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師徒

  第162章 師徒 

  林德是13號城市二環鐵路沿線的巡檢員,今年已經五十二歲。作為一名異能者,他的能力已經很難維持原本的高強度工作。 

  像林德這樣的工作崗位,一般不到五十歲就會被調離。但他卻一直被留了下來,這是非常少見的。 

  也許別人會羨慕他,畢竟這種崗位的工資和津貼都比較高,甚至是普通鐵路職工的四五倍。只有林德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艱苦和危險。 

  林德是一名敏捷系異能者,年輕時曾在軍隊服役,後接受了秘密任務調到了鐵路上工作。 

  林德的秘密任務就是保密,對他在工作中看到的所有事情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甚至不能向上級報告。如果林德違反保密條例,他將失去一切,包括家人。 

  這種所謂秘密任務一聽就存在很大問題和隱患,但是林德沒有拒絕的權力。他只能接受,並做好這份工作。 

  林德成為鐵路巡檢員的時候還不到二十五歲,眨眼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年。 

  常年的風餐露宿,對身體的傷害很大。如果林德不是異能者,他可能已經重病纏身早早去世了。 

  之前鐵路系統職工體檢,林德的體檢報告顯示不容樂觀。上級領導終於意識到這個崗位得換人了,所以上個月給林德指派了一位徒弟。 

  林德現在的任務是把徒弟調教出來,年底就可以拿到一筆數目不菲的補償金退休了。 

  林德的徒弟叫林立,跟林德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林立也曾在軍隊服役,今年只有二十二歲,比當年林德調任的時候還要年輕。 

  據林立自己所說,他在軍隊得罪了有背景的人被排擠才會調到這裡。 

  問題就在這裡,林德最近的煩惱就是林立這個徒弟太活潑了。 

  林德的工作其實沒有太多技術成分,只是戶外工作辛苦了一些。他的工作重點其實是要對看到的事情守口如瓶。 

  林德本人很內向,除了家人之外不與任何人結交。不抽煙不喝酒,不娛樂,甚至連電影都不看。就像一灘死水,讓人生不起探究的想法。而這恰恰符合林德的工作要求,讓他一直沒有遇到麻煩。 

  而林立則是個話癆,平時就圍著林德嘮叨個沒完。他身上還有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干一番事業這種話常常掛在嘴邊。這讓林德非常害怕。 

  林德感覺這件事有點怪異。他懷疑林立不知道秘密任務這件事。 

  也許林立沒有吹牛,他就被因為得罪了人才被派到這裡,而他得罪的人並不知道這個崗位還要執行秘密任務。 

  話說當年給林德派發秘密任務的軍區領導已經去世了。由於他不能像上級彙報,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秘密任務的事情該找誰諮詢。 

  林德很頭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立這件事。他有心勸退林立,卻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他希望林立離開,但同時又擔心如果林立做不好這份工作會被滅口。 

  林德的工作到底有什麼秘密?其實林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每個月的月初月中月末總有幾天會有奇怪的人和車輛在線路上出入。那些人每次出現的間隔都是十天。 

