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天庭
一量劫，數十億年。
今夜，正是這一量劫最後一夜，也是下一量劫開啟之時。
距離上次雪羽大尊大戰鴻鈞道祖，分割洪荒大世界，斗破宇宙玄黃，恰好整整一量劫。
夜風冷冷，白雪飄飄。
在敵方世界當中，凡俗世人飽經奴役，在除夕夜，大過年的時候，自然沒有飲酒歡呼的資格。唯有天下修士，滿天神佛，能團聚一處，飲酒高歌，好不暢快……
其中，以天宮最為熱鬧。
白雲深處，九霄之上，就是天宮。
一座大殿，位於天宮中央。
大殿雄偉廣闊，高達千丈，方圓百里。
數以萬計的修士，位於大殿當中。
酒宴十分豐盛，說是酒池肉林，也不為過。
從南天門所在之處，朝北方望去，正好可以見到，殿中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景象。
東皇太一與帝俊兄弟二人，坐在帝位之上。
諸如十二妖尊，諸多上古修士，諸多大神，不管有沒有天庭官職，此刻都聚集在大殿之內。
放眼望去，酒桌就不知擺了幾萬幾十萬……
殿中彌散著的，儘是仙酒香氣。
凡俗世人聞上一聞，只怕就要大醉三五年，等到醒來之後，得了酒香的好處，延年益壽自不必說，或許能活上三五百年，震驚四野鄉鄰。
這數月以來，是帝俊與東皇太一最為愜意的一段時間。
只因諸位教主不知為何，居然無影無蹤，杳無消息。
以至於教主座下諸多弟子，都不似往日一樣氣焰囂張，變得心性平和起來。
如此一來，便無人再質疑天庭的權柄，兩位天帝號令所至之處，漫天神佛無人反駁，無人抗旨。
於是，帝俊與東皇太一在除夕之夜，下令召集天下神佛，前來天宮歡聚暢飲，天下修士欣然而來。若是換走往昔，於此量劫交替的重要日子，教主門下弟子自然要在教主座下聽候教誨，今日卻全都來到了天庭當中。
十二天尊，雲中子、南極仙翁……這些元始教主座下修士，霍然在列。
至於女媧教主座下妖修，以及太上教主座下上洞八仙等修士，已是在場。
倒是那准提教主，雖然一量劫以來與阿彌陀佛分庭抗禮，將佛教一分為二，數十億年來收納了不少門人弟子，可准提教主這小乘佛教當中，拿得出手的大佛竟無一人。若在柳毅奪走鴻蒙之劍以前，准提教主座下好歹也有小乘佛教的修羅八部眾，這八部修羅的首領，都是些天尊層次的高手，其中甚至有一個道人層次的高手，名作波甸，又號稱為波甸大魔王，乃是冥河座下第一人，替冥河統管八部修羅眾。除了波甸大魔王之外，餘下又有七人，合稱為八大魔王。
不過，事到如今，這些原本是冥河座下魔王，後來又被准提壓迫投靠了小乘佛教之輩，卻一個不存，不知去了何方。
總而言之，敵方世界諸多高手，大多都在天宮大殿之內。
唯有妖師鯤鵬這一系，沒有幾個修士來此。
諸如那十二妖尊，身為妖師鯤鵬座下弟子，便在北海妖師宮當中，與妖師鯤鵬一同共度除夕。
與帝俊以及東皇太一不同的是，妖師鯤鵬的心思，卻不像二位天帝那麼暢快。
妖師宮，建立在北面大海之上。
玄都大法師化身莊子，作出《南華經》，其中有一篇名作《逍遙遊》，裡頭就寫著：「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這一段言論，寫的就是妖師鯤鵬。
可以算是鳥，也可以算是魚。
故而妖師宮上半截在水面，宛若冰山，下半截卻在海中，周圍海水蕩漾，波濤百萬里，巨浪滔天，風起雲湧，景象壯麗。
也有群妖，聚集在妖師宮當中。
宮殿雖比不得南天門之內的天帝大殿，卻也大氣恢弘。
其中擺著許多酒肉，也有數以萬計的妖修，在裡頭飲酒吃肉。
妖師鯤鵬就如同萬古之前的鴻鈞老祖在紫霄宮裡講道一樣，一個人坐在大殿首位，而十二妖尊作為妖師鯤鵬門下弟子，則坐在了第一排，每一人座下，都坐著一個白玉雕琢而成的蒲團。若是乍看一眼，還真有幾分紫霄宮想道的氣象。
只可惜，妖師鯤鵬卻沒有鴻鈞老祖當年那種飄然物外，天地無我的氣度，反倒是眉宇間煩惱不散，明顯遇到了煩心的事情。
「柳毅啊柳毅，你居然佔了本座的道，悟了本座的法門！」
妖師鯤鵬心中，對柳毅可謂痛恨到了極點，不停的怒罵著柳毅。
大殿之內，諸多妖修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可是，妖師鯤鵬心中卻越來越煩悶，對與大殿中人越看越不順眼。
諸多念想，浮現在妖師鯤鵬心頭。
