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一言而成道
天空蔚藍,旭日無邊。
柳毅回望西面天穹,極目遠眺數十萬里,似乎可以見到驚虹洞天的淡淡煙霞。
嗡!
一道劍鳴,從柳毅劍道法相當中震蕩而出,細細微微,就會難以探查。
柳毅掐指一算,忽然間神色一動,眉宇間出現一絲欣喜。
「程一峰成神了。」
柳毅淡然一笑,摟住婉兒與陸凝霜,徒步於高空當中,朝東面天空冉冉行走而去。
「他本來就執著於劍道,資質不凡,不過是在早年的時候,強行動用沖霄拜劍訣,損傷了自身的根基,這才走火入魔,險些斷絕了修行之路。」
婉兒說道:「他跟著毅哥哥修行數千年,得了毅哥哥劍道妙法的真傳,而今能修鍊成神,也在情理之中。毅哥哥門下人才濟濟,不算那戰族子弟吳丹,餘下的西門吹雪、葉孤城、獨孤求敗、劍二十三,都是天地間少有的劍道修士。這四人的資質,並不在程一峰之下,反倒遠超了程一峰。」
程一峰是柳毅門下弟子,承襲的是柳毅的劍道。
修行高手,可以不見不聞而心有所覺,柳毅並非是教主,做不到諸如通天教主那樣,只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前因後果。不過對於門下弟子成神,柳毅以天尊巔峰修為,自然有所感悟。
「連一峰都成了神,我們卻還只是太乙金仙巔峰。」
婉兒感慨一句,緊緊抱住柳毅的手臂,高聳的胸脯摩擦在柳毅臂膀之上,只讓柳毅心胸蕩漾,她又言道:「凝霜也肯定會早日修鍊成神的,不會讓門下弟子比了下去。」
她是柳毅的道侶,是程一峰的師娘。
身為師娘,怎能讓門下弟子比了下去?
「凝霜和婉兒資質非凡,成神不在話下。」
柳毅雖然只是安危,可說的也是實情。
只是,一言至此,柳毅卻禁不住想起了以前所遇到的其他人。
諸如那珠玉妙玉兩位相貌不凡,身材妙曼的侍女,早已隨著諸天萬界合而為一,回到了驚虹洞天,繼續做侍女。
倒是崔思琪,無影無蹤。
柳毅曾經掐指算過一次,推算崔思琪的前程,卻算到崔思琪並未身死魂滅,倒是活得安安穩穩,只是不知道身處於何處。
以柳毅的修為,尚且算不到崔思琪的具體位置。
倒是這個崔思琪,素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崔思琪的性格,與橫山地界的溫櫻空,有幾分相似。那溫櫻空曾經與柳毅約定了,要去誅魔寺匯合,卻鑽了空子,認為柳毅沒有說清楚準確的匯合時間,於是遲遲不肯出誅魔寺。這溫櫻空雖然已經身死魂滅,可她英姿颯爽,手持戰矛的身影,柳毅卻一直印象深刻。
崔思琪,甚至比溫櫻空更加英氣勃發。
當初崔思琪曾經在柳毅面前留下誓言,在柳毅面前發誓:「五百年內,我必定成神。」
而今,二人分別已經數千年。
五百年的期限,早已經過了。
只是崔思琪當初並非是在冥冥天意大陣當中發出誓言,就算沒有修鍊成神,也不會因為違背誓言而身死魂滅。
莫非……崔思琪是因為沒有達成誓言,五百年之內沒有修鍊成神,這才沒臉見我?
