與土匪流民接戰,耗費不少氣力,歇息一下也好。
見主事的人都歇了,那幾個家丁護院也自顧自地休息,喝水。
今日遭逢如此橫禍,眾人心中著實鬱悶,害怕的緊,是以眾人坐在那裏,都是一言不發,場麵靜的可怕。
其中一個家丁一邊喝水,一邊神不守舍地想著自家還在張家堡裏的家人,他心中惴惴地想著:“唉,隻不知家裏那口子,還有那伢子是怎生個情況。”
這家丁正自彷徨之際,不提防破空之聲響起,一支羽箭“咻”地一聲,徑直鑽入他的喉嚨。
“嗚,厄。”剛一中箭,那家丁就悶哼兩聲,捂著喉嚨翻倒在地,血沫自他中箭之處不斷翻湧而出,他意識逐漸模糊之際,心中還在掛念著:“娘子,伢子,娘子,伢子……。”
“賊人殺來了。”張家人見有人中箭到底,立馬又炸了鍋,一時之間,張家人一邊四處亂竄,一邊嚎哭呼喊。
“咻,咻”羽箭延綿不絕地飛出,不斷有家丁護院中箭倒地。
“咻”一聲,一直羽箭直取王一刀脖頸,他憑借著多年習武的直覺就地一滾,側身避過,“奪”地一聲,那根羽箭釘在王一刀先前依靠的樹木上,猶自震顫不已。
王一刀心知中了埋伏,幹脆立起身來,放聲大喝道:“賊子敢不敢出來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躲著放暗箭算什麽本事。”
這一聲大喝似乎是帶來了一些效果,羽箭果然停止了。
王一刀還道襲擊他們的人果然要出來接戰,就把腰板兒挺直,徑自等待。他站在那兒等了大約半分鍾,終於等來了回複。
一大波羽箭呼嘯而來,這一次是全方位的打擊,連走避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
“無膽鼠輩!”王一刀怒喝一聲。
“噗,噗,.……。”羽箭入肉之聲不絕於耳,王一刀身中數十箭,瞬間化為一個刺蝟,死的不能再死。
“這個傻逼,能放箭幹嘛要肉搏。”這卻是何二狗在發感慨。
說句實在話,如果是楊德勝帶隊來設伏,那麽王一刀那一嗓子肯定能把楊德勝叫出來,可是何二狗卻是謹慎的人,自然不願意跟看起來很能打的王一刀開仗,所以何二狗的策略就是射死你便了。
待得張家堡家丁護院全部被殺,何二狗自帶著本部兵馬,還有自張鐵牛處借來的弓兵現身。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張老爺雖則快要嚇尿了,但還是哆哆嗦嗦地問道。
“你不用知道了,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殺!”何二狗下令道。
“是。”眾軍士正待上前廝殺,不提防張家大公子猛然間抽刀在手,直指何二狗道:“賊人,可敢跟你爺爺我一戰?”
“喲嗬!?看不出來,你這公子哥還有這一手。額與你打便是了。”何二狗原以為張家的人都是戰鬥力隻有五的渣渣,沒想到還有這麽個戰鬥力不詳,但是膽氣十足的張家子弟。
“好。”張家大公子,應一聲,然後……,“啊多!”的一聲,將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風,隻見他左一刀,右一刀,幻化出千朵刀花,端的是好看的緊,隻是非常可惜的是,他就在原地打轉,沒有前進一步。
鎮北堡眾軍士:“.……!?”
“這便是你學的武藝嗎?我看是舞蹈吧。”何二狗輕笑兩聲,抽刀而出,欺身而上。
張家大公子見何二狗過來了,將手中鋼刀舞的更加密不透風。
何二狗見狀,又停在張家大公子身前,不再動彈。
“怕了吧,不敢上前了吧,教你知道我的厲害。”張家大公子見何二狗停在原地,還以為是懼他刀法,便狂笑道。
何二狗:“.……。”
少頃,張家大公子用力過度,手臂酸軟,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何二狗欺身而上,手起刀落,一飆血飛出,張家大公子圓睜雙目,倒地而死。
“傻逼,你這武藝是書生教的吧。”何二狗哂然道。
見何二狗一刀砍翻自家相公(爹爹),張家大公子的妻妾,還有兒女們撲倒在他的屍身上,放聲痛哭。
其中一個年歲較大的稚童,先自嚎哭不止,哭的一陣,忽然跑將過來,對著何二狗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念叨著:“賊人,還我爹爹的命來。”
何二狗見狀,出於本能抽刀在手,本欲揮刀砍下,卻又於心不忍,他默然半響,才下令道:“男人全殺了。小孩,女人綁了,嘴上塞上布。”
“好漢饒命,我有很多錢,很多錢,放我一條生路,我給你們錢。”張南錫眼見得死神正在向他招手,急忙做最後的努力。
給他的回複是,一刀砍下,他的兩個兒子,還有張近賢這個管家全部被格殺當場。
“你們幾個,把這幾個小.娘,還有這些個小孩兒,全部用馬車裝了,運到張家堡去,交給李旗總。”
“是,大人。”那幾個軍士答應一聲,便把張家剩下的女人和小孩裝上馬車,朝著張家堡方向而去。
“走罷,回去複命。”何二狗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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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堡,張府,鎮北堡軍派來的馬車一波波地來往於軍營與張家堡之間,如此這般,運了多次,才堪堪把分給鎮北堡的份額運完。
待得張家堡中集藏被運完,鎮北堡軍士在此間再也無事,於是李繼業便把何二狗送來的張家女人還有小孩兒送給王蠍子,並說道:“大人叫我帶一句話給你。
王蠍子問道:“什麽話?”