「自從上古龍漢大劫之後，妖族與巫族成為世間的主宰，這才有了巫妖大劫，雙方大戰不休，直到天帝戰死，十二祖靈被雪羽大尊收服，巫族才改名為戰族。那時候正好是人族出世，剛剛出現在天地之間的時候……鴻鈞老祖有眼，人族生來就該是天地之間的主角，故而其後幾個量劫，都是以人族為主，甚至我妖族被追趕殺戮，在凡俗世間猶若老鼠過街。」
「本以為，雪羽大尊大戰鴻鈞老祖，洪荒大世界四分五裂，人族會就此斷絕了氣運，成為我妖族的附庸。可是萬萬沒想到，大氣運居然還在人族這一方，哪怕人族修士一量劫數十億年以來，不曾出現過威凌天地的大人物，可在這數千年當中，卻偏偏出現了一個柳毅！」
「修行不足五千年，卻修鍊到了道人層次。」
「哪怕我等天生地養的上古生靈，都遠遠比不得此人！」
「他若只是資質強橫，福緣深厚也就罷了，為何偏偏還要來謀奪我鯤鵬的大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這北冥之道，本該屬於我這妖師鯤鵬！」
「為何他從劍中悟道，偏偏悟到的是我北冥之道？」
「而今，此道被他悟了去，將我妖師鯤鵬由如何自處？」
一陣陣念想，出現在妖師鯤鵬心中。
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過柳毅施展北冥劍道。
上一次雙方在龍門天界大戰之時，妖師鯤鵬重傷未愈，並未參戰，故而妖師鯤鵬不曾親眼見到柳毅施展這種劍道法門。
至於柳毅第二次施展，則是在中央大世界的聖殿之外，大戰御熒惑的眾生求道堂。妖師鯤鵬遠在億萬里之外，相隔無限虛空，又怎能看得到？
可是，劍中蘊含的北冥二字，卻讓妖師鯤鵬心有所感。
修行之士修鍊有成之時，本來就不見不聞而心有所悟。妖師鯤鵬雖然不像教主那樣，只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哪怕相隔三千世界，也能心有所感。可柳毅的北冥劍道，卻與妖師鯤鵬的北冥脫不了干係！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妖師鯤鵬生於北冥，生於斯長於斯，北冥便是他的根基。
柳毅悟出了北冥劍道，這在妖師鯤鵬看來，簡直就是在挖他的祖墳。他雖是天生地養之輩，沒有祖墳，可這種感覺卻相差無幾。
故而，妖師鯤鵬在舉辦宴會，宴請諸多門人弟子之時，再美味的美酒到了嘴邊，也食不知味，如同在飲餿水一樣。
「柳毅啊柳毅，你悟了我的道，成了我的法，你將我妖師鯤鵬置於何地！」
一陣陣恨意，湧現在妖師鯤鵬心頭。
酒宴之間，偶爾會有修行之士在談論柳毅，說柳毅在龍門天界那一戰之時，施展出的北冥劍道，是如何如何的強悍，如何如何的無法抵擋……
妖師鯤鵬乃是道君，修為高深，耳聰目明，大殿之內任何聲音都被他清清楚楚的聽在耳中，又怎會聽不到眾人的竊竊私語。
「休得再說柳毅！」
妖師鯤鵬暴喝一聲，狠狠一拍桌子。
啪！
桌子一陣，聲音傳遍四方，周圍鴉雀無聲。
整個妖師宮大殿之內，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妖師鯤鵬凝視遠處蒼穹，轟然有言，「上一次征戰那些叛逆，是本道君未曾參戰，才讓他們佔到了便宜。若是再有交戰，本道君必會出手，敵方充其量也就只有一個鎮元子與孔宣是道君而已，可足道哉？那鎮元子雖是成名已久的道君，可孔宣卻剛剛成為道君不久，如何比得上我？那柳毅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區區一個道人而已。這天地間的道人，有數十位之多，又有誰能斗得過道君？」
一番言語，說的眾人默不作聲。
殿中妖修包括十二妖尊在內，都不敢開口說話，眾修士知曉妖師鯤鵬性格暴戾，盛怒之下殺氣十足。一旦開口說錯了話，觸了妖師鯤鵬的霉頭，未免得不償失。
伴君如伴虎。
凡俗如此，上古修士亦是如此。
不過，在這大殿最為寂靜的時候，忽然有隱隱約約的鐘鼓之聲，從虛空深處傳來……
咚咚！
咚咚！
在鼓聲之間，還夾雜著一陣陣隱隱約約的大吼之聲：戰！戰！戰！
這聲音，在場的諸多上古修士，極為熟悉。
此乃大尊親軍，戰族修士的戰鼓與戰吼之聲！
「師尊！」
十二妖尊中的窮奇天尊拜倒在地，跪伏在妖師鯤鵬面前：「大戰在即，請師尊定奪。」
「且看二位天帝，是何反應。」
妖師鯤鵬言道：「我只算是萬妖之師，國師而已。若要發號施令，還需由兩位天帝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