一念至此,柳毅臉上出現一抹莫名的笑意。
時至今日,崔思琪肯定已經知曉了,當年柳毅是在騙她,知道柳毅絕非什麼上古高人,反倒是天下無雙的雪羽大尊的結義兄弟。這大尊兄弟的身份,比起所謂的上古神人,不知要崇高了多少倍。
哪怕是做柳毅的侍女,身份也非比尋常。
可惜,崔思琪卻遲遲不肯相見。
一條大河,蜿蜒向東。
這一條河流,是諸天萬界匯合之後,形成的大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子是孔子。
川,亦可以算作是這一條大河。
等到秋天,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汪洋百萬里,更是恢弘大氣。
「天下間沒有不滅的王朝,只有不滅的江山!」
數月之前,那個儒門書生的話語,一隻都回蕩在柳毅心間。
這一句話,正如鴻鈞所言,天不變,道亦不變。
因為書生的這一句話語,柳毅心中突生感觸,這幾月以來,好幾次都想要因為這一句話語,就步入大道之門,想要就此成為道人。
可是,柳毅依舊有些猶豫不決。
雖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雖說劍修鋒芒畢露,直來直去……
可入道之事,非同小可,由不得柳毅不去深思熟慮。
不入道,便尋不到道路,入那大道之門。
入道,則位於鴻鈞之下!
三千大道,八百旁門,皆是出自於紫霄宮。
如此左右為難,難以抉擇,如何是好?
一朵蓮荷,漂浮在滾滾秋水洪流當中。
柳毅與兩位道侶,坐在蓮荷之上。
「書生所言,沒有不變的王朝,只有不滅的江山。對於凡俗世人而言,江山的確不能滅……這正如修行之世,沒有不滅的修士,只有不滅的天道,對於修行之士而言,天道似乎不滅!哪怕是我兄長雪羽大尊,也只能以鴻蒙之劍,將天道禁錮。可就算是以身合道,與天道合二為一的鴻鈞,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天道……」
柳毅伸出手掌,撈起了一泓秋水,心中念想道:「天道與鴻鈞,正如江山與皇帝!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當鴻鈞身與道合,與天道合二為一的時候,三千大道八百旁門皆在鴻鈞門下,可一旦鴻鈞不再與天道合二為一,正如凡俗世間的皇帝不再是皇帝,那麼普天之下的王土,率土之濱的王臣,便都不再歸於他鴻鈞名下……」
「凡俗世間,沒有不變的皇朝,沒有不死的帝王。可這修行之世,卻始終只有一個鴻鈞道祖,自古以來,不曾變化。」
「所以鴻鈞才說,天不變,道亦不變!」
「天道本無錯,鴻鈞入主天道,才天道不公。」
「可而今鴻鈞就代表天道,我若入了大道之門,豈非入了鴻鈞瓠中?」
「這天道,始終是與鴻鈞合而為一的天道。」
正因為如此,柳毅才猶豫了許多年。
婉兒與陸凝霜伴隨在柳毅身邊,總是想方設法,讓柳毅開心。
正是有她們陪伴,柳毅才一直道心堅固,本心不變。
畢竟,這是大爭之世!
一量劫的界限,就在眼前。
大劫將至!
柳毅一路悟道,直到秋水消退,直到大河水落石出,河水流量變小,這才上了岸,走到河邊。
漲水之時,大河泥沙俱下,而今洪水消退,卻把細細的砂石留在了河邊。
許許多多農夫,扛著扁擔,挑著砂石,正在修建河堤。
忙忙碌碌,蜜蜂一眼。
農夫,總是天地間最為勤勞的一群人。
而官員,總是天地間最懂得指手畫腳的一批人。
主持修建河堤之人,正是一個儒門的書生,當然也是凡俗帝國的官員。
他一邊讓人堆積砂石修河堤,一邊讓人把沙土夯實,一邊則令人灑下諸多石灰粉,以及諸多艾草焚燒之後的墳墓,以及硫磺之類的除蟲粉末。
柳毅與兩個媳婦搖身一變,喬裝打扮成一個老年的道士,兩個媳婦則變作了兩個小道童……
另有一根拄杖,握在柳毅手中。