李繼業回答道:“斬草除根。”
李繼業說完這番話,便又說一聲告辭,隨後帶著被抓來的張懷仁,還有劉百川等鎮北堡軍士回返鎮北堡軍營。
鎮北堡和虎頭寨約定,兩日之後,鎮北堡大軍來攻,這兩日王蠍子想怎樣,就怎樣,張家本家的人,還有旁係的人一定要全部殺掉,至於佃戶們,各安天命吧。
王蠍子等著李繼業等人走了很遠之後,便招來崩山炮,笑麵虎,闖塌天,吩咐道:“洗城。”
三位統領接到命令,自是歡喜無限地馬上跟一眾土匪下令,匪眾們歡呼一聲,便各自分片兒殺掠。
一時間,整個張家堡火光衝天,喊殺聲,哀嚎聲,女子的尖叫聲衝破天際,還未走遠的李繼業等人聽得非常清楚。
“誰叫你們老爺招惹我們,不要怪我們。”李繼業看著張家堡的方向,立了許久,方才撥馬而走。
走了一個時辰,李繼業所部兵馬便到了鎮北堡軍大營。
李繼業從馬上下來,便把頭上套著布袋的的張懷仁提溜到了劉大人的大帳中。
劉仁玉屏退左右,隻讓墩台舊將們留下。
“扯掉他頭上的布袋。”劉仁玉道。
張鐵牛搶上一步,把套在張懷仁頭上的布套扯了下來。
張懷仁自打被虎頭寨土匪抓住,就一直被布袋套著頭,如今重見天日,這廝還沒有看清楚前麵站的是誰,就跪地連連磕頭,迭聲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人讀過幾年書,識幾個字,可以做賬房先生,可以代寫書信,可以寫春聯,隻要爺爺繞了小人性命,小人定為爺爺效犬馬之勞。”
“哼哼,不勞二管家費心了,咱們都識字,你沒有任何用處。”劉仁玉嘿嘿冷笑道。
這個聲音,這個語調聽起來何其耳熟,張懷仁心中忽有所感,他抬起頭來一看,驚詫道:“是你!?”他又看看四周,更加驚詫道:“是你們!?”
“二管家,多日不見,您還好吧,今兒個請您來,是因為咱老子要送你去一個地方,哈哈,送你這廝歸西。”那天被張懷仁的囂張的態度所激怒的張鐵牛格外高興地說道。
聞聽此言,張懷仁心知不免,他幹脆豁了出去,厲聲喝道:“你們這幫賊配軍居然敢勾結土匪戕害鄉官,倘若是讓朝廷曉得了,看你們怎麽收場。你們家裏有多少人,夠殺嗎?”
“這個就不勞您費心了,因為張家堡的人全部都會死。那幫土匪被我算計的死死的,不敢泄露半個字。所以,你就安心地上路吧。說實話,要不是你們家老爺老惦記著我的地,我也不會下此狠手,要怪就怪你們家老爺吧。”劉仁玉道。
“二管家,咱們這裏有多種兵器,有弓矢,有刀劍,還有火銃,還有萬人敵,你想來個什麽死法?用弓箭射你,刀劈,劍刺,火銃射擊,還是身上綁個萬人敵,給你點個炮仗。”張鐵牛嘿嘿笑道。
“你們這幫丘八,要殺便殺,悉聽尊便。”其實非常惜命的張懷仁是想投降的,可是想想之前在這些人麵前逼格裝得太高,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來求饒,因此幹脆學一把文天祥,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何懼哉!
“這個時候,你倒還蠻有風骨的,不錯,像個讀書人。仁傑。”劉仁玉喚道。
“是,大人。”劉仁傑自帳外走了進來。
“賞他個全屍吧。”劉仁玉道。
“是,大人。”劉仁傑答應一聲,便要去押解張懷仁。
這時那張懷仁猶如文天祥靈魂附體一般,沒來由地大喝一聲:“起開,我自己會走路。”說完,雄赳赳氣昂昂,慨然赴死。
劉仁玉見張懷仁已經走出大帳,想到此前這個人牛逼轟轟的,現在卻馬上就要人頭落地,而且還是死在自個兒手裏,他覺得很爽,於是便哈哈大笑,眾人見狀,也跟著哈哈大笑,一向嚴肅的楊德勝本來不想笑,但是被李繼業狠狠地踩了幾下腳,他馬上會意,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止歇,劉仁玉又大喊一聲:“來啊,跟我一起唱,這個feel倍爽。”
眾人忙跟著應和道:“這個feel倍爽,爽爽爽爽爽!”
唱完歌,劉仁玉對著大夥兒正色道:“諸君,記住一句話,犯我鎮北堡者,雖遠必誅。”
“犯我鎮北堡者,雖遠必誅。犯我鎮北堡者,雖遠必誅。”這一番慷慨誓言讓李繼業等人熱血沸騰。
好男兒就應該跟著劉仁玉這樣的上官,快意生死,肆意殺伐,嗯,用一句話來形容此時的感受就是:嗯,這個feel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