  林德猜測那些人是在運送物資,可能是進行走私活動。但他從來沒有求證過,完全不去關心,看到了也只當沒看到。 

  上個月林立剛來,林德不敢讓他知道這件事,算好日子后想辦法都把林立支開了。但他總不能一直這樣瞞著林立。 

  林立雖然聒噪但不是傻子。上個月被支開的時候,林立似乎就有點懷疑。這個月,林德不能再用這種方法。 

  在苦惱了很久后,林德的脾氣都變得暴躁了。前幾天在家休息的時候,他還因為一點瑣事跟妻子吵了一架。就是因為這次吵架,林德終於醒悟自己不能再這樣煩惱下去了。 

  明明是林立的事情,為什麼讓他一個人煩惱?該為林立個人安危擔心的人應該是他自己,而不是林德。 

  林德有了決定,他要把事情告訴林立。是生是死或是逃,都由林立自己決定。 

  今晚又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時候讓林立變得更懂事了。 

  晚上八點,紅月的光芒照耀大地。 

  林德他們巡視的這條線路,從二環一直到六環。 

  沒錯,這是一條從二環到六環的直達運輸線。每天來回四趟,白天來回兩趟,晚上來回兩趟。 

  林德負責的是夜晚巡視。 

  晚上八點,林德和林立從二環的總站出發巡視整條線路。鐵軌沿線不適合開車,所以他們只能走路。 

  今天的夜晚有點多雲,不時有雲彩遮蔽紅月。每次紅月被遮蔽,能見度都會變得非常低。 

  林德和林立各提著一個大型號的太陽能照明燈。 

  林立看了看頭頂又被遮住的紅月,對林德說道:「師父,今晚雲有點多,要不要再拿一盞燈?」 

  林德瞪了他一眼:「再拿一盞?誰來提?我還是你?」 

  一隻手只能提一盞大型號照明燈,拿兩盞就意味著要用兩隻手,不但會很累還會不方便。 

  「我可以背著。」林立覺得自己挺聰明。 

  「就你事兒多,別給我廢話,趕緊走。」林德踹了林立一腳,把他推出休息室,順手關上門。 

  巡線的時候,林德走在前面,林立跟在後面。 

  林立又在後面嘟嘟囔囔:「師父,你脾氣這麼暴躁,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林德在前面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 

  過了一會兒,林立又不甘寂寞嘟囔起來:「師父,你走快點啊,我都快踩到你的腳了,要不讓我走前面?」 

  林立跟林德一樣也是敏捷系異能者。林立年輕體力充沛,但林德已經老了。 

  林德依舊沒有理林立,只是默默加快了腳步。 

  又過了一會兒,林立又說話了:「師父,我聽你喘氣聲有點大,是不是累了?」 

  林德體力不如林立,確實累了,所以更不想搭理林立。 

  林立緊接著又說道:「師父,要不我背你吧?」 

  說著話,林立快走幾步上前,伸手去抓林德的手臂,但被林德一把推開了。 

  「哪那麼多廢話,走你的吧。」 

  「倔老頭。」 

  林德狠狠瞪了林立一眼,卻說道:「一會兒就到休息點了,你少說幾句浪費力氣。」 

  林立撇了撇嘴,終於安靜了下來。 

  林德雖然推開了林立,但是眼睛卻莫名有點濕潤。 

  林德有兩個女兒。女兒們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由於林德比較沉悶,跟兩個女兒關係也一般。女兒們一個月也就回家一兩次看望林德和妻子。 

  一個月接觸下來,林德總是嫌棄林立各種毛病,但他心裡卻知道這個小夥子是個好孩子。正因如此,林德才會糾結這麼久。 

  休息點,也叫避風屋,是專門給巡檢員休息和躲避風雪的屋子。 

  到了第一個休息點,林德和林立進屋稍事休息。 

  這才過了第一段路,林德已經累了,而林立卻像沒事人一樣。 

  年輕的時候,林德跟林立一樣,從二環到六環這一整段都不需要休息,只在回程的時候偶爾休息一下。但現在不行了,每個休息點都得停下來歇一歇,否則林德就沒法按時走完全程。 

  林德從背包里取出自己的保溫杯,握在手裡一口一口喝著。 

  林立在休息點外面轉來轉去,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也不知道要找什麼。 

  林德坐在門口吹著微涼的夜風,望著林立的背影,忽然朝他喊道:「林立,你什麼時候能安靜一點?」 

  林立連頭都沒回,只是抬起手擺了擺:「師父,別說話,我聽到有蛐蛐的聲音,瞧我逮住它拿回去玩。」 

  林德下意識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他又變得嚴肅起來:「林立,你聽過啞巴的故事嗎?」 