他就這麼踏著河水,步履而至,走到了那儒門書生面前。
走近一看,卻發現這書生,長相異常醜陋,甚至比孔子的七出相貌更丑,卻又有些眼熟。
此人……
柳毅細細一想,驀然間回憶起來了,此人似乎是當初他遁入《論語》書籍幻境之內,所見到的孔子門下三千門徒當中,其中……其中最丑的一個。
「道長有禮了。」
儒生見柳毅滿頭白髮,顯然走路都有點走不穩,卻仙風道骨踏河而來,知曉柳毅必定是一個修行之士,立時拱手施禮,言道:「道長仙風道骨,身上瑞氣條條,肯定是得道全真之士,本官本來應該隆重迎接才是。只是,本官澹臺滅明,乃此地太守,替天子牧守一方,這段時日,本官卻要領著治下子民,修建河堤,免得來年秋水一到,再度汪洋萬里。」
「好說好說,你儒門子弟,仁義為先,心懷蒼生,貧道又怎能讓太守大人擅離職守?」
柳毅微微一笑,朝澹臺滅明點了點頭,又說道:「貧道踏河而行,本是想順流而下,去東海訪友。不料卻在此地,見到太守大人修建河堤,又朝河堤當中潑灑硫磺之物,這才停下腳步,過來一看。」
「原來如此。」
澹臺滅明微微一笑,問道:「道長是否要問,為何要潑灑硫磺之物?」
柳毅點了點頭,「然!」
「我潑灑硫磺,石灰,艾草灰燼等物,一則是為了加固河堤,二則是為了防蟲,特別是防範螞蟻。」
澹臺滅明言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不可不防!」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此言一出,柳毅神色一喜,領著身後兩位媳婦,搖身一變顯現出了本來的面目。
「吾道成矣!」
柳毅轟然有言,朝澹臺滅明點了點頭,言道:「閣下本是儒門子弟,位列孔子三千門徒之一,理當可以修行儒門妙法,雖然未必可以如儒門書籍記載一樣,能投鞭斷流,至少以儒門妙法,修建河堤,卻要比現在這種方式輕鬆許多。」
澹臺滅明見柳毅變作年輕修士,神色一愕,竟是忘了回答。
「我叫柳毅。」
柳毅微微一笑,「閣下既然是儒門子弟,想來也聽說過我。」
「原來前輩是孔子的至交好友,晚輩有禮了!」
澹臺滅明面帶驚訝,拱手施禮,隨即又道:「我自幼長相怪異,其丑無比,師尊卻更喜歡氣宇軒昂之人,故而晚輩不曾得到師尊真傳。晚輩雖不學無術,可心中卻有傲氣,師尊既然不肯傳我儒門妙法,那我便不學他的妙法就是。便是只讀師叔,只修一口浩然之氣,也可以求一個壽命悠長,可以為官一任,牧守一方,澤被一方蒼生。」
「善!」
柳毅心念一動,偶有所感,禁不住給這澹臺滅明算了一卦,卻突然發現,自己與此人,竟是有一段緣法。
「大善!」
柳毅面露微笑,朝身後二女點了點頭,衣袖一揮就修好了千里河堤,再灑出一道清風,修建了一座涼亭。
旋即指著涼亭,言道:「現在河堤也修好了,太守想必也閑了下來,不知可否與我入那涼亭,坐而論道?」
「前輩相邀,再下怎敢不從?」
澹臺滅明言道:「長者賜,不敢辭!」
周遭民夫見到河堤修成,頓時一個個驚得呆若木雞,等到反應過來之後,便黑壓壓跪了一地,口中高呼:「大仙開恩……」
涼亭之內。
柳毅坐下,澹臺滅明卻站在對面,不肯入座。
柳毅言道:「因你一言,吾道成矣。至此之後,大道與我再無半分隔閡,我該如何謝你?」
:大章!
實則孔子,真的很看重相貌,澹臺滅明就因為長得丑被歧視,這是真事,有據核查。
而且古代招納官員,也看重相貌,長得丑的不能當官,至少也要「為人潔白晰,鬑鬑頗有須」。
尤其是魏晉時期,官員更注重外表,所謂魏晉風骨,俊逸帥氣;又有傅粉何郎,指的就是這帥哥擦了粉,上行下效,以貌取人。
三國時期和諸葛亮齊名的鳳雛龐統,因為丑,才一直找不到大老闆……司馬懿就因為有狼顧之相,曹操才一直防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