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9

  就算她明明怕得全身都在抖，她也依舊不肯讓開半分。 

  那樣明明絕望的，卻依舊是固執倔強的目光，印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就這樣直直地震撼住了他。 

  那個時候他還覺得，華鋒雖然不濟，可他的老婆女兒，比他強大得多了。他算是娶了一個好老婆，生了一個好女兒。 

  然後，他讓人去處理了這件事情，那些報紙不敢再刁難她們母女，也不敢再亂寫，之前的報紙也盡量回收。 

  後來，在華鋒出殯的那一天，他自己一個人悄悄地去了。 

  那時候他只是想去看一眼的，可是他沒有想到，人情冷暖到了這種地步，清清冷冷的禮堂，卻是只有兩三個來弔唁的人。 

  他抬眸望去，金母和金絲絲都跪在一旁啜泣，金絲絲一身白麻披在身上，額頭上還戴著一朵白色的小花，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有了亮麗的輪廓，只是太過憔悴，如同癟了的花兒，淚水沖濕了她大大的眼睛，能夠看到裡面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小小蒼白的臉龐尖細得嚇人。 

  只是這個樣子的她，卻讓他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從他十三歲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他的心幾乎都硬的和石頭一樣了，他真的以為他不會再為什麼而觸動，可是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卻奇異地讓他的心再一次地觸動了。 

  他幾乎毫無自覺地走入，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進去，站在大大的黑白照片面前。 

  他看著華鋒，這個他曾經還是佩服過的對手，還是認認真真的鞠了三個躬。 

  金母和金絲絲都不認識他，可是此刻也沒有深究什麼，來者都是客，他們回了禮，蘇墨卻沒走，只是靜靜地走到了金絲絲的身邊，然後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陪著她一起燒紙。 

  金絲絲好一會兒才發現了他，她抬起她那紅腫的雙眸，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看的蘇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可她的嘴一撇，忽然又哭了，嗓音帶著哭腔，沙啞至極，「哥哥，我爸爸死了。他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不乖，所以他才丟下我和媽媽……。」 

  她已經壓抑了太久，再怎麼堅強，她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 

  她的淚水宛若晶瑩的珍珠，一點一點地滑落，順著她尖細的下巴，滴落在那燃燒著火焰的盤子里，蘇墨的心，像是被什麼重重地一震，似乎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沒有見過誰哭，更加沒有見到小女孩哭，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都忘記了他無法觸碰女人，他愣愣地伸出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冰涼涼的，從他的指尖蔓延到他的心底。 

  「不關你的事情……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他獃獃地回答著，無意識地安慰著。 

  甚至看著金絲絲小小的身軀哭的顫抖不停的時候，他還不自覺地伸出手抱住了她，用自己還沒有壯實的臂膀摟住她，彷彿想要給她力量。 

  看著懷裡止不住哭泣的小女孩，看著她不斷抖動的肩膀，看著她沙啞的哭腔，他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那一刻，他是真的後悔了。