  這次似乎引起了林立的興趣,他不找蛐蛐了而是走到林德身邊:「哪個啞巴的故事?咱局裡張啞巴的八卦?」 

  張啞巴是鐵路線上的一名車頭。因為大舌頭話說不清,周圍人總取笑他所以平時很少說話。 

  「不是,」林德看著林立,眼神變得堅定,「你跟著我也有一個月了,你有自己的本事,其實用不著我教你。但你喊我一聲師父,有些事情就得讓你知道。」 

  在林德嚴肅的神情逼視下,林立的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 

  「師父,有話您說。」 

  「啞巴的故事,是干咱們這行要學的第一件事。 

  「從前這條線路上的巡演員是三個人,有一次呢這三個人在巡檢的時候目睹了奇怪的事情。 

  「下了班以後有一個人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領導,另一個人能把看到的事情當笑話講給了家裡人,還有一個人是個啞巴所以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那件事。 

  「過了沒多久,除了啞巴之外的另外兩個人都因為意外而死了。不僅如此,聽說過那件事的領導和第二個人的家人也都因各種意外而亡。直到最後,直到那件奇怪事情的人只剩了啞巴。 

  「於是這條線路只有啞巴一個巡檢員了。新來的領導對啞巴說了一句話,你是個啞巴正好。」 

  林德說完了自己現編的故事,定定地看著林立。 

  林立有點懵:「這是什麼故事?恐怖故事?你跟我講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啊,師父?」 

  「你知道為什麼新來的領導說啞巴正好嗎?」林德問。 

  「不就是因為他保守了秘密嘛,恐怖故事裡經常有這種橋段。」林立回答。 

  「可不只是恐怖故事裡才有這種橋段,現實里也有。」 

  「不是,師父,你嚇唬我呢?」 

  「你最近認識了不少其他同事吧,那應該知道他們給我起的外號是什麼,他們叫我什麼?」 

  「林林啞巴。」 

  「是啊,你師父我就是那個活下來的啞巴。那麼你呢,你要做啞巴嗎?」 

  林立呆住了。 

  正如林德所說,林立跟著林德已經一個月了。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發現了林德身上不太對勁的地方。只是他覺得林德不是個壞人,所以才會想方設法拉近兩人的關係。 

  林立一直希望林德能告訴他真相。尤其今晚,他感覺到林德要帶他揭開某個神秘的面紗,但此刻他也知道了那個真相可能非常可怕。 

  林德的啞巴故事幾乎就是擺明了告誡他要做一個啞巴才能活。 

  要不要做一個啞巴?在得知真相之前,林立首先要面對這個選擇。 

  林德喝了小半杯枸杞水,然後收拾好繼續上路。林立後知後覺跟上去。 

  「師父,能不能跟我講得清楚點?我現在一頭霧水不知道要面對什麼。」 

  林德搖了搖頭,又不理會林立了。 

  「你這是要把啞巴的形象貫徹到底嗎?」林立小聲抱怨了一句。 

  這條路上一共有兩個休息點。 

  當林德師徒到達第二個休息點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第二個休息點在四環區域內。 

  紅月的光芒是赤色的,休息點的小屋像是被籠罩了一片血光之中。林德師徒都是異能者,紅月輻射傷不到他們,卻會讓視野內所有的東西都透著紅色。 

  林德和林立都曾當過軍人。軍區可是在第五區,那裡的紅月光芒比四環更濃郁。所以他們不害怕,之前林立還經常拿環區對比來開玩笑。 

  但是今天林立終於沒有心情開玩笑了。只是他也沒有害怕,更多是迷茫。 

  林德依舊坐在休息點門口喝著溫熱的枸杞水。這次他可以全部喝完,等到了終點站可以補充熱水。 

  林立蹲在林德腳邊,看著林德有條不紊的喝水就有點心急。 

  「師父,在給我透點底吧。什麼都不知道,我有點心慌。」 

  「我是個啞巴,看到了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想在這裡幹下去,就要像我一樣會做一個啞巴。」 

  林德難得說了很長一句不是斥責林立的話。這句話不難懂,林立肯定聽懂了。 

  「可是.」 

  林立還想說什麼,林德抬頭阻止了他。 

  「你想知道那個秘密對嗎?從現在開始到我們再回到這裡,如果你可以一句話都不說,我就讓你看看這條線有什麼秘密。」 

  林立差異地看向林德,習慣性地動了動嘴,但好在忍不住了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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