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翩翩公子

  煙青知道的,她自然也知道,說實話,要不是前段時間在酒樓裏恰好帶回了那個大寶貝,她這次也不敢貿然去慶王府上找不痛快。


  畢竟她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可既然那東西她拿到手了,與慶王府的梁子最好還是早日了斷,畢竟這人生路漫漫,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麽呢。


  “煙青,這羊入虎口自然是有去無回,可若是換成那狼入虎口呢?”杜茗嫣然一笑,“那可就不一定了。”


  這京城裏,與皇權的遠近,其實從住所就能看得出來,住得離皇宮近的,都是深受皇帝寵信的大臣及皇親國戚們,慶王府的宅子,離宮門僅半個時辰的路程,自然是位高權重。


  隻不過,縱然有這樣令舉世羨豔的榮耀,也不代表這深院之內沒有愁惱,就比如說,此刻的慶王就著實惱得很。


  他這一輩子為大盛殫精竭慮,可是膝下卻隻有一個麟兒,對這麽一個男孩兒,自然全王府上下都歡喜遷就,這一不小心,就養嬌慣了。


  如今竟然養成了,打不得,罵不得,說都說不得的潑皮性子,一點自己當年風範也沒有,還不肯去書院修習,實在是把他愁的不行!

  “王爺,禮部尚書杜書敬之子求見。”門外一個帶刀侍衛,前來請報。


  杜書敬之子?慶王那張威嚴的臉上先是一陣詫異,複又露出一絲狠色,來的就是那個把他家玨兒的腿生生壓斷的小子?

  他本身是忍了又忍,又看在皇帝的麵子上才沒去找那個豎子的麻煩,如今他還敢主動上門?


  慶王立刻從一旁梨木雕製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截蛇皮鞭,嗬,既然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就算是皇帝也都怪不得他了。


  杜茗對於慶王府連花廳都沒請她進去這一舉動,表現得十分淡定,很明顯,對方放她進來又不是為了請喝茶的,相反,隻是怕她不禁打,主人還沒過癮呢,她就跑了。


  她帶來的那些禮物都堆在一旁,這些在市麵上看來珍貴的東西,怕在這慶王府,連下人們都不一定看在眼裏。


  “你就是那個傷了我家玨兒的混小子?”一道粗獷有力的質問從前方響起,知道是慶王來了,杜茗立刻彎腰行禮,一道風聲卻堪堪從她耳邊擦過,“啪”地一聲砸在了她腳下。


  杜茗看去,恰好是她帶來的一塊珊瑚,被一截鞭尾砸成了兩半。


  若不是她恰好彎下了腰,那鞭子就會恰好劈在她臉上!杜茗心中一涼,心想她好歹也是重臣之子,慶王縱然權勢滔天,這舉動未免也太狂悖了些!

  杜茗哪裏知道,這是因為她這番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慶小王爺今年已經十六,慶王原本想著過兩年就讓他繼承王位,代替他上朝議事,因此從今年以來就對他的課業十分看中。


  哪裏曉得過去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這兒子到如今連《大學》、《中庸》都背不全,這還了得?他立刻上書皇帝要把他送入鳳華書院,在家又是威逼利誘的,好不容易讓這小兔崽子開了金口,得,去了一趟杜府,腿折了,從回家以後就一直躺著,一讓他起床走兩步就開始吆喝,更別提去書院了!


  這都快十個月了,莫說養個腿傷,這要是個婦人,娃都落地了,他還沒好!


  繼承王位這等大事,硬是因為這麽個小子白白耽誤了快一年,他能不氣麽?慶王手腕一抖,又一道鞭風甩了過去。


  隻不過,寧王看著杜茗,心中泛起一絲疑惑,就憑眼前這瘦不伶仃的小子,能把玨兒的腿壓折?莫不是杜書敬那個老狐狸特意找來的受氣包,專門拎過來給他出氣用的。


  憑著寧王一愣神的功夫,杜茗一手抓住了他的鞭尾,急切道,“寧王暫且息怒,小輩此番前來,帶了能治好小王爺腿疾的良方。”


  慶小王爺在家稱病,一直臥床不起,杜茗也是知道的。她不知道也不行,畢竟自從那件事後,杜府對慶家這位小王爺的傷勢就一向關注得很,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杜書敬就免不了又要把杜茗拎過去訓上一頓。


  治腿疾的良方,慶王冷哼一聲,一個用力就把鞭子從杜茗手中抽了出來,鞭子從她手中擦過的速度極快,杜茗立刻感受到掌心傳來一陣火辣的痛感。


  眼看下一道鞭子就要落在她身上,杜茗躲閃不及,隻好閉上雙眼,準備好結結實實挨這一下。


  可那痛楚卻並沒有如期落在身上,一聲輕輕地痛呼傳來,杜茗睜開雙眼,竟是煙青擋在了她的身前,為她挨了這一下。


  那鞭子正好抽在煙青手臂上,綿綢的衣衫瞬間破了,露出一道皮開肉綻的雪白肌膚,若此番是她自己受傷杜茗還不覺得什麽,但是竟然讓煙青也跟著受了罪,就算是再好的脾氣,杜茗此時也該怒了。


  更可況她的脾氣本來就不是怎麽好。


  “寧王在上,小輩曾在市井聽說,您還是幼年的時候三歲能讀,八歲能詠,文韜武略都不在話下,”杜茗向寧王深深地鞠著躬,一字一頓,到最後才抬起頭來,“怎麽如今這次小輩來見,卻隻見匹夫之勇?”


  “你這豎子!竟敢把本王與那匹夫相比?”寧王橫著眼,看著那掛了彩的一主一仆,沒想到那小子看上去瘦弱,卻是個頗有骨氣的,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看向他的眸子卻堅定地很,讓他不自主地身形一頓,“是你傷了我家玨兒在先,怎麽,你還有理了!”


  “傷到寧小王爺是小輩的過失不假,但是論對錯過失,如何比得上治好小王爺的腿疾要緊?”杜茗依舊字字鏗鏘,“寧王若分不清這其中輕重緩急,自然莽如匹夫。”


  寧王歎了口氣,把那蛇皮的鞭子重重扔去了一邊,沉聲道,“你走吧,我家玨兒的腿疾,你治不好。”


  他那腿疾,隻要他願意,就是躺個十年八年的,也不成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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